第二十章 你睡覺打呼

藍瑾伊直到走出小攤也不敢再看老板一眼,她生怕對上老板那滿是笑意,明顯在說小情侶恩愛有佳的目光,因為他和她本不是那樣的關係。

吃飽喝足後神采奕奕,路上還打了個飽嗝。

她沿著長長窄窄的老街過道慢慢地走,兩邊房子雕刻圖案的門簾寫滿了歲月的痕跡,老房還是那麽老,但依舊是那麽熟悉。

她突然有點感懷,駐足在一家老房門前,久久地盯著那扇門。

黎靖宇跟在她身後,走得比她還慢。他順著她的目光抬頭看向那棟老房子,屋頂的煙囪炊出長長的煙。

“這裏曾經有一個老爺爺,不知道還在不在。”藍瑾伊像在跟黎靖宇說話,又像在自言自語。

黎靖宇沒有回答她,隻是靜靜地陪她站著。她在看房子,他在看她。

過了好久,藍瑾伊才緩緩轉身,往反方向走。

“不進去?”黎靖宇說。

“不了,我忘記了。老爺爺已經走了。”藍瑾伊黯然神傷。

黎靖宇伸出手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藍瑾伊微微側過頭,輕巧地避開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慘淡一笑,“逝去的已經不再回來了。”

黎靖宇默然,摸摸口袋想掏煙,卻發現今天沒帶煙,他自嘲一笑,把手插進口袋。

其實他抽得很少,他不喜歡尼古丁的味道,隻要在煩躁時抽一根。

寒風吹來,黎靖宇很給麵子響亮亮地打了個噴嚏。

藍瑾伊回頭看他,明媚一笑,夕陽的餘暉照在她白淨的臉上,顯得那麽恬靜雅致。此刻的她收起了一身的刺,並不如平時那麽犀利,而是柔和如清泉。

黎靖宇笑回她一個笑容,卻又是一個響亮的噴嚏。

藍瑾伊打開包,從包裏拿出紙巾給他,說:“你感冒了喲!看來身體也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強健,虧你還練了一身肌肉。”

黎靖宇接過紙巾,說:“感冒跟肌肉有什麽關係?誰說練了一身肌肉就不能感冒。”

“我說的呀,”藍瑾伊繼續朝前走,“好了,你也別難過了,新聞不是都說了一年感冒一次患癌症的幾率下降了好幾倍,你這是在給以後打好基礎呢。”

黎靖宇不滿,他什麽時候難過了?

一點都不難過,他還很開心。感冒了就可以讓她給自己買藥,或者陪自己去醫院看醫生,何樂不為?

走到車旁,黎靖宇說:“上車,我送你回去。”

藍瑾伊係好安全帶,手撐著下巴,若有所思,“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沒有喝酒的原因。你看,我們一起遊泳,一起吃飯,一起散步,而我比你多喝了兩瓶酒,我沒有感冒,你卻感冒了。所以誰叫你剛才不喝酒的。”

她臉紅紅的,一定是醉了,強詞奪理還振振有詞。

“我喝酒了誰來開車?”黎靖宇淡笑。

“對哦,那原諒你不陪我喝酒了。”藍瑾伊頭偏向他,遲鈍地說。

過了一會兒,她又說:“黎靖宇,開窗,好熱。”

“不行,風吹多了會感冒的。”黎靖宇直接回絕。

藍瑾伊嘟囔著,撇撇嘴,靠在椅背上掰手指。

“要是熱就把外衣脫了。”黎靖宇扶額。她喝醉了智商瞬間降為零。

“哦!”藍瑾伊怪怪脫下外衣。

“黎靖宇,我告訴你一件事哦,我覺得我好像喝醉了,還有其實我是一杯醉的,今天應該喝得有點多了。”她神神秘秘地說。

“嗯,我看出來了,你應該是早就醉了,你也真的喝多了。”

“哦,那我睡了,晚安。”說完,她頭

一歪就睡著了。

黎靖宇撇向她歪著的腦袋,揚唇一笑。

他開車在市區饒了好幾圈藍瑾伊都沒有醒,看來睡得很沉。最後他把車開到江邊,坐在車裏靜靜地等。他怕她睡著一直呼吸車裏不流通的空氣,便開了一邊車窗,過一會兒關上,又打開,關上。

他扭頭看向她,即使是在昏暗的車裏也能看清她的睡顏。

她的臉側向他,他可以看到她的大半張臉,眼瞼緊闔,睫毛在眼下留下長長的剪影,臉蛋紅撲撲,嘴唇櫻紅微微嘟著,極為可愛,就像個撒嬌的小孩。

她右邊的頭發全散向左臉,蓋住了鼻子。黎靖宇伸手把頭發輕輕別到她耳後,手指不經意觸碰到她光滑的肌膚,微微顫了顫,但他卻收不回手,她的肌膚像帶有魔力般吸引著他。

手指順著眉毛眼睛摸向鼻子,再是滾燙的雙唇。黎靖宇摩挲著她的唇,很輕很輕,就像微風拂過一般。他喉結上下滾動,側過身子在她的唇邊落下輕輕一吻。

吻如浮雲般掠過,沒有痕跡卻留下了令人魂牽夢繞的絲縷感覺,柔柔,軟軟,甜甜,溫溫的。

黎靖宇身體有點燥熱,不安分的血液在血管裏亂串,心跳加快,他硬生生移開注視著她紅唇的目光。

他解下安全帶,打開車門,站在寒風蕭蕭的江岸上。背靠著車門,他隻穿一件薄襯衫,任爾東西南北風。直到那股燥熱全然褪去,他才又重新坐回車裏。

藍瑾伊已經醒了,目光有一瞬間的迷離,她呆坐了一會兒,看向黎靖宇,“你怎麽站在外麵,多冷啊!我到底睡了多久?”

“兩個小時零五分鍾。”黎靖宇抬腕看表。

“都這麽久了。你等得不耐煩了所以站在外麵?其實你可以叫醒我的。”

是因為我怕和你一直處在這個狹小的空間我會控製不住。黎靖宇心裏這樣子想,但出口變成了,“車裏太熱了,而且你睡覺還打呼,太吵了。”

“不可能,我睡覺從不打呼的。”藍瑾伊憋紅了臉辯解。

“你睡著了怎麽知道,誰告訴你的?”黎靖宇忍著笑。她打呼的聲音很輕微,不湊近根本聽不到她的鼻息。

“我就是知道。”藍瑾伊依舊是肯定的語氣,但氣勢稍微減弱了幾分。

對上黎靖宇深沉溢滿笑的眼睛,她就不那麽確定了,現在的她覺得又羞又惱。黎靖宇太過分了,就算她真的打呼,他有什麽好得意的,誰睡覺沒打過一兩次呼嚕,豬還分分鍾打呢。

“口好渴,你這有水嗎?”藍瑾伊砸吧嘴。

“在後麵的箱子裏。”

藍瑾伊側過身伸手去夠箱子裏的礦泉水,她一動,一陣清甜的水果發香便在車廂裏彌漫,她的小腦袋就湊在黎靖宇的胳膊旁。

藍瑾伊扭開瓶蓋,連喝了幾口,嘴唇被水浸潤,掛著幾顆水珠,她伸出舌頭舔舔下唇。

她無意識的小動作讓黎靖宇心裏那根繃緊的弦瞬間斷裂,他急踩刹車,車停在路中間。

“啊!你怎麽了?”藍瑾伊嚇了一跳,緊張地看向黎靖宇。

黎靖宇緩了緩,目光如炬,看了她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她伸手碰碰他的手臂,“沒事吧?”

隔了很久,黎靖宇才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沒事。”

藍瑾伊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九點了,通常這個時間西西都睡了。她開了門,果然客廳隻亮了一盞小燈,瀾姨一定是在臥室裏。

藍瑾伊敲敲瀾姨的房門走進去,就看見西西已經躺在床上睡得香甜了。她摸摸西西的頭發,把她的伸出來的小手藏進被窩。

瀾姨在角落裏修剪著盆栽的葉子,藍瑾伊走過去,說:“現在是冬天,這文竹還是長得那麽好,

青蔥翠綠的。”

“是啊,不過也會有些黃葉的。”瀾姨邊剪邊說。

藍瑾伊拿個小盒子過來,把地上的殘枝殘葉都裝進去,想拿出倒了。

“誒,別倒掉,這些葉子可是純天然的肥料,倒在這下麵。”瀾姨指指下麵的泥土。

藍瑾伊把枝葉均勻的地鋪灑在泥土上。

“你怎麽沒有跟思琪一起回來?我看見她很早就回來了。”瀾姨問。

“我在那裏碰上了個朋友,我們一起吃了個飯。”藍瑾伊直接省略開頭和結尾。

“你回國了也沒看見你有哪些老朋友,要多聯絡聯絡。”

“我哪有什麽朋友,有的都是些高中同學,早就不聯係了,好些個都忘了。”藍瑾伊笑。

她高中也沒幾個要好的同學,她在班裏是屬於被隔離的人群。

父親是市裏大官員,母親是大公司的總裁,強大光鮮的家世背景讓同班的同學自動把她分到上層階級。同學們看到她都是一臉的戒備與疏離,好像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抓進監獄拉去槍斃似的。

藍瑾伊心裏冷笑,現在是法治社會,再說他爸又不是警察,就算犯罪也輪不到爸爸處決。

她也不是會討好別人的人,既然他們疏離她,那她也不拿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因此,她在班裏是屬於高冷孤傲係的。

她最看不起班裏那些個看見她像躲瘟神,卻喜歡在背地裏研究討論她穿衣風格,像蜜蜂似的嗡嗡作響的女生。

然而她在學校穿的是校服,她們如何知道她穿衣服風格的?

她朝那個蜂窩看去,嗬,原來那裏有一隻蜜蜂是她舞蹈班的一員。

每周六她都到舞蹈中心練習民族舞。去練習班時她都是穿自己的衣服,等到要練習時才換舞服。那蜜蜂一定是在那裏看見她穿的衣服。

笑話,我媽媽是誰,給我設計的衣服能不獨特嗎?

每次看見一群圍在一起的蜜蜂,她都是默然走過,接著身後就是更大更多的一群合體的蜜蜂了。她本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對她們置之不理。

有一次她經過蜂窩,聽見一隻蜜蜂嗡嗡:“昨天白bra,今天綠bra。一天是白蓮花,一天是綠茶婊。”然後是一陣惹人厭惡的譏笑聲。

她走過去,冷冷一笑,說:“你不過是幾隻被剝削勞動力八卦別人隱私除了會拉屎沒有一點利用價值整天嗡嗡叫的蜜蜂而已,要是真那麽厲害,你就當著全班的同學的麵說說我今天穿的是什麽類型什麽布料的內衣。”

一口氣說完,她挑釁地看向那女生。在她強大的氣壓下,那女生連帶那一群蜜蜂都停止了嗡叫。

世界終於清淨了,她露齒一笑。

藍瑾伊現在想起以前的自己,覺得當時自己也是太犀利了,她們不過是青春期求而不得的羨慕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