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章 我的法蘭西歲月

第五章

我的法蘭西歲月

總有一天,法蘭西人民和政府將會熱情歡迎我們——重訪法蘭西!

——鄧希賢(鄧小平)在離開法國時所說的話

影片檔案

拍攝年份:2004年

黑白/彩色:彩色

出品:廣東電信實業(集團)網星影視文化有限公司

編劇:趙葆華

導演:翟俊傑

攝影:穆德遠

主演:鍾 秋 飾演 鄧小平(少年)

周 朗 飾演 鄧小平(青年)

盧 奇 飾演 鄧小平(老年)

王 朔 飾演 周恩來

黃海波 飾演 鄧紹聖

沙 溢 飾演 紀德銘

王 放 飾演 聶榮臻

榮耀

2004年是鄧小平同誌誕辰一百周年,這部影片為紀念鄧小平同誌獻上了一份厚禮。影片榮獲2003年第十一屆中國電影“華表獎”,2004年第七屆長春國際電影節評委會特別獎和新銳人物獎(鍾秋),第11屆中國電影華表獎“優秀故事片獎”和“最佳新人獎”。

曆史背景:留法勤工儉學運動

在帝國主義、封建軍閥的壓迫下,中國最廣大的青年知識分子處在國家危亡的大環境之中,教育遭到摧殘,深受失學、失業的痛苦。為了尋找救國圖強,改造社會的知識和真理,同時受工讀思潮的影響,大批青年靴子開始投入到赴法勤工儉學運動當中。

這場運動開始於1912年,李石曾、吳稚暉、蔡元培等人在北京發起成立留法儉學會,1916年李石曾、蔡元培、吳玉章在巴黎成立華法教育會。1919五四運動之後,數以千計的貧寒青年學生通過華法教育會的介紹奔赴法國,一麵做工,一麵求學。他們基本上都是16~30歲的青年,來自全國 18個省,其中以四川、湖南、河北最多;共分20批,先後有2000多學生抵達法國學習,為中國培養了大批人才。一部分先進的知識分子如蔡和森、趙世炎、周恩來、王若飛、陳延年、鄧小平等,他們在留法期間接受了馬克思主義,並組織了旅歐共產主義青年團和中國共產黨旅歐支部,在回國後成為中國共產黨的重要領導骨幹。

光影故事

1920年10月19日,紀德銘、鄧紹聖和鄧希賢(鄧小平,原名先聖,學名希賢)一起乘坐法國特萊蓬號郵船,前往法蘭西。郵船緩緩駛進港口——馬賽港,鄧希賢站在人群前排,他的臉上洋溢著青春的激情和自信。華法教育協會工作人員劉厚身著西裝革履地站在留學生們麵前,代表華法教育協會專程從巴黎來迎候來到法國勤工儉學的青年們。

劉厚帶領學生們遊覽巴黎的名勝古跡。這時,一個中國青年向他們走來。青年麵容憨厚,舉止沉穩。劉厚迎過去同他熱情握手,又轉對大家:說“這是你們的學長聶榮臻,比你們早到一年,他也是來迎候你們的。”

幾輛馬車拉著中國留學生在塞納河畔停下來,學生們紛紛跳下車來。聶榮臻跑過來對坐在車上的鄧希賢說:“希賢學弟,我打聽好了,你和鄧紹聖還有紀德銘是到巴耶中學學習。”

鄧希賢等人雖然是來法國求學的,但是當學習剛滿五個月時,一個噩耗傳來了。巴耶中學的法語老師沉痛地告訴十幾名中國,中國政府已經停止對留法勤工儉學的學生的補助,中國留學生如果不能自己交出學費,那麽隻能離開校園。這個突來的噩耗,讓大家麵麵相覷。鄧希賢從外套裏拿出五十法郎,又脫下粗呢外套,一並放到桌上,懇切地說:“這些都給你,讓我們再學一個月吧,每天吃一餐飯就行。”其他人也紛紛翻找身上的錢,脫下自己的外套。

法語老師被這個場景所感動,忙讓大家穿上衣服,說他會替大家向學校反應的。

一時的幫助,並不能讓鄧希賢等留法學生獲得正常的學習生活。最終,他們還是離開了巴耶中學。鄧希賢、鄧紹聖和紀德銘神情黯然地坐在長途汽車站的長椅上等車。紀德銘頹喪地:“被趕出校門了!還能去哪兒?鄧希賢:“天無絕人之路!”他們把錢湊起來隻有二十七法郎。三人中鄧紹聖年紀最大,錢都交給他保管了。

這是一個極端窄小簡陋的房間。紀德銘在屋內來回踱步神色焦灼不安,他不停地喃喃自語著:“天老爺,天老爺,幫幫忙吧!”鄧紹聖坐在床邊突然跳下地,他拉住來回走動的紀德銘:“娃子回來了,我聽見了他的腳步聲。”他的話音剛落,鄧希賢推門進來。紀德銘和鄧紹聖滿懷希望地迎上去:“賢娃子,找著活兒了?”鄧希賢黯然地搖搖頭。

紀德銘一下子癱坐在床上。鄧紹聖說:“怎麽辦?就剩十五生丁了,今晚住宿錢都沒了!” 鄧希賢靜靜地在床邊坐下來,思忖著。鄧希賢、鄧紹聖和紀德銘背著行囊,茫然而去。他們走到賽納橋畔。鄧希賢指著橋墩下靠著岸邊的避風處說:“我們的旅館就在這裏。”他們走進橋墩避風洞,擠在一起坐了下來。紀德銘靠著鄧紹聖沉入夢鄉。隻有鄧希賢沒有入睡,捧著他母親為他做的新布鞋出神。

一個法國流浪漢走進橋墩避風洞,看見他們三人一愣。鄧希賢也愣住了,忙推醒鄧紹聖和紀德銘。流浪漢打著手勢,惱怒地說:“這是我的地方,你們不能強占!”流浪漢打著手勢讓他們走。鄧希賢收好鞋子,背起行囊說:“走吧,不和他爭!”

由於,他們求工無望,更是舉目無親,生存陷入絕境。紀德銘低落的要自殺,鄧希賢以自己的毅力和決心,維護住他和夥伴們的生存希望。鄧希賢想起聶榮臻學長提醒他,要是遇到困難可以去求助華法教育會。

華僑協社是一幢舊式的三層別墅小樓,樓前是一座小院。鄧希賢三人走進一樓大廳。大廳裏有幾個學生背靠著牆壁坐在自己行李卷上。華僑協社一個工作人員從樓上走下來,很不耐煩地對大廳裏的學生說“諸位同學,這裏是華僑協社大廳,是國人的臉麵哪!不要把這裏搞得像災民收容站!要麽去三樓要麽去後院。”

鄧希賢帶著鄧紹聖和紀德銘向二樓走去。鄧希賢三人看見一個房間門口掛著牌子,上寫接待處。鄧希賢等人敲門走了進去。一個埋頭看報的職員頭也不抬地揮著手說:“走吧!走吧!”鄧希賢說服了這個職員頭,生計得到一點補助。他們三人轉身禮貌地走出辦公室。鄧希賢三人從二樓走向三樓。鄧希賢向幾個留學生打聽聶榮臻的消息。一個留學生告訴他,聶榮臻已經走了。

鄧希賢、鄧紹聖和紀德銘沿著小街匆匆走來,左右尋覓。紀德銘抱怨每天才救濟五法郎。餓得他實在是挺不住了!鄧希賢停下腳步,諦聽遠方傳來掃街的聲音。鄧希賢三人循聲跑過去,跑向小街拐彎處。他們看見米歇爾正在清掃街麵。鄧希賢三人笑吟吟出現在他的麵前。米歇爾認出了鄧希賢,熱情地擁抱著他。鄧希賢向米歇爾介紹了紹聖和德銘,是他的同學和朋友。米歇爾拍拍他們的肩膀,轉對希賢說:“見到你,我非常高興!”鄧希賢點點頭:“我也是。”

鄧希賢遲疑地向米歇爾說:“能幫我們找份工作嗎?像你一樣做清潔工。”米歇爾無奈地攤開雙手搖搖頭。鄧希賢寬慰地望著米歇爾,同他擁抱道別說:“再會,米歇爾。”希賢三人轉身走了。突然,米歇爾提著掃把追上來,他拉著鄧希賢,你一個人來工作吧。鄧希賢為難地望望紀德銘和鄧紹聖。米歇爾指指紹聖和德銘,我沒有能力再幫他們兩個。

有五個中國青年沿著鍾樓樓梯向巴黎聖母院鍾樓塔頂攀登。周恩來最先攀到塔頂,接著攀上來的是趙世炎,隨後是互相攙扶著的張申府和劉清揚,最後一位是陳公培。五位青年站在巴黎聖母院的塔頂放眼望去,巴黎風光盡收眼底。

張申府說:“真是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呀!”趙世炎說:“我們攀登上了真理的高峰,就能洞悉一切。” 張申府看著周恩來說:“恩來,你在想什麽?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周恩來謙遜地說:“不。我在想,我們貴在找到真主義,真同誌。“張申府說:“講得好!”他環顧眾人,輕聲地,“同誌們,我們開會吧!”

大家都轉過身來圍著他,鄭重看著他。張申府揮動著手臂說:“馬克思和恩格斯當年創立共產主義學說的時候,隻有他們兩個人,而今天,全世界都有他們播撒的革命火種!今天巴黎共產主義小組隻有五位,幾年後,我們中國共產主義運動的火種,就會播撒在全中國,播撒在全世界有華夏兒女的地方!”

張申府談到國內:“獨秀和大釗同誌正在積極籌建中國共產黨,我們小組今後的中心工作,就是在法國、歐洲籌建共產主義黨團組織。圍繞這個議題請諸位同誌發表看法吧!“大家說:“留法勤工儉學生!我們應該團結他們,他們正陷入困境,也正在奮起鬥爭!我們要在他們中間傳播共產學說,培養革命隊伍。他們一旦警醒,回國後,每個人都成為革命火種,這可是一支了不起的洪流呀!”

鄧希賢在賽納河畔小街上揮動掃帚清掃馬路,清掃得十分認真。米歇爾從街角走過來,向他招著手。希賢跑過去。米歇爾從衣兜裏拿出錢遞給他:“發工資了,這是一周的。”希賢高興地接過錢,數了數:“一百六十法郎?不少呀!”米歇爾點著頭。希賢說:“米歇爾,我想和我的朋友去你家拜訪你。”

鄧希賢、鄧紹聖和紀德銘去米歇爾家,經過巴黎商業街。為米歇爾買了束花獻給他。希賢從兜裏拿出錢塞到紹聖手裏,對紹聖說:“你年長,替我們打理生活是你的本分。”紹聖感激地將希賢的工資,細心裝進包裏說:“慚愧呀!本該我關照你,卻勞煩你這娃兒來照顧我和德銘。

鄧希賢、鄧紹聖和紀德銘沿著一條小街走來。他們走到一棟年久失修又舊又破的樓房前,仔細辨認樓棟號碼。鄧希賢三人站在米歇爾家門外,他們敲了屋門。門開了,米歇爾站在門口高興地同他們擁抱,一一讓進屋內。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禮貌地迎過來。米歇爾說:“這是我女兒瑪格麗特。”

米歇爾請他們三人在餐桌旁坐下來。一個殘疾青年坐在輪椅上,自己轉動著輪子靠近餐座。“這是我兒子,在大戰的時候失去了雙腿。”米歇爾向幾人介紹完,熱情地讓大家進餐,“不要客氣,請用餐。”弗朗索瓦不友好地掃了紀德銘一眼,放下刀叉,正色地:“你們知道嗎?我爸爸是因為我在大戰中受傷,才得到那份工作,而你們又搶了他的飯碗。”

米歇爾不悅地衝他喊著說:“住嘴!”鄧希賢三人聽懂了他的話。米歇爾熱情地為他們布菜,鄧希賢感歎著說:“巴黎不都是天堂。”他將手伸向紹聖,“把我那份工資給我。”希賢將錢悄然壓到餐桌上的餐布下麵。

鄧希賢獨自來走在街上,忽然路邊書店傳來中文。鄧希賢不由得停下腳步,走進了這家書店。賣書的是兩個中國青年,這兩個青年就是陳獨秀的長子陳延年和次子陳喬年。鄧希賢見是華人青年,熱情趨前說:“兩位學兄,也是中國留學生吧?”陳延年點著頭說:“你是四川的吧?”鄧紹聖:“我們想打聽一位同鄉叫聶榮臻?”陳延年迎向他們說:“他常到這兒來買書。”鄧希賢興奮地問說:“他在哪兒?”陳延年和陳喬年告訴他在克魯梭施奈德鋼鐵廠。

鋼鐵廠在法國的南方,路途遙遠,光路費就是一筆很大的開銷。陳延年明白鄧希賢的難處,便拿出五十法郎遞給鄧希賢他們做路費。鄧希賢推辭著說:“不好,不好,我不能白拿你的錢!”陳延年說:“那就算我們借給你們的,以後再還!”陳喬年走過來說:“不要客氣,大家都是中國留學生。到了克魯梭,你們一定要去會會趙世炎,他也是四川人。”

陳延年把錢塞到鄧希賢兜裏,鄧希賢感動地說:“我叫鄧希賢,謝謝兩位兄長。錢,我們一定會還。請問兩位學兄姓名。”陳延年說:“那是胞弟叫陳喬年,我叫延年。”他把地圖也給了鄧希賢,“帶著它,盡早上路吧!待在華法教育會不是辦法。”陳喬年拿過兩本雜誌送給鄧希賢說:“這是《新青年》雜誌,有空讀讀。”

克魯梭市施奈德鋼鐵廠爐火熊熊,鋼花四濺,一片緊張繁忙景象。鄧希賢手握長把鐵鉗夾住火紅的鋼條,向軋鋼機跑去。工頭在他身邊喊著,罵著說:“蠢貨,快跑!”希賢已筋疲力盡,他反身再去夾鋼條時,鋼條沒有被他夾住,在希賢周圍亂串。剛從軋鋼機那兒往回返的鄧紹聖和紀德銘急忙奔過去用長把鐵鉗夾住鋼條。工頭揮起皮鞭抽打希賢。正在一旁幹活的聶榮臻急奔過去,他一把奪過工頭手裏的皮鞭,扔到鋼條上。

工頭暴跳如雷,指著聶榮臻大聲斥罵說:“黃臉狗!你們想怎樣?”聶榮臻用長把鐵鉗夾住還在地上舞動的鋼條,直奔工頭。工頭大驚失色嚇得連忙後退。鄧希賢挺身向前,指著工頭說:“你要道歉!”紀德銘和鄧紹聖也奔過去,向工頭揮著拳頭說:“你要道歉!”工頭看見這般陣勢,不情願地點著頭說:“對不起,對不起!”說完就悄悄溜走了。聶榮臻揉著鄧希賢被抽打的肩膀說:“痛嗎?”鄧希賢說:“就挨了一下,不疼。”

施奈德鋼鐵廠簡陋的工棚裏住著二十幾個打工的中國學生。鄧希賢躺在木板鋪上,正神情專注地閱讀《新青年》雜誌。紀德銘捧著個工裝包,喜滋滋地走到希賢床邊,掏出兩個烤熟的洋芋放到希賢枕頭邊說:“快,趁熱吃!香著呢!”紀德銘又從包裏又拿出兩個洋芋遞給紹聖。希賢說:“給聶兄留點吧。德銘說:“給他留著呢。

聶榮臻領著趙世炎走進來。鄧希賢忙從床上下來,擦著嘴角的洋芋渣。聶榮臻笑著說:“希賢,你一直想見的人來了。”他指指身旁的趙世炎。趙世炎笑眯眯地望著希賢。希賢端詳著趙世炎,興奮地說:“你是趙世炎兄!” 趙世炎點著頭說:“希賢,我沒想到你這麽小!”希賢說:“不小了,十七歲了。”他和紹聖拿出烤洋芋招待聶榮臻和趙世炎說:“還熱呢,快吃!”

趙世炎一邊吃一邊從兜裏拿出幾本雜誌分給他們三人說:“這是我們辦的油印刊物《華工周報》。”趙世炎從希賢的床鋪拿過《新青年》,望著希賢說:“你在讀《新青年》?”希賢點著頭。趙世炎說:“好!《新青年》是我輩的精神向導!”趙世炎拍著希賢的肩說:“古希臘神話中有盜火者的故事,獨秀先生是盜火者,我們也是盜火者!我們不遠萬裏到法國來,就是要把馬克思恩格斯發現的革命真理傳到國內去。趙世炎突然想起還要參加法國工人的讀書會。鄧希賢等人紛紛起身送他。

1921年8月13日鄧希賢急匆匆趕來巴黎哲人廳他想進廳,可被守在門口的幾位華人學生攔住。蕭子璋操著湖南口音勸慰希賢說:“這位學弟,會議廳已滿,不能再進人了。”鄧希賢擠進人群抬頭向主席台張望。大會閉幕後,陳毅、趙世炎、蔡和森、王若飛都奔向周恩來。他們計議了幾句,馬上分頭帶領群眾走出哲人廳。鄧希賢站在原地怔怔地望著周恩來。他見圍攏周恩來的人少了,便走過去。

周恩來和幾個同學說完話,走下主席台。鄧希賢迎向他。周恩來發現了鄧希賢,親切地向他伸出手。鄧希賢高興地握著他的手,緊緊地搖晃著說:“我一直想見到你。”正向門口走的趙世炎回過頭,衝著他們說:“恩來,他就是賢娃子,鄧希賢!”恩來笑著說:“你就是希賢,世炎和榮臻總說起你。”鄧希賢說:“我是他們的小老弟。”周恩來笑著說:“也是我的小老弟。”鄧希賢說:“我願意和你們在一起。”周恩來高興而又親切地:“好,為了中華之崛起,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

1922年初秋王若飛和鄧希賢沿著小路緩緩走來。王若飛指著那麵著名的巴黎公社社員牆說:“這就是巴黎公社社員牆。”鄧希賢注視著那麵記載著曆史偉績的社員牆,用手輕輕地撫摸著它。王若飛撫摸著巴黎公社社員牆緬懷地說:“最後一批巴黎公社戰士退守在這麵牆前,麵對凡爾賽軍隊血腥屠殺,他們誓死反抗,絕不投降,全部遇難。”他神情激蕩,被信仰激動著。

王若飛對鄧希賢說:“我們應該像巴黎公社戰士那樣,為了信仰,百折不撓,鬥爭到底!” 鄧希賢點著頭。鄧希賢——有人在輕聲呼喚。鄧希賢轉過身,見周恩來領著一個女青年走過來。鄧希賢興奮地迎上去。周恩來熱情地握著鄧希賢的手說:“祝賀你加入少共!”他轉對身旁那位清秀的女青年介紹道,“這位是蔡暢同學,他和你一起加入少共,你們一起宣誓。”

1923年早春,希賢、鄧紹聖和紀德銘背著行囊又來到塞納橋上。他們默默地走著,三個人都心事重重。然而,惜別之情都彌漫在他們的臉上。他們走到橋中間。鄧希賢望著他倆:“把行李都放下來,先歇一歇。” 三人放下行囊,不約而同地扶著欄杆,矚望塞納河水。

鄧希賢說:“我們三個從小到大都在一起,一起來法國,一起打工,一起吃苦。紹聖叔,德銘兄,謝謝你們照顧我。”紹聖說:“慚愧慚愧!一直是你在照顧我們!” 德銘說:“不說這些,好像不會再見麵似的,大家都在巴黎,隻不過不在一起住罷了。”希賢說:“我們就在這個橋上分手了,各自都保重,為了中華之崛起,保重!”三個好朋友動情地握著手。他們背起行囊往橋下走。三個好朋友走到岔路口不由停下腳步。紀德銘向希賢和紹聖拱手道別:“我們就此分別吧!”

1923年2月19日,巴黎意大利廣場,戈德魯瓦街17號小旅館坐滿了中國青年,他們都是旅歐中國少共的代表。鄧希賢擠坐在人群中。大家選出周恩來同誌為執委會書記主持少共工作。請恩來宣布幾項重要事情。”周恩來站起來,熱情地環視大家說:“我宣布一件事情,執委會不久前接到中共中央和團中央的指示信,明確指示將少共改名為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旅歐支部。執委會研究決定,將少共改為旅歐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

小會議室內響起熱烈掌聲。周恩來的目光落到鄧希賢身上,開口說說:“執委會決定調鄧希賢同誌和李富春同誌到《少年》編輯部工作。”鄧希賢和李富春起立,向大家鞠躬致意。周恩來讓他們坐下,“最後執委會決定,為了便於開展工作,利於保存革命實力,擔任職務的同誌今後用化名工作。

巴黎意大利廣場s街5號是個小巧的二層樓。鄧希賢走向二樓,他拿出鑰匙輕輕打開門。周恩來正伏案疾寫著一篇稿件。鄧希賢走近他輕聲地說:“恩來,《告法國工人階級書》寫完了嗎?”周恩來站起來,關切地說:“寫完了。你找到那位米歇爾大叔了嗎?”說著,遞過一杯水給希賢。希賢放下水杯,心情沉重地說:“我看到了他有困難,可我卻沒有力量幫助他。” 周恩來說:“我們沒有物質財富,不能從物質上幫助人家,可我們

有精神財富,可以從精神上幫助他們。反過來,法國工人階級也同樣從道義上精神上幫助我們。這是最有力量的幫助!”

周恩來說:“國內又出大事了!”他指著報紙上的一條消息,“你快看這條,西方列強共管中國鐵路,不日即將見諸實行!他們連中國鐵路也要霸占,經濟動脈要讓人占了!”他越說越憤怒。鄧希賢望著他:“是不是前幾天,山東發生的劫車案引出來的事?周恩來說:“對,他們果然借題發揮。中國發生了劫車案,外國就要來管中國鐵路。請問,外國發生了劫車案,會讓中國去管他們的鐵路嗎?這是明目張膽的侵略、掠奪!”鄧希賢說:“恩來,這期《少年》雜誌就把這件事上頭條,堅決反對共管中國鐵路!”周恩來說:“好,我要以《少年》雜誌社的名義,發表一個《為國際共管中國鐵路事告旅歐華人書》。”

鄧希賢麻利地拿出硬板和蠟紙說:“恩來,你寫吧,我先刻寫你剛寫完的那篇。”周恩來走到他身邊說:“那篇下一期發。你晚飯沒吃,肯定餓了。” 希賢說:“不,我不餓。我要看著你寫。等你寫完我刻印完了,我們一起喝杯咖啡吃兩個麵包慶祝慶祝。”周恩來想了想:“也好,那你先睡一會兒養足精神,別坐這兒浪費精力。鄧希賢聽話地在小床上躺下來。他太累了,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周恩來扭頭發現鄧希賢和衣而臥,便走了過去。他輕輕地給鄧希賢脫下鞋子,又從床底下拿出被子給他蓋上。

1924年7月17日,旅歐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在巴黎召開第五次代表大會,鄧希賢被選進執委會書記局。周恩來和鄧希賢隔桌而坐正飲著咖啡。希賢飲了一口咖啡,品味著說:“這意大利的埃斯派索咖啡,味道就是不一樣!”周恩來高興地看著他品嚐咖啡,目光裏蕩漾著手足深情。周恩來說:“總算能擠出點時間,我們坐在一起喝點咖啡了。“

周恩來充滿期待地望著他說:“以後,你的擔子重了。《赤光》主要靠你了。”鄧希賢說:“我猜,你肯定是有大事要告訴我。”他放下咖啡杯,靜靜地望著恩來。周恩來說:“告訴你一個喜訊,旅歐中國共青團第五次代表大會選出的執委委員,黨組織今天已經批準了。根據黨的規定,作為執委委員的你,從今天起,就是中國共產黨黨員了,我要祝賀你!”他看著希賢,目光裏充滿了祝賀和喜悅。希賢十分激動說:“我絕不辜負黨對我的信賴!”周恩來說:“我還要告訴你,我很快就要回國去參加革命鬥爭。”希賢說:“我請求和你一起回國,我想參加第一線的鬥爭。”周恩來說:“你剛被選為執委,旅歐中國共青團需要你,這裏的鬥爭需要你。”希賢遺憾地說:“那好吧,我服從組織的安排。這次來就是為道別的嗎?”

周恩來說:“一為祝賀,二為告別。”希賢依戀地說:“說實話,結識你這位兄長,是我一輩子的榮幸。我真不願意和你分開。”周恩來說:“等你回國的時候,我們還會在一起工作,一起並肩戰鬥。”希賢動情地說:“說定了,一起並肩戰鬥,一直到生命終結!一直到死!”周恩來同樣動情地說:“說定了。”他伸出手。希賢也伸出手。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蕭樸生和傅鍾佇立在接站的人群中,向出站口張望。他們在出站的人流中發現了鄧希賢。傅鍾衝鄧希賢喊道:“希賢,我們在這兒。” 鄧希賢忙向他們走了過去。蕭樸生一臉慍怒說:“上海發生了五卅慘案,英國巡捕公然開槍,殺害我遊行示威的工人和學生。” 鄧希賢緊繃著臉說:“一路上我都在想這件事。”傅鍾說:“全國都在聲援上海。”希賢說:“我們的《赤光》要出反對帝國主義屠殺上海市民的特刊。我們要在特刊號上發表《反對國際帝國主義屠殺上海市民的宣言》。我們要向旅歐華人揭示五卅慘案的真相,向他們介紹國內人民反帝鬥爭的情況,號召旅歐全體華人投入反帝鬥爭,在帝國主義後院造反,聲援上海!”

二百餘名華人有組織地圍到公使門口。他們迅速打開大門。鄧希賢指揮人把守門的法國警察禮貌地逼進收發室。同時,他們守住了電話機。還有一部分人把住了大門。傅鍾轉對鄧希賢和蕭樸生說:“咱們按計劃分頭行動吧。” 鄧希賢和蕭樸生帶著五六十個人向使館內走去。傅鍾在院外指揮十幾個人動作利索地張貼標語。鄧紹聖指揮華工在大門口向路人散發傳單。片刻之間,各色標語貼滿了公使館的圍牆。標語上寫著:“廢除對華不平等條約!”“中國是中國人民的!”“華歐人民親善萬歲!” 過路的法國人馬上圍過來,爭相傳閱華人散發的傳單。

北洋政府駐法國公使陳籙焦急地搖通電話,抓起聽筒,用法語說:“警察局嗎?我是中國駐法公使,請幫我們逮捕反對貴國政府的中國學生,對,他們暴亂、鬧事……”警察局長一臉慍怒地申斥麵前的幾個下屬說:“在我們眼皮底下,中共分子竟敢不斷召開大會,調動法國的報紙,反對我們的政府,還要剝奪我們在華的利益!你們不覺得這是對我們的諷刺嗎?不覺得我們太無能了嗎?對這些活動的組織者,一定要拘捕,把他們驅逐出境!”幾個警官尷尬懊惱地點著頭。警察局長將辦公桌上的幾份驅逐令遞給他們說:“這是幾份驅逐令,趕快發給他們!尤其是那個叫鄧希賢的,還有傅鍾,絕不能讓他們在法國張狂下去,必要的話可以采取特殊手段。”

1926年1月8日七八個警察持槍闖入3號旅館。他們跑過走廊,衝向5號房間,一腳踹開房門。屋內已無人影。警察們翻遍了屋內的各個角落,把床下的一些書報雜誌扔了一地。一個警長揀起一本書,上麵寫著鄧希賢專用,書名是《共產黨宣言》。他翻了翻,隨手將書丟在書報堆裏。

鄧希賢、傅鍾和鄧紹聖提著行李走進車廂。他們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彼此對望著難掩各自的興奮。鄧希賢和傅鍾隔著車窗向外張望。月台上,突然有幾名警察匆匆跑來。有一個警官發現了鄧希賢,趨步向鄧希賢的車窗口走去。在車窗下,他打開手中的檔案簿,對著驅逐令上的照片,一一端詳車窗內的鄧希賢、傅鍾和鄧紹聖。警官用法語詢問他們說:“你們是鄧希賢、傅鍾和鄧紹聖?鄧希賢、傅鍾和鄧紹聖坦然地點點頭。警官拿出驅逐令說:“我代表巴黎警察局將驅逐令遞給你們,限你們於即日內離開巴黎,永遠不許你們再踏上法蘭西的土地。”鄧希賢攤開雙手,用法語說:“對不起,我們不需要了。我們就要自由了,就要離開法蘭西!再見,法蘭西!”他做了一個輕鬆的告別的手勢。

鄧希賢望著警官,目光裏充滿了自信與自豪。警官隻好收起驅逐令,向他們敬個禮,然後揮手示意開車。鄧希賢用法語大聲地對月台上的警官說:“總有一天,法蘭西人民和政府將會熱情歡迎我們——重訪法蘭西!”

點擊點評:人物傳記·青春

《我的法蘭西歲月》是一部經典的曆史題材影片,同時它又是一部人物傳記片,講述了1920—1925年,青年鄧小平赴法勤工儉學期間發生的一係列曲折跌宕的精彩故事,表現了鄧小平從艱辛坎坷中思考世界,逐漸成長為革命家的曆程。同時,還描寫了鄧小平和周恩來的相識與相知,展示了他們在為共同理想並肩作戰中結下的深厚友誼。鄧小平的女兒鄧榕看完影片後,非常激動,認為影片的寶貴之處在於這是反映20世紀20年代鄧小平赴法勤工儉學時期唯一的一部影片,填補了一個空白。

導演打破了傳統上對重大曆史事件的表現,不求麵麵俱到,而是精心塑造人物的藝術形象。影片追求以人帶史,史中帶詩,將青春的浪漫激情和崇高的理想信念融為一體,在曆史的敘述中,充分意識到作品對當代的關照,將追求求與信仰的主題給予了如詩如畫的表現,藝術地體現了在鄧小平心中所蘊藏著的更為深沉的詩情,把鄧小平表現得更為真實、鮮活、具有時代感。

回望精彩

影片中鄧希賢、鄧紹聖和紀德銘背著行囊又來到塞納橋上。他們默默地走著,三個人都心事重重。惜別之情彌漫在他們的臉上。鄧希賢說:“我們三個從小到大都在一起,一起來法國,一起打工,一起吃苦。紹聖叔,德銘兄,謝謝你們照顧我。”鄧紹聖說:“慚愧慚愧!一直是你在照顧我們!” 紀德銘說:“不說這些,好像不會再見麵似的,大家都在巴黎,隻不過不在一起住罷了。”

“我們就在這個橋上分手了,各自都保重,為了中華之崛起,保重!”鄧希賢說完,與兩個好朋友動情地握著手。隨即他們背起行囊往橋下走去。

這一片段將他們三人為共同的理想並肩作戰中結下的深情厚誼表現得淋漓盡致。

星光:趙葆華

趙葆華,1945年6月生,遼寧省本溪市人。他的創作以女性和愛情題材的作品著稱。主要電影作品有:《不要問我從哪來》、《敵後武工隊》、《越來越好》、《永不馴服》等。趙葆華擅長影視評論,發表的影視評論文章有200餘篇。

2004年,趙葆華曆時兩載終於完成劇本《我的法蘭西歲月》,為此他翻閱了數百萬的曆史材料,精心構思,最終榮獲第七屆夏衍電影文學一等獎。導演翟俊傑在接受記者的采訪時說:“《我的法蘭西歲月》是編劇趙葆華曆時近兩年,翻閱了大量曆史資料,精心創作完成的。反映鄧小平晚年生活的影視作品很多,但描寫他青年時期走上革命道路的影片卻近乎空白,因此我們選擇了這個題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