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奠基井岡山

第一章

奠基井岡山

大革命失敗後,所有的革命同誌都痛心疾首,包括毛澤東。那時,毛澤東站在黃鶴樓上,麵對著滾滾東流的長江水,緊鎖眉頭,想到“煙雨蒼莽”的革命局勢,惆悵萬分。

不過,危機中也蘊藏著生機。

秋收起義遇挫後,毛澤東率領起義部隊來到井岡山,當起了“革命的山大王”。“上山”,並非一時衝動,而是毛澤東在敵人血腥鎮壓的情勢下,經過深思熟慮做出的理性抉擇。

就是因為毛澤東這一“叛逆”的決定,開創了中國武裝鬥爭的第一個農村革命根據地,開創了紅旗插滿井岡山的大好局麵。

危機迎刃而解。

目標井岡山

秋收暴動

1927年,轟轟烈烈的大革命失敗了。為了挽救革命,保存革命力量,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經過多次研究和討論,決定在秋收時節,到群眾基礎較好的湘贛邊界地區發動武裝暴動。

何為“秋收起義”?

顧名思義,即在秋收時節發動的武裝起義。

為什麽要選擇在秋收時節發動一場暴動呢?

按理說,秋收時節應是農民一年當中最繁忙、最喜悅的時間。可是,由於國民黨反動派和地主的壓榨,人民苦不堪言,怨聲載道。連年的征戰、沉重的苛捐雜稅,已經讓人民難以承受。為了武裝反抗國民黨,解決農民的土地問題,中國共產黨決定在這一關鍵時期發動武裝暴動。

大革命時期的“農民大王”毛澤東,被任命為中國共產黨湖南省委前敵委員書記,回到他的家鄉,統率工農武裝隊伍,領導湘贛邊界的秋收暴動。

中秋節那天晚上,明月高掛,湘贛邊界地區一片寧靜。毛澤東費盡周折,終於到達工農革命軍第三團團部的據點。

蘇團長聽說前委書記來了,興奮地走出來,迎接毛澤東。他臉上洋溢著激動的神情,用高亢的聲音對大家說:“同誌們,這是中央特派員,也是黨的前委書記。現在,我們請毛委員講話!”

大家紛紛鼓掌,他們懷著無比興奮的心情,久久地注視著毛委員。

毛委員示意大家安靜下來,說:“同誌們,今天是中秋佳節,老百姓們稱為團圓節。我們今天聚在一起,就是為了明天的大團圓。現在,大革命雖說遇到了挫折,但我們不能喪失信心,這時候更應該拿起武器,打倒反動派,建立起工農革命政權!”

稍稍停頓了一下,毛委員接著說:“我們這次暴動,人數眾多,力量強大,不隻有正規軍隊參加,還有廣大人民群眾的支持,就讓我們勇敢地與反動派開戰吧!”

大家被毛委員高昂的情緒感染了,當他們聽到毛委員宣布“明天舉行暴動”的消息後,個個歡呼雀躍,熱烈地鼓起掌來。

經過一番緊鑼密鼓地秘密準備,9月9日,秋收起義正式拉開序幕。

整裝待發的起義軍在既定地點集合,高喊著口號:“紅色領帶係在頸,隻顧死來不顧生。”排山倒海的革命熱情直衝雲霄。緊接著,莊嚴而神聖的授旗儀式開始了。這麵由鐮刀和鐵錘組成的旗幟,不僅傾注了中國共產黨對革命勝利的期望,也代表了普天下百姓求得解放的共同心聲,更是工農革命軍打出自己的旗號,建立起最早的工農革命隊伍的標誌。

秋收起義先在修水進行,緊接著安源、銅鼓、平江、瀏陽等地相繼爆發革命。起義軍所到之處,人民群眾紛紛響應,揭竿而起,自願加入到起義的隊伍中,與工農革命軍並肩作戰。

身為起義隊伍中的一員,毛澤東在從江西向湖南平江、瀏陽挺進途中,親眼目睹了秋收起義的迅猛發展形勢和革命局麵的變化,懷著滿腔的革命情懷,文思泉湧,欣然揮筆記下了這一光輝的曆史時刻。這就是我們熟知的詞作《西江月·秋收起義》:

軍叫工農紅軍,

旗號鐮刀斧頭。

修銅一帶不停留,

便向平瀏直進。

地主重重壓迫,

農民個個同仇。

秋收時節暮雲沉,

霹靂一聲暴動。

變計文家市

革命的道路從來不是一帆風順的,它總會遇到些波折和困難。關鍵是,如何在絕處逢生,扭轉乾坤?

秋收起義勢頭雖高漲,但並沒有當初計劃得那般順利。師部所在的第一團受到重創,損兵折將很嚴重;第二團被敵軍打散,團長去向不明;第三團受到敵軍的猛攻,慌忙撤出已經占領的陣地……這一係列軍事上的失利,使工農革命軍的處境極為危險,且軍心渙散,士氣低落。

這一切,毛澤東看在眼裏。

毛澤東跟隨第三團,退守到瀏陽南部地處湘贛邊界的文家市。隨後,各團剩餘部隊也相繼趕來會合。9月19日晚,在文家市裏仁學校的一間教室裏,毛澤東和其他前委委員及一些師、團主要負責人聚在一起開會,商量工農革命軍的去路。這一晚,即是決定這個剛剛誕生不久的工農革命軍的前途命運的關鍵時刻。

大家的心情很沉重,各自思索著,默不作聲。

毛澤東手上點著煙,也沒抽一口,隻是來回踱著步子。整個教室出奇得靜,靜得可怕。不知道過了多久,毛澤東發話了:“下一步怎麽行動,大家說說看吧!”

沉默了幾分鍾後,師長餘灑度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失敗了沒什麽大不了的,還是按照原計劃,再打瀏陽,攻進長沙城。”

聽了餘師長的話,三團團長蘇先駿也附和道:“目前要挽回敗局,就必須再次攻打瀏陽,直至拿下這座城池。暫時也沒有別的辦法,最好明天就行動!”

毛澤東深吸了一口煙,對餘灑度和蘇先駿說:“你倆有沒有考慮到我們現在的人馬和武器裝備的問題?我們與敵軍的力量相差太大,這樣蠻幹,等於把剩下的隊伍都逼上絕路。”

“我們不能因為吃了敗仗,就不敢進攻,不敢打仗了吧?難道就這樣放棄當初省委製定的計劃?”餘師長有些不服。

不等餘灑度的話說完,毛澤東就嚴正地說:“要打也得看怎麽個打法。知己知彼,才是最基本的用兵之道。這個餘師長不是不知道吧?”

又是一陣沉默。

一直未發言的一團團長盧德銘,這時開口說話了:“我同意毛委員的看法。這時再攻打瀏陽,僅憑我們現有的軍事力量是遠遠不夠的,如果硬幹,可能要吃大虧。”

這一席話,讓餘灑度和蘇先駿的心裏極為不爽。他們嚷嚷著:“瀏陽不能打,長沙更是打不得,那下一步到底怎麽辦?”

毛澤東掐滅手中的煙,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說:“下一步,我們退到湘南的汝城去。你們想想看,隻有撤出四麵受敵的瀏陽,才能保存實力,稍作休整。再說嘛,我們還能在那兒等著賀龍和葉挺的部隊出廣東北上。”

毛澤東見大家都不表態,接著說:“當時省委製定的計劃是16日同時進攻長沙。可今天已經19號了,其他各路軍隊都沒有進攻長沙。這足以說明,這一計劃欠妥,我們低估了長沙敵軍的守備力量。如今,我們受到重創,必須從城市中撤出,轉到敵人力量薄弱但群眾基礎良好的農村地區,讓軍隊休養生息,以利再戰。這絕不是當縮頭烏龜,而是換種方法和敵人鬥!”

大家都被毛澤東激昂的情緒感染了,也被這一新奇的打法吸引了。他們心中不禁感歎:一個教書先生竟對軍事戰術如此了解,實在令人佩服!

盧德銘當場舉手同意。其他人也表示讚同,唯有餘灑度和蘇先駿猶猶豫豫,拿不定主意。直到毛澤東答應,這一切後果由他自己擔著,餘、蘇二人才鬆了口,勉強同意撤出城市,轉入農村。

在革命的危急關頭,毛澤東審時度勢,用他非凡的智慧挽救了湘贛邊界秋收起義的剩餘力量,實現了工農革命武裝鬥爭從城市轉向農村的偉大轉折。

三灣改編

江西永新縣,有一個風景優美、群山環繞的小山村。它,就是人們所熟知的三灣村。如今,人們到三灣村,都會到一個叫做“楓樹坪”的地方看看。那裏長著一棵枝葉茂密的參天楓樹,別看它名不見經傳,卻在1927年9月底見證了一場神奇的軍隊整頓和改編活動。

1927年9月30日清晨,嘹亮的軍號聲打破了這個小山村的寧靜。楓樹坪的廣場上,熙熙攘攘地站滿了參加秋收起義的工農革命軍戰士。大家交頭接耳,不知在談論著什麽,臉上都洋溢著興奮的表情。

毛委員站在楓樹下的一塊大石頭上,望著戰士們殷切的目光,心裏十分高興。今天,他穿戴整齊,滿麵笑容,顯得精神十足,可見,壓在心頭的一塊石頭總算要落地了。毛委員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用他那渾厚的湖南口音公布了前兩日前敵委員開會研究的結果:

“同誌們,自從秋收起義遭受挫折後,我們一路奔波,傷亡十分慘重。為了保存革命的實力,為了革命能有好的發展,前委決定對剩餘部隊進行整編。大家都知道,現在軍隊出現了一些問題,我們應該團結在一起,避免造成潰不成軍的結局。當然,個別同誌的思想發生了動搖,這是可以理解的。所以,軍隊改編時,大家自願決定去留。離開的,我們發放路費,並希望大家將來繼續參加革命,我們隨時歡迎;我們還要改變過去隨便打罵士兵的壞習慣,在軍隊內部實行民主製,官兵平等,言論自由。最重要的是,我們要將不足一千人的部隊,縮編為一個團,稱為工農革命軍第一軍第一師第一團。以後,黨支部建立在連上,由黨統一指揮,共同進退。”

毛委員的話音剛落,就得到了一大批官兵的響應和支持。他們紛紛鼓掌,並高聲歡呼,好像在表達著“早就應該這麽做”的意思。

毛委員稍作停頓,接著說:“下麵我宣布,改編後的幹部名單:團長陳皓,團黨代表何挺穎;副團長徐庶,團參謀長韓昌劍;第一營營長黃子吉,黨代表宛希先;第三營營長張子清,黨代表李運啟……”

如今站在這棵楓樹下,仔細聆聽,似乎還能聽見毛委員莊嚴宣布的聲音;仔細感受,似乎還能感受到當年那股熱烈的情緒以及喜悅的氛圍。

翻開曆史的畫卷,我們清楚地看到,三灣改編後,工農革命軍出現的變化:政治麵貌煥然一新,官兵們精神抖擻,之前彌漫在軍中的頹廢士氣一掃而光。這正如一位連長在寫給妻子的信中提到的:“現在,我每天行軍打仗,沒有多少錢花,也沒有多昂貴的軍衣穿,但我每天都是快樂的、愉悅的。這種現狀比我之前吃好喝好的生活好多了,精神的富有比物質的富有,讓我更加滿足。因為,軍隊內部是團結的,大家是平等的。”

三灣改編,最成功之處在於“將支部建在連上”,即在連以上設立黨代表,負責政治思想工作。這一點,保證了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是中國共產黨建設新型人民軍隊的一次偉大嚐試和成功探索。

三灣改編,在軍事史上是一次神奇的改編。它的巨大作用將永載史冊,永放光芒!

井岡山上展旌旗

古城定策

三灣改編後,部隊出現了新麵貌,提高了戰鬥力,這讓毛澤東打心眼裏高興。可是,他的眉宇之間隱隱含著一絲憂慮。

原來,毛澤東率領部隊一到三灣村,就給井岡山的“山大王”袁文才寫了封信,表明了自己要拉隊伍“上山”的意思。三天過去了,信也送到了,可是,袁文才那邊始終沒個音信兒。這著實讓毛澤東心裏十分焦急。

可毛澤東哪裏知道,這封信在袁文才的寨子裏炸開了鍋。

事情還得從9月30日的後半夜說起。

袁文才正在熟睡,突然被人吵醒,說是有人送來了一封“袁文才同誌親啟”的信。他帶著睡意,爬起來拆開信一看,如墜雲霧。他望著落款處的“毛澤東”三個字,久久不語。半晌,他才發出命令,讓各頭領前來議事。

不一會兒,農民自衛軍的各個頭領陸陸續續趕來了。大家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大事,非得在這大半夜裏議事。

袁文才將來信念了一遍,眾人更加不解。

突然,司書(文書、軍師的意思)陳慕平好像想到了什麽,高興地說:“我認識毛澤東!”

大家紛紛看向他,眼裏帶著迷茫。

“去年,我在武昌農民運動講習所裏學習,當時的主講人就是毛澤東。這麽說來,他還算我的老師呢。大家聽說了嗎?前不久發生的秋收起義,毛澤東就是領導人。他可是中央的特派員,也是前委書記。”

“哦,原來是他!”袁文才回過神來,說:“那他提出來和我們一起搞什麽武裝割據,這是什麽意思?大家說說看。”

頭領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大多數都不同意毛澤東“上山”。大家的擔心並非多餘的,自古大魚吃小魚。雖說同為黨內同誌,但也不可不防啊。

袁文才一時沒了主意,他將目光轉向陳慕平。陳慕平猜到了袁文才心中的疑慮——擔心毛澤東的隊伍上山後,火並了他的農民自衛軍。陳慕平想了一下,說:“既然人家已經寫了信,說明人家也是知書達理之人。咱們不派人回個話,也說不過去。這樣吧,我替袁大哥走一趟,了解一下那邊的情況。”

袁文才表示同意,當即讓陳慕平叫上寧岡縣的黨組織負責人龍超清,一同前往三灣村,會會毛澤東,探探底。

話說毛澤東在三灣村正等得焦躁不安,忽然聽人來報,說袁文才的代表來了。他喜出望外,立馬走出去迎接。

剛一進門,陳慕平就認出了毛澤東,便按照禮數叫了一聲“老師”。毛澤東先是一愣,馬上想起來,兩人是舊相識,且有師生之誼。雙方落座後,陳慕平將袁文才的親筆信交給毛澤東。毛澤東看完後,不覺心頭一緊,說:“看來袁文才同誌是來給我們下逐客令的。他不會是害怕我們‘吃’了他吧?”

陳慕平和龍超清兩人對看了一眼,心中暗自稱奇:毛澤東果然不凡,一眼就把事情看穿了。

毛澤東接著說:“我們接到了江西省委的指令,要求部隊向井岡山轉移,說這裏有我們的黨組織和武裝隊伍。現在看來,就是龍超清同誌和袁文才同誌嘍。”

“原來是這樣啊!”龍超清回應道。

於是,龍超清和陳慕平坦誠地說明了袁文才的擔心和顧慮,並簡單介紹了井岡山地區的情況。毛澤東十分高興地讓他們回去轉告袁文才,自己理解他的處境和擔憂;工農革命軍同意袁文才的安排,部隊先到寧岡古城,然後再決定是否上山。

隨後,毛澤東帶領部隊從三灣村前往寧岡北邊的一個小鎮——古城駐紮下來。

部隊抵達古城的當天晚上,前委在鎮上的“聯奎書院”召開了擴大會議,傳達“八七會議”精神,總結了自秋收起義以來的經驗和教訓,研究討論了軍隊立足井岡山、爭取當地農民武裝、實行武裝割據的重要問題。最終,大會一致同意在井岡山地區建立革命根據地的戰略方針。

這次古城會議,讓軍隊幹部在思想上得到了統一,行動上獲得了一致。現在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這“東風”便是與茅坪農民自衛軍首領袁文才的會麵。

“鴻門宴”變“團圓飯”

陳慕平一行從三灣村趕回茅坪後,如實向袁文才

轉達了毛澤東想與他見上一麵的要求。這件事著實讓袁文才左右為難。

袁文才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揪著自己的短發,苦苦思索:是去還是不去?如果見麵,在哪兒見?什麽時候見?

晚上,袁文才召集部下商討具體事宜,最終確定於10月6日,在古城和茅坪之間的大倉村與毛澤東見麵。為了安全起見,袁文才暗地裏安排特務連埋伏在後山,以防不測。接著,又安排人連夜前往古城,向毛澤東回複見麵的相關事宜。

事實上,消息傳來之後,毛澤東和部下就見袁文才帶不帶兵、帶多少兵的問題,也發生了爭執。最終,毛澤東一錘定音,隻帶陳皓、張子清等六人過去。

10月6日一大早,雙方人馬在山清水秀的大倉村見麵,具體地點選在村裏一家富紳的吊腳樓上。毛澤東和袁文才見麵後,互相寒暄了一陣。趁著上茶的功夫,袁文才下樓悄聲吩咐陳慕平:“人家才帶了六個人,而且沒帶槍。咱們這樣做,顯得咱多沒度量,趕緊讓特務連撤了!”

袁文才回到吊腳樓,繼續熱情地和毛澤東交談。他們一起談論秋收起義後的局勢以及井岡山地區武裝鬥爭的情況,氣氛還算融洽。

毛澤東一邊喝茶,一邊抽煙,對袁文才說:“袁文才同誌啊,你的情況我也了解一些。對於你的身世遭遇,我表示同情;對於你們農民自衛軍的鬥爭情況,我表示欽佩。我都聽說了,你們從新城一直打到吉安,先是推翻北洋軍閥的縣政府,後又救出新城八十多名受苦受難的同誌,你們的威名可是震撼了整個湘贛邊界啊!”

聽了毛澤東的讚揚,袁文才及其手下頭領的心裏感覺十分溫暖。

毛澤東接著說:“我們這次是奉江西省委的指令,到井岡山搞武裝割據。這次前來的確有些冒然。為了表示我們的誠意,就奉上我們的一點見麵禮吧!聽說,咱們農民自衛軍的槍支不夠,那我們就先送你們100條槍吧。”毛澤東見袁文才等人猶豫,又補了一句:“明天就派人來古城取!”

袁文才及其部下心裏都喜滋滋的,說了許多感激的話。

袁文才說:“我們歡迎工農革命軍在茅坪安家!既然大家都是同誌,都是為了革命,應該互幫互助。至於後方留守處、醫院、糧餉等問題,都交給我們來辦。這些事情毛委員不必擔心,讓我們也盡一下地主之誼!”

毛澤東等人聽了也十分欣慰,紛紛表示感謝。

這時,下麵有人來報,飯菜已經準備好了,可以開飯了。於是,毛澤東和袁文才等人相邀走到飯桌前,非常融洽地吃了一頓團圓飯。

本來是暗中密謀的一場“鴻門宴”,沒想到最終變成了一頓“團圓飯”。

工農革命軍正式安家茅坪的時機成熟了。

安營茅坪

毛澤東與袁文才達成一致後,便各自離開了大倉村。

袁文才和龍超清一從大倉村出來,便急著往茅坪趕。明天,工農革命軍就要在茅坪安家了,後勤工作還沒落實,得趕緊張羅。袁文才一邊趕路,一邊在思考:後勤的醫院、留守處放在哪裏好?明天怎麽接待工農革命軍?毛委員來了住在哪裏?這一係列的問題,都要在今晚落實,否則明天就來不及了。想到這裏,袁文才禁不住地加快了步子。

回到茅坪,袁文才請龍超清及各部首領到家裏開會,商定各自的分工:袁文才負責落實吃的問題,龍超清負責落實住宿的問題。

晚上,整個茅坪村沸騰了:家家戶戶連夜打掃衛生,騰出房間,下好門板,鋪好稻草;殺豬宰羊,喊叫聲此起彼伏。人們進進出出,來來往往,忙得不亦樂乎。這樣熱鬧的場麵,怕是過年也沒有過。

毛澤東回到古城,連夜召集營以上的幹部,報告與袁文才見麵的情況,並宣布了第二天一早部隊開向茅坪的決定。這樣一來,工農革命軍晚上也是一陣忙活,為第二天的開拔做好準備。

10月7日,天氣出奇得好。太陽普照大地,青山綠水,鳥語花香,工農革命軍喜悅的心情感染著周圍的一切。部隊兵分兩路,一路由毛澤東等人帶領,從古城出發;一路由陳皓帶領,從龍市出發,最後在茅坪會合。

工農革命軍穿著整潔的軍裝,精神抖擻地走在鄉間小路上。他們沿途經過的地方都有老百姓駐足觀看,議論紛紛。有大膽的,向大部隊喊道:“喂,你們也是農民自衛軍嗎?”

“不是,我們是工農革命軍。”

“你們從哪裏來的?”

“湘贛邊界。”

“還走嗎?”

“有可能不走了。”

“好哎,這樣就不怕國民黨軍隊來欺負我們啦!”

工農革命軍唱著軍歌,嘹亮的歌聲回蕩在整個山林……

此刻,茅坪也在緊鑼密鼓地準備著,這大概是整個山村有史以來最大的喜事了。

“來了來了,我看見毛委員了!”

村民們吹起喇叭,敲起鑼,放起了鞭炮,排成了一條長長的迎接隊伍。毛澤東等人在袁文才等人的陪同下,走進茅坪村。看到村民們熱情的歡呼和會心的笑容,工農革命軍也被深深地感動了。

工農革命軍在茅坪村吃了飽飽的一頓飯,許多人都有遊子歸家的感覺,心裏湧起陣陣的暖意。飯後,在袁文才和龍超清的安排下,部隊有序地進入到各家各戶宿營。

天漸漸黑了,山村靜悄悄的。住在八角樓上的毛澤東,此刻還沒有入眠。他的腦海裏浮現出秋收起義後的一係列事件,心裏感慨萬千,久久不能平靜。

塵埃落定

熱鬧了一整天的茅坪村,終於安靜下來了。

袁文才忙完了一天,此時正往家裏走,經過八角樓的時候,發現毛委員屋裏的燈還亮著。於是他轉身爬上八角樓,輕輕地推開毛委員的房門。

“毛委員,還沒休息呢?”

毛澤東起身披上衣服,迎進袁文才。

“你來得正好,我有事跟你商量。”

“什麽事?”

毛澤東遞給袁文才一支煙,自己也點燃一根,抽了一口,對袁文才說:“我們能這麽順利地在茅坪安家,都是因為你的鼎力相助。目前,後勤工作交給了餘賁民同誌,但他人生地不熟,真要管好後勤部,還需要你的大力支持啊。實際上,等於我將工農革命軍這個家托付給你了。明天,我們就帶隊伍到周邊地區遊擊一下,摸摸情況,也順便帶些藥品和糧餉回來。”

“這麽著急?您的腳傷還沒好呢!”

“沒關係,沒關係。我也知道你的難處,咱們不能坐吃山空啊!”

袁文才見毛澤東對情況如此了解,便不再多說,答應盡量幫忙。

送走袁文才,毛澤東站在窗口眺望遠方:一輪明月懸在天際,水銀般的月光傾瀉在地上,猶如一層白霜……

第二天清晨,戰士們早早地起來,操練完畢,整裝待發。

一麵鮮紅的旗幟,隨風飛揚,上麵印著鐮刀斧頭的標誌,格外引人注目。這麵旗幟帶領著一支四五百人的革命隊伍向湘贛邊界的南邊行進。雖然,戰士們沒有統一的著裝,但他們麵帶笑容,精神振奮,洋溢著高漲的士氣。他們就是剛在茅坪安家的工農革命軍,他們打算將紅旗插遍整個井岡山地區!

毛澤東想到自己一直以來憂慮的“上山”問題終於得以圓滿解決,心中增添了幾分喜悅。靠著袁文才這個“山大王”的支持,工農革命軍終於將紅旗牢牢地插在了井岡山上。

看,一麵麵鮮豔的紅旗,迎風招展,似乎在訴說著一個個動聽的故事!

建立根據地

象山庵聚首

建立革命根據地對中國革命的發展有重要意義。毛澤東當年在井岡山鬧革命時,曾用一個生動、通俗的例子,解釋了創建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的重要性。他說,人的兩條腿一天到晚都在走路,總會有需要休息的時候,屁股就起到了讓人坐下來休息一下的作用。不然的話,人就要累死。同樣的道理,工農革命軍也需要一個“屁股”,這個“屁股”就是革命根據地。有了這個“屁股”,工農革命軍才能休養生息,不斷壯大。

要建立革命根據地,就必須重新建立黨的基層組織,搞好軍隊的政治思想工作。這是毛澤東在井岡山安家後,考慮到的最大問題。

1927年11月,毛澤東召集井岡山周邊的寧岡、永新、蓮花等縣的黨組織負責人,在環境清幽、空氣清新的象山庵中召開聯席會議。會上,毛澤東向大家宣布了工農革命軍留在井岡山建立革命根據地的決定。這一決定受到了大家的普遍歡迎。

接著,毛澤東說:“大家都知道,孤掌難鳴,工農革命軍要建立革命根據地,一方的力量是不夠的,還需要地方上的支持。今天,我請大家來,主要是想說,大家要在自己的縣裏,恢複被破壞的黨組織,盡快建立工農革命政權。隻有這樣,革命根據地才能順利建立,並蓬勃發展起來。”

其實,永新和蓮花的黨組織負責人,早就想謀求更好的發展,隻是對於目前的革命形勢以及出路都不太明確。聽了毛委員的話,在場的每個人都大有茅塞頓開的感覺。

毛澤東接著說道:“在恢複和發展黨組織的過程中,一定要多吸收一些先進的工農骨幹人員入黨。”

見大家都不說話,毛澤東問道:“你們有什麽困難沒有?有的話,盡量提,咱們一起想辦法。”

一直未發言的賀子珍說:“可不可以請革命軍的黨組織幫助地方的黨組織,請革命軍的武裝幫助地方的武裝?”

毛澤東沉思了一會兒,回答道:“這個沒問題啊,工農革命軍一定支持!”

“那太好了,如果能這樣的話,我們這幾個縣的新局麵就能迅速打開了。”賀子珍高興地說道。

毛澤東說:“在我們的隊伍當中,農民占了很大一部分,軍事技能比較欠缺。地方上的武裝隊伍,更需要軍事上的支持。目前的狀況,就是缺乏軍事人才。怎麽辦呢?看來,隻有靠我們自己培養。”

之前就和毛委員探討過這個問題的宛希先和何挺穎,表示讚同。何挺穎說:“過去有保定軍官學校、雲南講武堂、黃埔軍校等,咱們現在也能辦個井岡山紅軍軍校。”

“嗬,這名堂有些大了吧?咱們能辦起來嗎?”宛希先表示有些擔憂。

毛澤東立刻接過話茬:“辦不了大的,咱辦個小的嘛。比如,開辦個軍官指導隊行不行?”

大家都表示同意。

毛澤東當即宣布:“這項工作交給呂赤同誌來負責,就這麽定了。”

經過十來天的籌備,井岡山軍官指揮隊於1927年11月下旬,在龍江書院正式開辦。

“綠林好漢”的新生

紅米飯,南瓜湯,

秋茄子,味道香,

餐餐吃得精打光。

幹稻草,軟又黃。

金絲被兒蓋身上,

暖暖和和入夢鄉。

這首紅色讚歌產生於井岡山地區,是當年紅軍官兵們不怕艱難困苦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的真實寫照。如果你有幸到井岡山旅遊,當地的老百姓一定會為你唱起這首充滿樂觀主義精神的紅色歌曲。

早在工農革命軍安家茅坪之時,毛澤東就對袁文才說過:農民自衛軍可以再招收兩個新兵連以擴充實力,前委會派教官前來協助工作,以便提高整個隊伍的軍事訓練水準和思想政治素質。

袁文才聽從毛澤東的建議,招收了兩百多名窮苦青年,集中到步雲山下的空地進行訓練。農民自衛軍編為三個連,每日“三操兩講”,既練習軍事技能,又學習政治理論,緊張而有序。

毛澤東十分關心操練的成效,訓練期間,他親自來到步雲山,與戰士們同吃同住,常常鼓勵戰士們要克服困難、艱苦訓練。有了毛委員的支持和鼓勵,戰士們心裏異常溫暖,訓練起來也格外賣力。不到一個月,袁文才的農民自衛軍隊伍就訓練得有模有樣了。這讓毛澤東心裏感到特別的欣慰。

此時,對另一位“綠林好漢”的改編時機也已經成熟。他就是王佐。

考慮到王佐的情況比袁文才複雜,毛澤東決定先投石問路。這顆“石子”就是有過相關經驗的何長工。

何長工帶著袁文才寫給王佐的親筆信,來到了王佐的據點——茨坪。

王佐借著歡迎黨代表的宴席,不動聲色地盤問起了何長工的底細。何長工大方地介紹了自己的經曆。王佐也坦誠地向何長工介紹了自己。原來,王佐本是一名裁縫,後來被迫當起了販運貨物的“水客”,不久又自立山頭當起了“山大王”。

酒席過後,王佐帶著何長工,來到隊伍麵前,大聲喊道:“兄弟們,這位是黨派來的代表,以後,大家多關照一下。散會!”一群人一窩蜂地又散開了。王佐根本沒有給何長工鼓動大家的機會。

戒心很重的王佐,為防止何長工偷偷對自己的部下進行“滲透”,安排何長工到一個單獨的屋子裏住下。一日三餐,好吃好喝地招待著,就是不談正事,也不讓他接近隊伍。照這樣下去,何時才能完成毛委員交代給他的任務啊?這讓何長工心急如焚。

何長工思索了幾天,決定找找王佐的“軟肋”。他聽說,王佐是個孝子,對他母親言聽計從。何長工便時不時地跑到後院,與王佐的家人拉家常,還經常幫忙挑水砍柴,贏得了王佐母親和妻子的好感。

原本王佐擔心何長工暗地裏煽動他的部下,可結果七八天過去了,也沒有發現何長工一點動向,反倒是自己的家人總是在說何長工的好話。這樣一來,王佐便放鬆了對何長工的戒備,取消了對他的行動限製。

一天,何長工正好碰見王佐在處理一個村民的事情,知道了他與“地頭蛇”尹道一之間的矛盾。於是,他決定幫助王佐,替受苦受難的百姓們出口惡氣。

王佐望著何長工,問道:“你們真能幫我們打倒尹道一嗎?”

何長工肯定地說:“放心吧,這事我會告訴毛委員的,工農革命軍一定派人來幫你們一起戰鬥。”

沒過幾天,前委就派來了一個連的兵力,協助王佐的部隊殲滅了尹道一的靖衛團,槍斃了尹道一。這下,王佐徹底被工農革命軍所折服,當即要求像袁文才那樣訓練部隊。

1928年2月13日,袁文才、王佐的部下聚集在寧岡的朱家祠,舉行了盛大的改編儀式。自此,井岡山上的兩支“綠林山大王”部隊成功獲得了新生。

攻克茶陵

一天,毛澤東被報紙上的一則消息吸引住了,目不轉睛地盯著報紙看了好大一會兒,然後馬上召集大家來開會。

這究竟是一條怎樣的消息,讓毛澤東如此激動?

原來,蔣桂戰爭爆發了!

為了支援蔣介石吃緊的前線,駐守在湖南的國民黨軍隊都撤走了。這對於工農革命軍來說,的確是個不錯的機會,正好可以乘虛而入,攻打茶陵。茶陵是湘贛邊界的一個大縣,在湘東地區具有十分重要的戰略意義。如果能夠打下茶陵,對工農革命軍開展群眾武裝鬥爭十分有利。

會上,毛澤東提議抓住時機攻打茶陵,解放當地百姓。大家紛紛表示讚同。

毛澤東說:“本來我也想去茶陵看看,但腳傷一直不好,怕去了隻會拖累大家。何挺穎同誌剛好又生

病,地方上的事也拖著他。這樣,就讓陳皓和宛希先率隊去吧。”

1927年11月18日,陳皓和宛希先帶領五百餘人的隊伍,向茶陵方向進軍。這是一次急行軍,部隊抄小道,走近路,於當晚就到達了與茶陵隻有一河之隔的中瑤村。

宛希先向當地的群眾打聽了茶陵城的情況,知道裏麵的敵兵不是很多,但城門易守難攻。於是,他又跑到河邊,親自勘察地形,最終決定采取裏應外合的策略攻下茶陵。他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了陳皓,陳皓也表示讚同。

但是,怎樣才能混進城裏呢?這是一個難題。

這時,特務連的黨代表羅榮桓進來了,說有一個老鄉的表弟是城門守衛中的一員。正好這個老鄉的父親生病了,可以借看病的機會,混進茶陵城。大家覺得這個計劃可行。

天快亮時,那位老鄉請人抬著自己的父親,在城門口喊著要進城。

“狗伢子,我是你表哥,我爹病嘍,要進城看大夫。”

喊了一陣,裏麵沒有回應,化了裝的革命軍也跟著喊,隻聽見一個年輕人沒好氣地嚷道:“喊啥子喊?大清早地擾人清夢!”

老鄉聽出這是他表弟的聲音,接著又喊道:“狗伢子,我是你表哥,你舅舅生病嘍,要趕緊到城裏頭看大夫,你快點把城門打開。”

“哦,是表哥啊,可這天還沒亮,不到開城門的時間呢。”

“不行啊,你舅舅是急發病,耽誤了時間怕是有危險!”

生病的老人此時也開始難受地呻吟起來。那叫聲讓狗伢子心裏也產生動搖了:怕是舅舅病得真是很嚴重吧?

他吩咐手下,將城門打開一條小縫。化了裝的革命軍一個箭步衝上去,繳了守門士兵的槍,打開了城門。陳皓、宛希先見城門開了,立即率兵衝進城去,高喊著“繳槍不殺”,製服了城門守衛。一些還在睡夢中的士兵,沒等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就成了俘虜。守城的偽縣長被槍聲驚醒,知道大事不妙,倉皇棄城而逃。

茶陵攻克了!沒費一兵一卒就攻克了!

這是三灣改編以來,工農革命軍取得的最大勝利。這勝利令工農革命軍和當地的老百姓歡欣鼓舞!

遂川工農兵政府

工農革命軍從茶陵回到寧岡不久,農曆新年即將來臨。

山區的冬天特別寒冷,許多戰士還穿著單衣,晚上睡覺沒有像樣的一床被子。沒過多久,就有一批批的人生病倒下。毛澤東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他意識到物質是基礎,部隊的給養問題不解決,恐怕很難挨過這寒冷的冬天。再說,眼看著春節就要來臨,得給戰士們過個好年。

突然想起前些日子中共遂川縣委派人送來的秘密情報:遂川縣的駐守兵力隻有一個連,此時正是攻打遂川的好時機。

遂川位於井岡山南側,是一個物產豐富、人口眾多的大縣。如果將遂川拿下,那麽部隊的後方供給問題便可以迎刃而解。想到此,毛澤東立即找來張子清等人商量。最後,前委決定,春節前攻下遂川城,到遂川過年。

戰士們一聽要攻打敵人,紛紛摩拳擦掌,興奮得不得了。這段時間,他們忍受著嚴寒,都想早點參加戰鬥,想著寧願打仗犧牲,也不願在這裏凍死。

這一次,毛澤東親自出馬,帶領部隊開向遂川。這一天是1928年1月2日。

四天後,工農革命軍到達遂川重鎮大坑。這裏是工農革命軍的宿敵肖家璧的老家。戰士們依舊記得去年10月的大汾遭襲,咬牙切齒地要給敵人沉重的打擊。張子清命令部隊,以迅雷之速,直搗肖家璧的老巢。戰士們將心中的仇恨化作滿腔的英勇,打得肖家璧的部隊四處逃竄。隻可惜肖家璧不在家,讓他躲過一劫。

第二天淩晨,工農革命軍開始進攻遂川縣城。結果,革命軍輕而易舉地就占領了縣城。原來,守城的敵軍力量微薄,加上聽說肖家璧部下被打敗,早就嚇得棄城而逃了。

革命軍進了城發現街上人煙稀少,冷冷清清,儼然一座空城。這是怎麽回事呢?原來,敵人宣傳革命軍“共產共妻”,見到東西就搶,見到人就抓,城裏的很多商人和居民都被嚇跑了。為了扭轉群眾的認識,毛澤東要求部隊建立起宣傳隊,在街上寫標語、貼口號,清掃街道,動員商人開店,向窮人宣傳共產黨的思想理論。

不久,縣城的人看到工農革命軍並不像國民黨說的那樣,便紛紛開店、恢複正常生活。經過工農革命軍的努力宣傳和勸說,縣城的狀況一天天好起來,局麵也被打開了。

轉眼到了春節,這是遂川縣少有的喜慶節日。縣城裏一片喜氣洋洋,家家戶戶張燈結彩,與工農革命軍一起過春節。這是革命的節日,也是軍民聯歡的節日,更是美好的開始!

大年初二這一天,遂川縣工農兵政府成立。很多百姓從四麵八方趕來,一睹這光輝、喜慶的時刻。當地的腰鼓隊邊舞邊唱:

過新年,過新年,今年不同往常年,你拿斧頭我拿鐮,又分穀子又分田。

過新年,過新年,今年不同往常年,打到閻王肖家璧,活捉惡霸羅普權!

朱毛會師

張子清巧遇朱德

在茅坪安家後不久,工農革命軍就在毛澤東的帶領下,於湘贛邊界周邊展開遊擊活動。部隊到達水口的第三天,毛澤東接到信報:湖南省國民黨政府得知毛澤東率領工農革命軍到了水口,命令駐紮在茶陵的兩個敵軍團對其進行清剿。

毛澤東謀劃著應戰措施,最終決定兵分兩路:一路由宛希先帶領,阻擊敵軍的進攻;一路由毛澤東帶領,繼續在湘贛邊界打遊擊。

部隊一路跋山涉水,每個人都顯得很疲憊。見狀,毛澤東便決定在大汾落腳休息。結果,由於警戒疏忽,工農革命軍遭到了當地反動武裝隊的襲擊,由於倉促應戰,加上天黑路滑,不熟悉地形,隊伍最終被打散。由張子清率領的三營不知去向。

張子清和伍中豪慌忙之中率隊順著一條大道疾步向前走去。天亮了,他們向人一打聽,才知道已經到了湖南的桂東縣,與毛澤東的去向剛好相反。張子清立即決定從桂東向東折回江西,邊走邊打遊擊,邊打聽毛澤東和團部所在的位置。

一天,張子清和伍中豪率領部隊到達崇義縣西邊的一個小山村。晚上宿營時,房東說,上堡山區也來了一支革命軍。他倆一聽,高興得不得了,覺得這肯定是毛委員和團部,激動得一晚上沒合眼。第二天一大早,他倆就請房東帶路,率領部隊向上堡行進。戰士們聽了這個消息後也很高興,路上一刻也不敢耽擱,中午時分就到了上堡。

“喂,我們是三營的,我是營長張子清。我們和毛委員失散了,現在趕回來歸隊,快放我們進去。”哨崗的士兵不放張子清部進去,張子清解釋著。

“毛委員?沒聽過。”哨兵一臉茫然。

“喂,你不會是昨天才來當兵的吧?連毛委員都不知道?”張子清有些不悅。

“誰說的?我從南昌起義就當兵了。”哨兵辯解道。

“嗯?”張子清想了一下,繼續問道:“難道你們是南昌起義的隊伍?”

哨兵點點頭。

“那你們首長是誰?”

哨兵恭敬地答道:“朱德司令員和陳毅指導員。”

“哦,原來是這樣。趕快去通報一聲,就說我們是毛委員領導的秋收起義部隊,要求見朱德司令員。”張子清催促道。

張子清邊走邊想:本來以為是毛委員,沒想到誤打誤撞,竟然遇到了南昌起義的部隊,也算是一件好事。毛委員要是知道了朱德司令員的下落,一定萬分高興。

正在這時,一位身著戎裝的中年人過來和他握手。張子清猜想,此人一定是朱德,便大膽地叫了聲:“您好,朱司令!”

朱德回答到:“歡迎你!”

站在朱德身後的年輕人,也伸過手來和張子清握手,說道:“你好!”

“陳指導員好!”

雙方坐下後,張子清介紹了他們之前的遭遇,又說了毛委員積極尋找南昌起義部隊的情況。朱德和陳毅聽了以後,甚感欣慰。朱德說:“既然你們也與毛委員失去了聯係,就暫時和我們在一起吧,一起尋找毛委員他們。”

張子清感激地說:“謝謝朱司令!”

不約而同的聯絡

朱德和陳毅從張子清那裏得知毛澤東在井岡山建立革命根據地的事情後,就商量著到井岡山與毛澤東會合,把雙方人馬合在一起,進一步壯大湘贛邊界地區的革命力量。他們決定派毛澤東的弟弟毛澤覃,到井岡山找毛澤東,說明兩軍會師的意願。

毛澤覃化名“覃澤”,從上堡取道桂東,再由桂東進入茶陵。到達茶陵後,毛澤覃與當地的工農革命軍團部接上了頭,趕往寧岡。後來,他遇上了袁文才的隊伍。對方聽說他是毛委員的弟弟,便派人一路送到茅坪。毛澤覃這才在八角樓見到了毛澤東。

從毛澤覃那裏,毛澤東了解到了朱德對南昌起義軍剩餘部隊進行的天心圩整頓、大庾整編和上堡整訓,以及湘南起義先勝後敗等情況,很是欣慰。毛澤東告訴毛澤覃,暫時先留在茅坪幫助工農革命軍開展工作。因為,此時朱德率領的部隊已不在原來的駐地了。在毛澤覃抵達茅坪前,毛澤東已經派出何長工去尋找朱德部隊的下落了。

朱德和陳毅帶著部隊去哪了呢?

原來,朱德部隊在上堡完成整頓後不久,當地就進入了寒冬。那時,將士們身上還穿著單衣,糧餉、醫藥等都存在著問題。如何讓將士們安全過冬,如何解決部隊的給養,成了朱德和陳毅等人急需解決的一個難題。

俗話說,天無絕人之路。就在大家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的時候,有人送來了“雪中之炭”。

這人就是朱德在雲南講武堂時的同班好友範石生。

範石生此時是駐防廣東韶關、湖南汝城的國民革命軍第十六軍軍長。他派共產黨員韋伯萃和朱德聯係,表明了合作的意願。經過一番商量,朱德率領部隊趕往汝城,寄居在國民黨的番號下,暫時擺脫了軍需物資匱乏的困境。

後來,根據中共廣東北江特委的指示,朱德離開汝城,南下支援廣州起義。部隊在韶關與起義失敗的部隊相遇,兩部整編在一起,遷到韶關西北的梨鋪頭進行休整。

何長工就是在這裏找到了朱德。

受命尋找朱德餘部的何長工,化裝成一個生意人,從井岡山一路到達長沙。後來,根據湖南省委提供的消息,他又搭上武漢開往廣州的火車。到廣東後,何長工接連找了幾個地方,都不見朱德部隊的蹤影。他本想乘火車回井岡山複命,沒想到在韶關轉車的時候,偶然間在澡堂子裏聽見了朱德部隊駐紮在梨鋪頭的消息。他高興極了,趕緊搭車趕往不遠處的梨鋪頭。

12月下旬的一天,大概淩晨四點鍾,還在睡夢中的朱德被王爾琢叫醒,說是井岡山來人了,專程來找南昌起義軍部隊的。朱德一聽,頓時睡意全無,翻身起來,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朱德來到大廳一看,原來是自己在法國勤工儉學時就認識的何長工。老朋友相見分外親熱,頓時熱淚盈眶。何長工簡單介紹了井岡山的情況以及這一路找來的經曆。後來得知,一個月前,毛澤覃就已出發,前往井岡山。何長工望著朱德,感慨地說:“我們這是兩頭點鞭炮,響(想)到一起了呀!”

勝利大會師

寧岡的龍江木橋,被人們親切地稱為“會師橋”。

就是在這座橋上,毛澤東帶領的工農革命軍第一團與南昌起義剩餘部隊和部分湘南農軍會合了。當時,很多等待已久的人們,見到毛澤東等人走過木橋時,都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爭相上前與毛澤東握手問候。場麵十分熱烈、壯觀。

得知朱德、陳毅等人住在龍江書院的消息後,毛澤東顧不上休息,叫上何長工、袁文才、龍超清、宛希先等人,直奔龍江書院。

在龍江書院,聽說毛澤東要來,朱德也連忙吩咐王爾琢,通知各路農軍的負責人到書院門口迎接毛澤東。

曆史性的一刻就要來臨了!

毛澤東一行人大步向龍江書院走來。他遠遠地就看見一群人等在書院門口。何長工在身邊提醒:“站在最前麵的那位就是朱德同誌,左邊那位是陳毅同誌。”這時,朱德等人也看見了毛澤東。朱德向前走去,早早地伸出了手。毛澤東見狀,三步並作兩步,緊緊握住朱德伸過來的手。兩雙手久久地握著,是那麽熱烈,那麽激動!

南昌起義和秋收起義的兩支隊伍,曆經千難萬險,保存了革命的火種和實力,終於會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強大的力量。

“同誌們,歡迎你們到井岡山來!”毛澤東望著朱德及其身後的同誌,真誠地說道。

“我們老早就想來,沒想到在廣州和湘南耽誤了這麽久。有好幾次,我們都能遇見,可總是陰差陽錯。”朱德也感慨地說道。

“嗯,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啊!”毛澤東也感慨道。

“這次我們能順利轉移,多虧你們的掩護,否則,咱們今天可能還見不到麵。”朱德的話語中充滿了謝意。

接著,毛澤東向朱德及其部下介紹了井岡山地區的情況,並提出兩支隊伍合成一支,統一編製的建議。對於這個提議,朱德等人都表示讚同。在這次熱烈的談話中雙方做出擇日召開一個慶祝大會的決定。

4月底,毛澤東、朱德及各支部連隊以上的幹部,在龍江書院召開會議。會上,討論了統一編製的問題,並確定5月4日召開兩軍合編為“中國工農革命軍第四軍”的慶祝大會。

在商議新成立的第四軍主要軍政領導人時,大家提議朱德任軍長,毛澤東任黨代表。沒想到,毛澤東當場拒絕了。

朱德問:“這第四軍的黨代表非你莫屬啊!你為何不同意呢?”

毛澤東不好意思地說:“我已經被黨中央開除黨籍了,怎麽能當黨代表呢?”

這話讓朱德和陳毅等人十分驚訝,忙問怎麽回事。毛澤東便將幾個月前湖南省委特派員周魯來井岡山傳達毛澤東被“開除黨籍”的事情說了一遍。朱德一聽,氣急了,忙說:“沒有的事。黨中央隻是撤掉了你臨時政治局候補委員的職務,並沒有將你開除出黨。這件事我是知道的,文件我也看過。這個周魯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哦,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啊!”毛澤東這時才明白過來,苦澀地搖了搖頭。

時間一晃,到了5月4日。那天,雲淡風輕,山清水秀。井岡山革命根據地迎來了自成立以來最大的喜事。從四麵八方趕來的群眾站滿了會場。人們清楚地看見主席台上,掛著一幅巨大的橫幅。識字的老百姓,紛紛念道:“慶祝兩軍會師暨第四軍成立大會。”

上午十點半,大會主持何長工拿著大喇叭,準時宣布“大會開始!”他的話音剛落,陣陣鞭炮聲、鑼鼓聲、軍號聲、歡呼聲響徹山林,直衝雲霄……

朱、毛會師和工農革命第四軍的成立,為中國革命樹起一塊新的裏程碑。由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這兩支具有北伐戰爭傳統和超強戰鬥力的部隊聚集到一起,不僅對當時堅持井岡山地區的鬥爭,而且對以後建立和擴大農村革命根據地,堅決走農村包圍城市的革命道路,推動全國革命事業的發展,產生了極其深遠的影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