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活
“媽媽......”
“媽媽......”
“媽媽！”
男孩猛然睜開眼睛，盯著天花板，腦海裏一片混沌。
是的，他已經說不清這是第幾次夢到那個倒在血泊中的女人了。
絕望地，不舍地，隻留給他那個無助的眼神。
看了一眼時間，鬧鍾都還沒響，卻已無半分睡意。掀開被子往浴室裏走，走到門口卻突然停下，他回頭望了一眼這間小得可憐的房子，眼裏沒有任何情感，轉身走進了浴室。
一個月前他仍住在那個富麗堂皇的別墅裏，可是現在他已經不屬於那了，那棟房子在父親被人設計導致破產患病身亡，母親難忍痛苦自殺之後已經讓醜陋給占滿，為貪婪所吞噬。
母親去世前偷偷給他留了張以他名義開的卡，那張卡裏的錢他去查過了，那是母親離別前變賣所有首飾、部分房產換來的，加上一些平常的積蓄，裏麵的數目足夠他富裕地生活至少二十年，但是他沒有去動，因為他知道那一群貪婪的人正在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對他家莫名消失的房產關心得很。
回憶的思緒被收回，關掉熱水，穿上衣服，拿起毛巾蓋在頭上便走了出去。
時間7：30，真巧。
今天是他第二天上班，在U酒吧，但說起來今天才是第一天正式上班，昨天下午經理才同意他的應聘，隻是簡單地跟他說了一些規矩就讓他回去了。他沒有去所謂的大公司找工作，即使他早就在他父親的公司裏熟悉了所謂的業務，但是他想遠離父親的道路，那是他永遠不會再涉足的人生。
他知道憑他這張臉，在這種燈紅酒綠的地方找到一份足夠溫飽的工作輕而易舉。
將衛衣套到身上，對著鏡子裏的自己輕笑一聲，拿著手機就出門了。
秒針一動一動，最後伴著關門聲剛好跳到了12點處。
......
“來啦！”穿著西裝一絲不苟的經理與這貌似奢靡的地方格格不入，他更像是大型公司裏那個歡迎貴客的大堂經理，但此刻他略帶世俗的嘴臉讓金拓抹去了這個想法。
“李經理你好。”
“今天你跟利亞負責二樓6-10號雅間，這裏麵來的都是貴客，可不敢怠慢。”
“知道了經理，但是，利亞......”
“哦！對！”李經理轉身看向吧台，提高音量朝那邊喊，“利亞！”
順著李經理的目光望去，隻見一個身形高挑的男人跳下吧椅，轉身朝他們走來。
那男人，長得可真好看。
他想。
晃神間男人已經走到他們身邊，也不說話，就站在一旁。
“利亞，這是昨天新來的員工，今天你帶一帶他。”
“我叫金拓。”他看著他。
“嗯。”男人寡言，鼻子裏哼出一個字便轉身走了。
金拓一臉茫然地看向李經理，隻見李經理下巴朝利亞的方向晃了晃。還未反應過來，原本走開的利亞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金拓。
“不走嗎。”
“走……走。”金拓快步跟上。
看著那個男人的背影，竟有種溫暖的感覺。
走上二樓，利亞突然停下來，倚在樓道的牆上，掏出香煙和打火機，熟悉地點燃。
金拓看著男人熟絡的動作，本想開口勸說，卻因陌生的隔閡而住了嘴。
“怎麽來這種地方？”利亞吐出一圈煙圈，偏頭看向金拓。
“生活。”
利亞挑眉，盯著金拓的眼睛，“說謊。”
金拓躲避他的目光，卻仍覺得異常尷尬。
確實，他應該把這一身的名牌給典當了，去路邊攤買幾件衣服穿上才好說這話。
“你管的有點多。”
“嗯哼，的確。”利亞站直，將半根煙碾滅，扔進一旁的垃圾桶，又徑直向前走，“工作了。”
“……”
“你呢。”
男人停下來，雙手在後腦勺交叉，“生活。”便又抬起了腳步。
金拓不再接話，緩緩地跟了上去。
……
金拓看著眼前大腹便便的男子，不禁一陣惡心。他隻是過來為他們開瓶紅酒，瞥到那個中年男子猥瑣的目光，不禁轉頭看向身後站立的利亞。
倒完酒正想站直離開，中年男子抓住金拓的手，往自己身邊拉。
“放開！”他低聲警告。
“喲，不僅臉蛋，連脾氣也挺合我胃口，利亞，這新來的不錯呀。”男子自以為是地說。
金拓試圖掙開男子的手，卻發現他這纖細的骨架根本不敵那個中年發福的男子。他慌亂中隻能再次看向利亞，不過這次的眼神裏多了求助。
利亞目光暗了暗，本不想理會這事，卻在看到那人眼裏的無助後推翻了心裏的城牆。
“趙老板，真不巧”，利亞抓住男子的手臂，“這是我的人。”
“額……”趙老板看著利亞的眼神，不禁打了個寒顫。利亞這人在U酒吧是出了名的，上個月一個對他出言不遜的人被他打成重傷，卻被人壓了下來，大家都傳利亞背後有人撐著，來U隻是玩玩。想到這，趙老板隻好鬆開手，為不在朋友麵前大失顏麵，訕笑道，“既然是利亞的人，我也不好奪人所好，哈哈哈哈……”
利亞握住金拓的手將他往外麵帶，“多謝趙老板體諒。”
“客氣客氣……”
不再理會男子的掐媚，關上門的那一刻金拓明顯聽到了利亞不屑的輕哼。
“謝了。”還是一開始走廊那處，自爸媽去世後，再沒有人這樣為他出頭。
“客氣。”利亞鬆開金拓的手，“今天不該讓你去那間雅間，那隻肥豬出了名的惡心。”
“可是……”
“放心，這樣的人很少，這裏不是那種髒亂的地方，能來二樓的都是有身份的。”
說完利亞就往二樓專有的吧台走去。
金拓本想說的話突然被哽住了。
他想問他會不會得罪客人。
會不會被人尋仇。
但是看著那背影，隻好將未能說出的話咽進喉嚨裏。
他其實是很溫暖的人吧。
金拓想。
……
“你把這些酒送到7號雅間去，”利亞從酒櫃裏拿出三瓶紅酒，推到金拓麵前，猶豫了一會還是開了口，“有什麽事就叫我一聲。”
金拓端起酒，“看來你也隻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嘛，小亞。”
利亞看著那人遠去的身影，突然被哽住了喉嚨。
小亞……
小亞……
媽媽去世後再也沒有人這樣叫這個名字，那個男人，到底是什麽妖魔鬼怪。
金拓敲了敲門，裏麵傳來一句“請進”他才將門打開，包間裏隻有三個男人，每個人都是一絲不苟的裝扮與難以接近的氣場，但是這種人在爸爸的酒會上見慣了，心裏倒沒有什麽想法。
“打擾了，我來給你們送酒。”將瓶塞起開正要倒酒，其中一個男人就開口了。
“放著吧。”
“？”金拓開頭對上男人的眼神。
“出去。”
金拓看著男人，不知作如何動作。
旁邊的另一個男人也開口，“放著吧，我們自己來。”
金拓隻好放下酒瓶，安靜地退出去，轉身關門的時候再一次看了第一個開口的男人的臉，竟盯得出神，直到男人的目光與他對上，他才反應過來，匆匆把門關了。
那樣冷峻的語氣與他的長相真相配。
金拓正想往吧台走去，卻又轉了個方向走向廁所。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金拓用冷水洗了把臉，心裏低吼，清醒點！
將臉和手擦幹，剛走出廁所卻被一個高大的身影圍困住，金拓下意識地用右手臂抵住麵前的人，自身一米七八的身高竟需要將頭抬起才對的上男人的視線，映入眼簾的是那個冷峻的男人。
北離看著眼前的人，額前被水打濕的劉海還在往下滴水，這誘惑的模樣讓北離忍不住地吻上了他的唇。
金拓突然僵住，卻不知作何動作。
北離親了幾分鍾後才將他鬆開，看著依舊沒有反應過來的金拓，緩緩開口，“我叫北離，很喜歡你。”
金拓看著眼前的男人，不禁一陣惡寒，心裏對他的一絲好感突然被磨滅了。卻又聽見男人說，“我是認真的，跟我在一起，我能保護你，帶你離開這裏。”
本來要抗拒的金拓在聽見那一句“我能保護你”的時候整個人都放鬆警惕了。
北離看著他愣神的樣子，將他抱進懷裏，“我有錢有勢，能護你周全，我現在身邊沒有別人。”
金拓反應過來後，他發現自己的眼裏突然多了一樣叫感動的東西。
“嗯。”
這男人多金又帥氣，重要的是他許諾會保護他，他有什麽理由不答應。
況且，他需要一個人讓他強大起來。
也許一切都太突然了，但是對於金拓來說，人生就是這樣，多樣且善變。
但是當他麵對利亞疑惑的目光時還是有些底氣不足。
“我要辭職了，謝謝你今天的幫忙，希望以後還能有機會再見。”他看著利亞的臉，熟悉卻又陌生。
利亞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男人，又將目光轉到金拓的身上，“不關我事。”然後又轉身去酒櫃裏取酒。
“保重。”金拓說。
這是這一個月來第一次給他溫暖的人。
轉身的時候他好像聽到了那人說，“保護好自己。”
金拓笑，沒有回頭，“謝謝。”
遠處的北離看著金拓臉上的笑容不禁有些呆住，但是眼神立刻變得犀利，心裏的疑惑讓他下意識地去注視金拓身後的男人。直到金拓走到他麵前，主動地牽起他的手他才將注意力投回金拓身上。
有的相遇沒有理由，有的相愛沒有道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