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不是愛，是感激
蘇承護不說話了，他繼續往前走。蘇若抬起頭，看著蘇承護的側麵。路燈下，他深刻的麵容有些模糊，他的眼睛正看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麽。
蘇若忽然說：“我累了，咱們坐坐吧！”蘇承護想了想，然後就點點頭。
他們兩人來到一棟建築前，在前方的台階上坐了下來。這裏的燈光有些昏暗，如果是蘇若一個人，她一定會連一秒都不敢駐足，可是現在蘇承護就在她的身旁，她覺得心裏十分踏實。
蘇若把頭靠在了蘇承護的肩上，與此同時，她就感覺到蘇承護的身體猛地一僵。不過，她還是若無其事地抬頭看著夜空，感慨著說：“唉，可惜今晚沒有星星，記得我小時候，時常和鄰居家的一個大哥哥一起看星星，還為那些連成形狀的星星編故事。”
說著，蘇若就唱起了歌：“我知道，半夜的星星會唱歌，想家的時候……”她柔美的聲音唱起這首歌，非常地動聽。而蘇承護在歌聲中，也慢慢地放鬆了下來。
蘇若又繼續唱了幾首情歌，纏綿癡情地讓人的內心頗為沉醉。唱罷，蘇若低聲說：“如果時間能靜止在這一刻該多好啊！”
忽然，天空裏劃過一道閃電，隨後就傳來了一陣轟隆隆的雷聲。蘇承護有些猶豫地對蘇若說：“要下雨了，我送你回去。”
蘇若抬起頭看著蘇承護，蘇承護也看向她。在昏暗的燈光中，他赫然看到，蘇若的眼睛裏竟然閃著點點的淚光。
蘇承護一慌，忙問她：“你怎麽哭了？”蘇若吸了一下鼻子，睜大了眼睛，她望著天空，喃喃地說道：“今後見不到你，怎麽辦呢？”蘇承護看著她，一下子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蘇若繼續低聲地，似乎在喃喃自語地說著：“你在，我就覺得很安心，什麽都不怕。可是，一想到今後再見你時，可能會遙遙無期，我的心裏就很難受。”
蘇若說起這些話來很是哀怨，甚至有些痛徹肺腑之感。而事實上，陷入情網的她此時也的確是這樣的心境，而不需要情感的醞釀。
蘇承護也有些動容，他很認真地對蘇若說：“今後如果你有機會去深圳，我們還可以見麵的。我也應該會有機會來廣州出差，到時會來看你。”
蘇若忽然抱住蘇承護的一隻胳膊，她把頭枕在上麵，說：“我不要有機會才能見你，我要想你的時候，就能見到你。”
蘇承護一下子變得手足無措了，他呐呐地說：“蘇若，我……可能做不到，我……做不到。”
蘇若忽然抬頭，緊盯著蘇承護問：“我一定要呢？”
蘇承護有點艱難地別過頭說：“蘇若，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你會有更好的人陪在你的身邊。”
“可是，我就要你陪我。”蘇若有點任性地說，同時她的一隻胳膊，摟上了蘇承護的脖子，眼睛緊緊地盯著蘇承護，她的表情顯得有些緊張。
蘇承護沉默了。蘇若見狀，就輕輕地把另外一隻胳膊也環在了蘇承護的頸上，低聲說：“有你真好。”蘇承護不得不用自己的手扶著蘇若傾過來的身體。
雨一點、兩點，掉下來，緊接著，就有更多的雨點密密麻麻地急促而下。
蘇承護連忙拉著蘇若站起來，躲進了裏邊雨淋不到的地方。蘇承護在蘇若剛靠牆站好之際，她就伸
臂環上了蘇承護精瘦的腰。她把頭靠在蘇承護的胸口上，聽著他咚咚的心跳聲，感受著他身上溫暖的男性氣息，她欣慰地閉上了眼睛。
蘇承護的兩隻手垂著，他低頭看著靠在自己懷中的蘇若，尷尬地不知道怎麽辦才好。許久，蘇承護才低聲說：“蘇若，我不能，真的不能。我有女朋友的，她在我們老家上大學，我們已經相處快四年了。”
蘇若聞言後，就象考拉一樣緊緊地抱著蘇承護，固執地說：“我喜歡你，難道你不喜歡我嗎？”
蘇承護並沒有推開蘇若。他看著眼前變得瓢潑的雨，天地間已是一片迷茫，他的眼睛漸漸地幽深了起來。
片刻之後，蘇承護輕歎了一口氣，說道：“蘇若，我和我女朋友之間不是像一般的戀人那樣。我們經曆了很多，彼此之間的感情已不僅僅是喜歡那麽簡單。”
蘇若抬起頭，看著如此認真深沉的蘇承護，她不禁感到有些心慌，她覺得他似乎就要離她遠去了。於是，她伸手撫上了蘇承護的臉，搖著頭說：“我不要聽，我隻要你。”蘇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從他的臉上拿了下來。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有些苦澀地說起了往事：“在我高三那一年，我爸因肺癌晚期去世了，我媽承受不了失去我爸的痛苦，也一病不起。那時我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我家就我一個孩子，平時家裏什麽都不需我操心，一切都有爸媽。
可在那段日子裏，我沒有人可以再依靠，我要照顧我媽，我有很繁重的功課，還有馬上要考大學的壓力。我覺得自己都快崩潰了。”
“不過，就在那個關鍵的時候，我女朋友她來幫我了。她家和我家在一棟樓裏，她和我也在同一所高中，是同一個年級的。平常有時上下學時，我們碰到了，就一起走。她知道了我家的情況後，就非常熱心地跑來幫我。其實，與其說是幫我，不如說是她都替我幹了。她的心思很細膩，很多我想不到的事兒，她都替我做好了。
她家裏人知道她來我家照顧我媽，替我幹家務，就訓過她好多次，她有時眼睛都是紅紅的。但是，她還是不顧家人的反對，也不顧我的反對，繼續幫我。”
蘇承護停頓了一下，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那段艱難的日子因為有她的陪伴，就顯得沒有那麽沉重。我媽非常喜歡她，但是因為當時都要高考，所以就沒多說其他的，隻是經常和我說‘受人滴水之恩，要湧泉相報。’”
“後來，我考上了克維斯，她卻隻考上了我們當地的一所大學。其實她平時的成績也很好。她家人說她本來也可以上克維斯或者盛大的，就是因為把精力都放在我家，才在考試的時候失利了。
我內心也認同這個事實。如果不是因為有她，不要說考上克維斯，我就連能不能撐下來那段日子都不好說。但是，她卻因為我考上了克維斯而很開心。她說希望我一切都好。”
蘇承護停頓了一下，而蘇若此時的心已經陷入了一片荒蕪，她忽然覺得自己輕飄飄的，沒有一處能夠踏踏實實落腳的地方。她知道，這樣的一個故事背後，承載了太多她無法對抗的東西。
她不由自主地抓緊了蘇承護的衣服，似乎生怕下一刻蘇承護就會消失一般。蘇承護繼續說下去：“我約了她出去，然後吻了她，讓她做我的女朋友。”
蘇若的心猛地一抽，她脫口而出：“你這是在報恩，你並不愛她的！”
蘇承護輕輕地搖了搖頭：“也不全是這樣。我這個人在感情上一向比較木訥，不太會和女孩子相處，而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兒，善良、聰明、熱情，人長得也秀美文靜，所以，我是喜歡她的。
而且，我媽非常喜歡她，她知道我和她開始處朋友，就非常高興。她一再告誡我說，一定要好好對我朋友。今年夏天，我朋友也畢業了，她和我一起去深圳工作。”
聽著，聽著，蘇若漸漸地就有了一種絕望的感覺。從她開始和不同的男生交往以來，談戀愛就是一路甜甜蜜蜜的。每天都是戀人間的甜言蜜語、親親我我，生氣時就吵吵架，賭賭氣，讓男友來哄著她，那是多麽的肆意灑脫，雲淡風輕啊！
可是現在，當聽了蘇承護敘述他的往事後，蘇若忽然了解到，愛情竟然還有這麽沉重的負擔與責任。她覺得蘇承護的女友所做的，是她自己遠遠無法承擔的。
她的潛意識裏是佩服蘇承護的女友的，那是一個非常堅韌、執著的女孩子，就這一點，她就無法與之相比，她隻能甘拜下風。
此刻，蘇若的內心被蘇承護和他女友之間那種牢固的患難經曆啃噬著，或許，她永遠都無法打敗那段經曆所帶給蘇承護對他女友的忠誠，但是，蘇若卻又極其地不甘心，她不願意就此放棄。
她能夠感覺得到，蘇承護的內心裏其實是有一團火的，是一團隻要有火種就可以熊熊燃燒的烈火。或者說，其實男人的內心深處都有著能被點燃的烈火，隻是要看，是否有能點燃他那團火焰的女人的到來。
可能蘇承護和他女友有了那樣患難與共的經曆後，就多了一份人生的厚度，卻少了一份愛的激情。因此，蘇若篤定，蘇承護的女友無法給他火熱的激情，那種可以燃燒心靈，為愛瘋狂的激情。
所以，蘇若萬般糾結著，她到底要怎麽做？如果她義無反顧地去爭取，蘇承護可能就會被她攻陷，但是，蘇承護是一個有責任心、有擔當的男人，所以，即便現在她把蘇承護奪了過來，他和他女友之間的經曆卻不會被抹殺，而她和蘇承護之間就將永遠橫著一個女人，他們的愛情可能就會因此而充滿痛苦。
然而怎奈何，當人陷入感情的迷途時，哪裏還有理智的立錐之地呢？現在，蘇若越是無法得到蘇承護的心，她就越是無法遏製地想要擁有他，她的心裏像著了魔一般。
蘇若抬起頭，伸手緊緊地摟住了蘇承護的脖子，熱烈地說道：“你不愛她，你對她是一種感恩，一種責任，這不是愛情，這是報恩。你喜歡我，隻是不敢承認。”說著，她就將蘇承護的頭拉著靠近自己，而她則踮起腳尖，仰臉去迎著蘇承護的臉。
蘇承護一邊輕輕地掰著蘇若的手，一邊有點結結巴巴地說：“蘇若，你很好，我……我不能傷害你，真的，我們不可能在一起。”
黑暗中，他們拉扯糾纏著。蘇若玲瓏的身體緊貼著蘇承護的，她身上傳來的似淡雅卻濃鬱的香水味道此時營造出了一種令人眩暈的氛圍。在柔情蜜意裏，曖昧的因子彌漫開來，天地間嘩嘩的雨聲，似乎已將外界的事物全都阻隔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