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粵的紅棉樹——高恬波

南粵的紅棉樹

——高恬波

恬波和嘯仙夫婦二人,為了工、農、婦女等民眾運動,為了反對帝國主義、封建勢力,積極努力,百折不撓地做了很多工作,對革命有過不少貢獻,可以留名於後世。

——何香凝

高恬波(1898~1929),生於廣東省惠陽縣。17歲考入廣州婦孺產科學校。1923年加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同年與青年團廣東區委書記阮嘯仙結婚。1924年春,高恬波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成為廣東省第一個女黨員。1929年12月,由於叛徒出賣,高恬波不幸被反動派逮捕。反動軍閥張輝瓚對她嚴刑拷打,高恬波始終橫眉冷對、堅貞不屈,犧牲時年僅31歲。

進步青年

“五四”運動爆發後,全國各地掀起愛國運動的熱潮。廣東的一批進步學生,一直站在愛國運動的前列。

在廣州婦孺產科學校不遠處的一條街道上,一群女學生在一家商店門前集會。一位眉清目秀、留著短發的女學生,大聲地發表演講:“帝國主義及其走狗是中國人民的死對頭!二十一條約是一個賣國條約!我們廣大學生要團結起來,組織和發動各界群眾,要求政府廢除不平等條約,堅決抵製日本貨……”說完,領呼口號,群情激奮。

這位高呼口號的進步女學生就是高恬波。

高恬波,原名高慕德,生於1898年,家鄉在廣東惠陽縣秋長鎮白石村一個叫高坳圍的小山村。父親高若漢,是一位醫師,在淡水開過診所,經營過“康和堂”西藥房,並曾到廣州博濟醫院坐過診。據說高恬波父親與孫中山有過交往。高母是一個勤勞善良的農家婦女。高恬波共有8個兄弟姐妹,她排行第三。

高恬波天資聰穎,幼時在家鄉讀書,成績出眾。受父親影響,她尤喜習醫術。17歲時,由父母包辦,她嫁給了一個有錢有勢喪偶的楊家闊少爺。高恬波不堪封建家庭的折磨,衝出牢籠,逃到廣州,在一個親戚家裏躲了起來。1919年春,在親友的鼓勵和全力資助下,高恬波以優異的成績,考入廣州婦孺產科學校學習。

在學校裏,高恬波十分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勤奮苦讀,認真鑽研,如饑似渴地學習功課。她認真閱讀了《新青年》、《每周評論》、《中華新報》等進步書刊,受到新思潮的影響。由於她的家庭狀況和自身遭際,她了解勞動人民的疾苦,很快就接受了這些新思潮新事物,眼界更開闊了,思想覺悟也迅速提高。“五四”運動爆發後,她積極投身於反帝愛國運動,參加示威遊行,走上街頭演講,堅決抵製日貨,成為廣東學生運動的骨幹分子,女學生反帝愛國運動的先鋒。

隨著反帝反封建鬥爭的不斷深入,青年學生運動也一浪高過一浪。

1923年6月,社會主義青年團廣東區委在廣州建立了團的外圍組織——新學生社,阮嘯仙任書記,高恬波為執行委員會常務委員。新學生社製定了反帝、反封建和爭取學校校務公開的鮮明綱領,成為學生界推動革命運動的主力軍。

10月,盤踞在東江一帶的軍閥陳炯明的殘部洪兆麟、楊坤如,在英帝國主義的支持下,進犯廣州,妄圖扼殺孫中山的革命政府。孫中山下令還擊,與敵在東莞縣石龍鎮一帶作戰。新學生社社員組成30多人的慰勞隊,前往前線勞軍。當慰勞隊到達石龍前線時,敵軍憑借堅固的工事,用機槍封鎖通道,使隊伍無法前進。在這節骨眼上,阮嘯仙高舉紅旗,奮不顧身地帶頭衝鋒,高恬波緊隨其後,大聲疾呼:“同誌們,衝上前去!”在他倆的帶動下,全體隊員迅猛地往前衝,敵軍亂了陣腳,還沒弄清是怎麽一回事,慰勞隊已安全通過敵人封鎖線。

當士兵們看見慰勞隊冒著槍林彈雨來到前線慰問,個個士氣大振,終於擊潰敵軍,收複了石龍。慰勞隊徒手退敵的故事,一時轟動了廣州。高恬波是慰勞隊中唯一的女性,她的勇敢行動被人們所稱頌。

深入到群眾中去

1924年春,高恬波莊嚴地在黨旗下宣誓,參加了中國共產黨,成為廣東省第一位女共產黨員。這一年,孫中山改組國民黨,從而實現了國共兩黨的合作。高恬波按照黨的指示,以個人身份加入國民黨,擔任國民黨中央婦女部幹事。當時,擔任婦女部部長的是國民黨左派何香凝,高恬波便成了她的得力助手。

婦女部的任務是組織和發動各階層的婦女,投身於反帝反封建鬥爭。高恬波為此日夜奔波,她除了處理部裏繁雜的日常事務外,還常常跑到工廠、學校和街道,找婦女群眾談心,了解她們的生活和疾苦。有時,她還登上停泊在珠江岸邊的小艇,同艇家婦女促膝談心。這些水上居民,從來被視為“賤民”,被人看不起。高恬波十分同情那些婦女們的處境,經常為她們免費治病和接生,深得她們的歡迎。高恬波循循善誘,對大家說:“一個人生了病,要醫治並不難;一個國家生了病,要醫治好就比較困難了。現在我們的國家就像長了兩個大的毒瘤,一個是帝國主義,一個是封建主義,要割掉它,靠少數人是不行的,必須大家都來動手。”高恬波通俗易懂的宣傳,給艇家婦女以很大的啟發。不久,沙麵洋務工人發起反帝鬥爭,在示威遊行隊伍裏,就有不少是艇家婦女。

為了開展農村的婦女運動,婦女部派高恬波到廣州第一屆農民運動講習所學習。這一屆農講所由彭湃主持。38名學員中有五四時期的活動積極分子,有從事工運的青年,全班隻有2名女生,高恬波就

是其中之一。

高恬波在農講所裏還受到嚴格的軍事訓練。每天早晨,她身穿灰色軍裝,背上步槍,同大家一起步行到東較場操練。從持槍立正稍息、上下刺刀,一直到實彈射擊、肉搏演習,每一個項目,她都認真苦練。軍事教員對女學員的要求比男學員低一些,但高恬波對每一項動作都做到一絲不苟。一次,在進行馬術訓練時,她在跑馬途中不慎掉了下來,腿部受了傷,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教官見此情景叫她回所休息,但她堅決要求繼續訓練,終於完成了軍事訓練任務。

彭湃為了引導學生們了解農村的情況,規定學員每星期日要步行到郊區農村調查,有時還與農民進行聯歡,高恬波特別喜歡參加這項活動。每次都是邁著歡快的步伐,來到郊外農民家裏,幫農婦們打掃院子,挑水洗衣,還向她們講述城裏發生的事情,比如工人們最近組織了哪些工會、沙麵洋務工人怎樣同帝國主義做鬥爭等等,啟發她們像工人那樣組織起來,同地主豪紳作鬥爭。

經過一個月的緊張學習,第一屆農講所結業了。畢業分配時,高恬波再三要求下農村工作。於是,組織上決定讓她擔任國民黨中央農民部農民運動特派員。

從此,高恬波的身影經常出現在花縣、順德、中山、曲江、潮梅等地。高恬波常常跋山涉水到這些村子中來,有時還同阮嘯仙一起來,啟發群眾的思想。

高恬波播下的革命火種很快在貧苦農民中燃燒了起來。花縣各地紛紛組織了農民協會,1924年八九月份,該縣九湖村、元田村及寶珠岡村農民協會成立時,高恬波和阮嘯仙等代表農民部和新學生社到會祝賀。

此外,高恬波還奔波於粵北、東江和海南等地開展農運工作。廣東農村多為山區,道路崎嶇,交通不便,語言、風俗不一。高恬波每到一處,都向當地群眾學習方言,尊重地方的風俗習慣。在很短的時間內,她便掌握了客家話、潮州話、海南話,能用流利的土話同農民交談。農婦們都十分喜歡她、尊敬她,甚至稱她為“活觀音”。

當時,婦女部的專職幹部不多,加上有些成員是國民黨上層人物的小姐太太,她們根本不願意接觸工農群眾,不肯做實際工作,因而常常受到何香凝的批評。何香凝對高恬波則十分器重,她到哪裏都喜歡帶高恬波一起去,兩人幾乎形影不離。

一次,何香凝帶著高恬波到一家紡織廠調查女工狀況,發現一些女工麵黃肌瘦、精神疲憊地站在機器旁工作。經過調查,才知道她們身體有病而無錢醫治。女工們還反映,一些懷孕的女工因勞累過度,嬰兒一生下來便夭折了。

女工們的遭遇使她們深感不安。何香凝決定以婦女部的名義在廣州籌辦貧民醫院,對赤貧婦女治病和分娩實行免費。由於經費短缺,高恬波為籌集資金到處奔波。她以何香凝的名義,向海外華僑及國民中熱心公益事業的人士募捐,得到他們的支持。不久,貧民醫院終於開辦起來了。高恬波又受何香凝的委托,管理醫院的日常事務。她把醫院管理得井井有條,還經常抽空為產婦接生,對病者進行精心護理。

1925年夏,上海發生五卅慘案。消息傳來,廣東、香港的工人在共產黨人蘇兆征、鄧中夏等的領導下,從6月19日起實行罷工,以響應上海工人的反帝鬥爭。6月23日,中共廣東區委在廣州東較場主持了有10餘萬群眾參加的反帝示威大會。當遊行隊伍經過沙基路時,突然遭到帝國主義者的伏擊。頓時鮮血飛濺,死傷無數。當天高恬波因忙於替產婦接生而未能參加大會。慘案發生後,她接到何香凝的指示,立即帶領醫務人員趕到現場搶救。高恬波指揮大家把重傷者抬上汽車送往醫院,對輕傷者進行包紮。此時,埋伏在對岸的敵人還不時向人群射擊,高恬波隨時有中彈的危險,她卻毫無懼色,隻想著爭分奪秒搶救傷員。

沙基慘案更加激起了人民的反帝決心,把省港大罷工推向**。此時,高恬波的工作也就更加繁重了。她組織起婦女支持革命鬥爭。同時,高恬波對罷工婦女的思想進步和文化生活也非常關心。罷工婦女多為文盲,有些連自己的名字也不會寫。婦女部為這些婦女開辦了識字班,由高恬波擔任教員。她耐心地教婦女們識字,反複給大家講解革命道理,由於講課通俗易懂,深受學生們的歡迎。

高恬波還以各種生動活潑的形式,對女工們進行宣傳教育。她了解到工人們很喜歡看戲,於是就提出組織民間劇社。她與阮嘯仙一起物色人才,編寫劇本。有時,他倆還登台演出,成為轟動一時的新聞。

高恬波還常到罷工工人宿舍了解女工們的生活和疾苦。當她發現一些罷工婦女有病,或是懷了孕,便及時向有關部門反映,要求對這類女工給予特殊照顧,給她們做點可口的飯菜。有一次,她到順德縣時,特意到縣城的絲廠調查了解女工狀況,發現該廠資本家殘酷壓榨工人,光是罰例就有20餘條。工人每天工作時間達12小時以上,有時還得加夜班。女工更是常常無故被罰,被克扣工錢;男女同工不同酬;女工分娩也不給假期。高恬波返回廣州後,立即向罷工委員會做了匯報,要求迅速加以解決。省港女工大會通過提案時,她要求解決女工的特殊利益,如女工分娩前後應有8個星期的產假,工資照發,以及男女工資平等。

由於高恬波與勞動婦女同呼吸共患難,處處為工人群眾的利益著想,深得女工們的愛戴和讚揚,大家都把她看作是罷工婦女的領袖。

為了把各階層的婦女組織起來,共同投

入反帝反封建鬥爭,高恬波除了擔任婦女部的幹事外,還積極參加籌備廣東婦女解放協會的工作,成為婦女解放協會的主要領導人之一。

1926年3月8日,為紀念國際勞動婦女節,進一步激勵廣大婦女投身革命運動,高恬波又寫了《三八國際婦女節與中國婦女解放》一文,揭露了帝國主義的野蠻侵略和封建統治階級的投降媚外,致使中國現在的社會“是滿天烏雲黑沉沉的社會,尤其是受雙重壓迫的婦女,為這個黑沉沉的社會籠罩著,強製著,束縛著”。她鼓勵婦女們:不要畏難退縮,繼續鼓起我們的勇氣,徹底打破數千年來物質精神上三重的壓迫,一致跑到國民革命的戰線上,整好我們的隊伍,拚命鏟除我們的大障礙——帝國主義和軍閥。

救護隊的“女將軍”

1925年9月,國民政府舉行第二次東征,討伐叛軍陳炯明部。高恬波受革命政府的委托,帶領婦女解放協會、新學生社的部分同誌組成慰勞隊,前往汕頭、梅縣等地。她奔波於軍隊駐地、醫院、學校之間,分發慰勞品,表演節目,組織軍民聯歡會;有時還到醫院裏護理受傷的官兵,鼓勵東征軍將士勇敢地投入反帝反軍閥的鬥爭。

1925年冬,為了配合即將到來的北伐戰爭,由婦女部何香凝、鄧穎超等人發起組織“軍人家屬婦女救護員傳習所”,培訓北伐救護人員,所址設在廣東大學醫科學院內。高恬波負責教授包紮技術,並協助管理該所的事務。參加傳習所學習的學員有120多人,其中軍人家屬占70%,罷工婦女占20%。高恬波向大家講授搶救傷員的常識,並耐心地傳授包紮技術。有些婦女一時學不會的,她便利用課餘時間去個別輔導,手把手地教她們,直至大家都學會為止。

1926年夏,學員結業後,婦女部決定成立北伐婦女救護隊,隨軍出發。高恬波帶頭報了名,國民黨左派鄧演達的夫人也參加了救護隊。救護隊組成後,大家一致推選高恬波擔任救護隊隊長。

1926年7月9日,北伐軍浩浩蕩蕩地從廣州出發。高恬波率領救護隊員全副武裝,精神抖擻地隨軍前行。每當到達宿營地、官兵們休息時,她就帶著救護隊員檢查病號、護理傷員。8月間,救護隊到達湖南長沙後,《民國日報》還做了報道:“由隊長恬波女士率領的救護隊入湘……全隊由長沙開赴前線,實行救護工作。”

8月26日晨,北伐軍第四軍發起對汀泗橋的總攻擊。第四軍連續衝鋒十幾次,每次均有傷亡。高恬波指揮救護隊員冒死搶救受傷官兵,左腿不幸中彈,頓時鮮血直流,倒在地上。當她蘇醒過來時,感到疼痛難忍,她從衣角上撕下布片包紮好傷口,繼續搶救受傷官兵。官兵們都為之感動,讚她是救護隊的“女將軍”。

9月初,北伐軍總攻武漢。10月武昌攻下後,決定移主力於東南戰場,集中力量消滅孫傳芳部。高恬波便隨軍轉戰江西。她除了搶救傷員外,還對俘虜的敵軍士兵進行政治宣傳,苦口婆心地說服他們參加革命軍。

1927年4月12日,蔣介石在上海發動反革命政變,大批共產黨人和革命群眾慘遭殺害。黨組織決定派高恬波從江西回到廣州護理病重的阮嘯仙,並決定讓他們轉移到農村。

1927年12月11日,廣州起義爆發,廣大工農群眾拿起武器同國民黨反動派做殊死搏鬥。高恬波按照黨的指示,又回到廣州。她的任務是把婦女發動起來,組織救護隊護理傷員。當時,形勢十分緊張,反動派從四麵八方向革命據點進攻,戰鬥愈打愈激烈,傷員也越來越多。高恬波忙得三天三夜未曾合眼。同誌們勸她休息一會,她微笑著說:“等打完仗把敵人消滅了,再痛痛快快地睡一覺吧。”由於敵人的瘋狂反撲,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起義失敗了。高恬波跟隨部隊撤離廣州。

不久,她又被派往江西省委工作。高恬波除了擔任婦女工作外,還兼任交通、會計、庶務等工作。

1929年底,江西省委機關被敵人破壞,形勢十分危急。在此關鍵時刻,高恬波將情況電告中央,並細心偵察機關的異動,時刻保持與中央的聯係。12月25日,正當她在街頭聯絡工作時,不幸被叛徒發現而遭逮捕。

在江西的湖南軍閥頭子張輝瓚妄圖從高恬波身上獲得情報,便親自審問。他以為高恬波是個女子,比較容易對付。張輝瓚說隻要交出省委組織名單,就可以馬上釋放。當他洋洋得意等待回答時,冷不防被高恬波重重地打了一個耳光。高恬波說:這就是我的回答。張輝瓚氣得渾身發抖,咆哮著命令劊子手給高恬波施以重刑。然而,不管是威脅利誘,還是毒刑拷打,對這位久經考驗的共產黨員,都不起什麽作用。高恬波橫眉冷對,隻字不吐。劊子手狂叫喊:“高恬波,難道你就不怕死嗎?”高恬波坦然地回答說:“到了你們手裏,就不想活著出去。我現在隻要求一死。”劊子手凶狠地說:“要死也不讓你死得舒服!”

隨後,高恬波在敵人的殘酷折磨中,壯烈犧牲了。

高恬波犧牲的消息傳來,正在上海工作的阮嘯仙在悲痛之餘,借用杜甫《蜀相》詩裏的兩句話“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以痛悼與自己同生死、共患難的親密戰友和妻子。何香凝聽到高恬波犧牲的噩耗後,不禁淚如雨下。她深情地回憶說:“恬波和嘯仙夫婦二人,為了工、農、婦女等民眾運動,為了反對帝國主義、封建勢力,積極努力,百折不撓地做了很多工作,對革命有過不少貢獻,可以留名於後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