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桃花劫數

天機幻變,乾坤運轉。

貂蟬自董卓被殺,功成身退之後,與師父龐德公及師兄諸葛亮隱居於荊州硯山,靜觀天下大勢的演變。

這日,貂蟬在院中沉思,忽然一隻秋蟬飛落她的肩頭,對著貂蟬吱吱鳴叫,貂蟬忽然想起了與師哥在家鄉修練的那段日子……貂蟬不覺心生感傷,脫口而出:“蟬啊蟬!你可知我心中的憂煩嗎?當日師哥將我接出董卓府邪,原本以為天下從此太平,而我也可與師哥、師父遠離紅塵,悠遊歲月,誰知道,董卓彼殺之後,天下並未因此而太平,反而群雄並起,徒增殺戮,想起我忍辱侍賊,卻換得如此下抄…”“此乃大勢演行,非蟬兒之過埃”不知何時,秋蟬已飛至龐德公身旁,龐德公安慰貂蟬道:“天下雖因董卓之死而群雄割據,然而此乃三分天機演行之始,蟬你與亮兒均是天機大勢中人,隻能循三分天機大勢而行,無法逆天行事。”

“是,師父,蟬兒知道。”貂蟬對於師父的勸慰雖然似懂非懂,心中卻也寬解了不少,但想到自己曾經委身侍賊,仍不免感到羞辱。這一切,龐德公看在眼內,不免有幾許歉然,心想:蟬兒冰清玉潔,自然對洛陽之事耿耿於懷,既然她與亮兒均是天機大勢中人,何不讓她與亮兒一同下山尋龍堪輿,一方麵助她早日忘卻洛陽之事,重新作人,一方麵也可令她與亮兒巧布三分大機奇局。

龐德公主意既定,便命諸葛亮帶同貂蟬下山,開始兩人尋龍之行。經過董卓與呂布之變後,貂蟬此時已成為天下皆知的巾幗英雄,為了要徹底忘卻與董卓與呂布的恩怨,也為了不引起注目,貂蟬毅然改名換姓,成為“雕雪”。以雕雪的化名,與師兄諸葛一同行走江湖。

諸葛亮與雕雪一路西行,在袞州助曹操擊敗呂布。諸葛亮見曹操嗜殺成性,不可與謀,乃與雕雪飄然而去,繼續走訪名山大川,尋龍堪輿。

這一日,諸葛亮與雕雪為伴,於三原龍首山上,仿效其師龐德公,替一位薑姓人家堪點了一座黑虎龍脈,為日後的三分天機奇局,造就了一位將才——薑維。諸葛亮心中欣然,也不停留,續向蜀川地區仔細堪察而去。

因為諸葛亮己從天象地力中判斷,三分天機大中的“蜀川之王”,必應驗於這塊“金城千裏、天府之國”的大地上,因此他此時便正為此而預作驚天布局。

諸葛亮、雕雪二人,這一雙天機門的傳人,猶如一對金童玉女,掠下龍首山,很快便又不徐不疾的奔馳於山下的一條大路上了。

中午時分,陽光熾烈,路人均畏烈日的的燒紛紛躲進茶亭樹蔭中納涼去了。

兩人功力深厚,卻毫不在意,依然一路向南麵奔去。

忽然,出口處奔出一位年約二十的少年,長相俊俏,目如朗星,灼灼生輝。少年人乍見諸葛亮和雕雪,不由猛地一頓,驚訝的說:“請問閣下是否諸葛公子?”

諸葛亮不由微怔,他目注少年人一眼,忽又欣然一笑,似對少年人十分讚賞。

雕雪一見,不由大奇道:“喂!小哥兒,你不認識他,他亦不認識你,你怎知他是諸葛公子……莫非你是曹操派來追殺的幫凶麽?”

少年人並不生氣,含笑道:“剛才見諸葛公子身上帶一柄羽扇,便知他必是諸葛公子!其實並非我知,而是我從山東南奔,遇上一位奇人,他叫龐德公,向我作一番指教,又說假如日後在路上遇上一位手執羽扇的少年人,便可向他請教心中的疑難。因此我見了,便立刻上前相喚,絕無惡意。”

雕雪一聽,知道原來是師父龐德公的布局,她不由作聲不得。

諸葛亮卻立刻道:“噢?既然是師父引介,必有他的道理,請問少俠高姓大名?來自何處?”

少年人朗聲道:“我姓趙名雲,字子龍,乃常山真定人。

自幼跟隨千獨峰獨臂神尼學藝,後來投入遼東公孫讚將軍的旗下為將……可惜近日公孫將軍已兵敗於袁紹身亡了……我無奈隻好重返千獨峰師門,今奉了師命,前赴武夷山九鬆嶺。途中巧遇奇人龐德公……才得知公子的形跡行蹤。”

諸葛亮目注趙子龍一眼,但見目如朗星,英氣勃勃,心道:“此乃一代將才之相埃”……諸葛亮心中轉念,便問趙子龍道:“我便是龐德公的弟子諸葛亮,她是我師妹雕雪,當日師父對你有甚賜示呢?”

趙子龍坦然道:“龐老前輩曾對我說,我是什麽‘三分天下天機大勢’中人,日後有一番大作為。可惜尚未到時緣,尚須曆一番磨難劫數。但到底是什麽?龐老前輩卻沒明示,隻著我遇上諸葛兄,一切自會明白,請諸葛兄務必不吝賜告。”

諸葛亮見了趙子龍,心中便有一種十分親切的感覺,有如兄弟同門,他又仔細目注趙子龍一眼,見他命宮“天庭”位隱伏一股十分奇妙的五色怪氣,不由暗吃一驚,心道:此乃“桃花煞劫”之兆,十分可怕,若不能化解,隻怕就此沉淪;但若能安然脫身出來,則又凶中伏吉,對他的運命有甚大助益。

諸葛亮微一沉吟,便隱晦的對趙子龍道:“子龍弟時年必乃十九,此年運格恰逢‘桃花劫數’,因此務必小心謹慎,善入善出,方可免因此而沉淪……但若能大步跨越,則於子龍弟你卻有甚大神益,因此亦決不可逃避。”

趙子龍不由又驚又奇,忙道:“那請問諸葛兄,何謂桃花煞劫?又如何才能善入善出呢?”

諸葛亮一聽,不由微微一怔,心道:“桃花煞劫尚好解釋,那不外是牽涉女色之類的劫磨罷了!但如何“善入善出”?

這等玄妙之極的男女情愛欲念糾葛,我又如何回答得出……但諸葛亮又決計不希望趙子龍因此劫數而沉淪,以至失了一位三分天下大勢的一代奇才。

諸葛亮無奈,隻好又仔細地審視趙子龍一眼,終於,他發覺趙子龍那天庭之上隱伏的桃花煞動五色怪氣,越向南位,其色便越淡,到南麵的司空位時,五色怪氣竟然消逝不見,心中這才不由一陣欣慰,暗道:他年值十九,運至天庭,幸而向南而下,抵司空廿二命宮位時便豁然開朗,劫數盡散……諸葛亮心中轉念,便毫不猶豫,斷然說道:“子龍兄不必多疑顧慮,一切日後自會明白,你一直南行,雖然可令你曆盡劫磨,但亦可以令你大獲助益,因此,不需躲避,且勇敢向南而行吧。”

趙子龍一聽,心中雖仍充滿迷惑,但又知諸葛亮既然是龐德公這等絕世高人的徒弟,應說的自然會直道,不應說的便追問也徒然,於是隻好向諸葛亮拱手拜辭,依言一路向南而去了。

趙子龍一路南行,不覺己走了十數個日夜。忽地,突見一條山路,盤旋而下,九曲十三彎,上接虛空,下連黃土,險峻非常。

趙子龍心想:這莫非便是師父所指示的武夷山麽?

他四周向人打探,一連問了多人,均不知道武夷山九鬆嶺的所在趙子龍暗道:武夷山延綿數百裏,單問九鬆嶺,隻怕連當地人亦未必知悉。

這一想,自己也不由好笑起來,元奈隻好繞著武夷山,由東向西的打探起來。

這樣一連又走了數日,幾乎已繞武夷山腳走了一圈半,問過不少人,包括漁樵耕讀,但依然無人知悉九鬆嶺的位置。

趙子龍到此時也不由有點焦躁,於是便深入山中,再自西向東,逢人便問,眼看又重返東麵,依然茫無頭緒。

九鬆嶺到底位於何處?趙子龍的心中,依然是毫無頭緒,這就有如他為什麽去九鬆嶺一樣。

這天已是八月十四的傍晚,距約定的日子己近,趙子龍幾乎己絕望了。

就在此時,一聲清磬,突地從山坳中傳了出來。

趙子龍心中不由一動,暗道:磬乃佛家銅製樂器,既有磬聲,便必有出家人,要打探那地那人的行蹤,那九鬆嶺的所在,有誰比山中的佛門僧人更清楚呢?

這麽一想,趙子龍便決然的循磬音尋去,轉一個山坳,便見山崖下麵,有一座甚小的茅棚,茅棚小得可憐,隻怕比荒郊的土地廟神座大不了多少。

那清脆的磬音,卻正是從小茅棚傳出來的。

趙子龍走上前去,便看見一位不知年歲的老和尚,閉目垂眉,盤膝跌坐於蒲團上麵。他麵前擺了一個佛磬,正一下一下的敲著,渾忘物我,無休無歇。

奇怪的是,茅棚極小,老和尚的身子,卻恰恰擠滿了茅棚,不多一絲不少一點,任何的空隙也不見。

趙子龍不由驚異的眨了眨眼,他但覺這老和尚古怪之極,他就連自己的來意也忘了,忍不住開口問道:“大師,此棚極小,絕無空隙轉動,何不建大一點?”

老和尚並沒答話,就連眉毛也沒挑一下,依然低頭敲著佛磐,聲聲不絕。

趙子龍一連問了三次,他的疑問亦重複了三次。

老和尚的佛磬忽然停止,緩緩睜開眼睛,瞥了趙子龍一眼,目光銳如電光:“世人立於天地,可容身足矣,何必強求那廣廈千萬幢呢?你又何必管人閑事?”

趙子龍不明白老和尚話中的含義,他時值年少氣盛,麵上不由一紅,心想:你這老和尚冷得可以,我所以問你一句,原是出於好意,你不答也罷了,為何擺這副冷口冷麵?我又何必理你!

趙子龍心中不悅,但並沒作聲。

老和尚又忽然開口道:“你既然不想理事,又來此地作甚呢?”

趙子龍不由一怔,心道:這老和尚好厲害的目力,怎的便洞穿我心事?

老和尚忽然又微微一笑,道:“其實你理也理不了,這等人間情仇思怨,複雜之極,可怕之極!你能理得它麽?既然如此,你又再敢理麽?”

趙子龍被老和尚一句提醒,這才想起自己的來意,忙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豈能中途反悔?請問大師可否賜示、九鬆嶺到底位於何處呢?”

老和尚微笑道:“施主欲尋這九鬆嶺作甚?嗬嗬,武夷山上九鬆嶺,六六之無窮,九九之不盡,你又如何尋得著。”

趙子龍被老和尚謎語般的話弄懵了,他也不知說什麽才好。他想了想,無奈道出來意:“大師,實不相瞞,我此行乃受人之托,送一封書函往九鬆嶺,而且非於八月十四日前送到不可,但眼看此日將盡,卻連送信的地點也沒尋著,因此心中焦急,請大師明白告示。”

老和尚目中精光一閃,但轉瞬即逝,緩緩說道:“施主欲送信函去九鬆嶺,難道連收信人的形跡亦不知嗎?”

趙子龍苦笑道:“托我送信之人,隻道尋著九鬆嶺,而且須在八月十四日送到,收信人自會現身。至於收信人是誰,實不相瞞,連我亦不知道,隻知他是一位得道高僧,世人稱為‘無極天機僧’,僅此而矣,果然艱難之極。”

老和尚精光又一閃,掠過趙子龍臉上,才緩緩說:“施主尋天機僧幹麽?”

趙子龍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但那托信之人說,天機僧看了這封信,自然便會化解心中的疑惑……我不敢違逆,所以也就上此武夷山來了。”

老和尚笑道:“施主心中的疑惑,莫非大如天下大勢,小如自身前程麽?”

趙子龍不由又一怔,奇道:“大師如何便洞悉我的心事?”

老和尚嗬嗬笑道:“知如不知,不知如知;既然如此,多問何必?”

趙子龍到底難明這等謎般的佛家偈語,便不想與老和尚糾纏,急道:“大師到底知否那九鬆嶺的所在呢?”

老和尚目注趙子龍一眼,忽地微歎口氣,道:“施主就算尋得著九鬆嶺,也未必便能釋去你心中的疑惑,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苦苦尋覓?”

趙子龍不耐煩又決然道:“我尋著九鬆嶺,把信送到了,這便完事了!大師到底是否知道?”

老和尚忽然喝道:“虎鬥龍爭勢未平,江天風靜月華清;人間欲問天機訣,認取清宵佛磬聲……”趙子龍越聽越糊塗,正欲轉身離去。

老和尚一頓,忽然又道:“施主既欲知九鬆嶺路徑,老衲告知你便是。”

趙子龍大喜,連忙道:“請大師賜告。”

老和尚將手執的佛磬擊子,往地上一畫,道:“自此地回頭向西行,拐過三座山腳,但見山口旁有棵鬆樹,便拐彎進去,沿山路而行,每見路邊有鬆樹,便立刻轉彎,鬆樹在左,便向左拐,鬆樹在右,便向右轉,當見到第九棵鬆樹,便一直向前,此時不必拐彎路也無分岔……目的地也就不遠了。”

老和尚這一通左拐右轉,右轉左拐,便把人的腦袋也轉亂了,幸而趙子龍心性靈慧,過目不忘,微一思忖,便也領悟了和尚所示的路向。

趙子龍向老和尚道謝一聲,便轉身而去,依老和尚的指示,向山外掠去。

身後老和尚的佛磬音,又響起來了。

趙子龍的輕功已甚具火候,此時已遠在十裏之外,但那佛磬聲卻仍清晰入耳,在他心中回蕩,他正感驚奇,忽地耳際又傳人老和尚的喝聲道:“……此行西去欲海深,桃花魔煞鬥慧根,魂蕩謹記三回頭,沉迷一刻惹殺身……”趙子龍一聽,心中不由猛地一震,他不禁憶起他自遼東公孫讚兵敗身亡,逃出幽州,途中所遇的絕世高人龐德公,以及一見如故的諸葛亮,他二人所揭示的,似與現下老和尚的意思相匯貫通……他不禁想再向老和尚細詢。

他轉身掠回剛才那座山崖,向前一望,不由摹地頓住身形,一陣目瞪口呆。

但見那山崖依舊,而那老和尚連同那僅可容身的茅棚,俱都無影無蹤,就如此處根本沒有老和尚,也沒有那小茅棚一樣。

趙子龍幾乎以為自己正在作夢,但天尚未入黑,日光仍在斜照,又如何會有白日夢發?他怔了怔不由掠向原處,但見老和尚在地上畫的路向圖,依然十分清楚,顯然絕非作夢了。

若非作夢,那老和尚便必定是一位武功絕世的高人!趙子龍立刻便意識到此點,就憑老和尚這一手縮地千裏為咫尺的神功,當世便少有人可企及了!

驀地老和尚剛才的言語,又一一在趙子龍心中掠過。此時回頭細想,但感字字珠璣,隱隱然已點出當今的天下勢,以及他自己的個人前程。

趙子龍心中正充滿迷惑,他不由暗道:“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舍近求遠,明放著一位絕世高人不去救教,反去苦苦尋那什麽無極天機僧?可惜剛才卻失之交臂!

趙子龍心中不由一陣失落,當下展開身法,風馳電掣地在四周飛掠,一麵大聲叫喚:“大師!請現身。”

但忙了半個時辰,依然毫無反應,那老和尚仍不見蹤影。

趙子龍微歎口氣,隻好又折返原地,他心中後悔,不由又走到那山崖之下,向那茅棚原來坐落之處,俯身一揖,拜道:“小子趙子龍,一時愚味,未識高人廬山真麵目,辜負了大師一番指點美意,我悔不當初,尚祈勿怪。”

趙子龍正俯身拜時,忽見那茅棚原來坐落之處,有個錦囊,小小的,十分精致。

趙子龍拾起錦,打開一看,原來裏麵是三顆丹丸,丹丸紅色,小巧玲嚨,有如佛家的舍利於一般。錦中有一封字條,寫道:“你本多情,多情亂性,迷途知返,好自為之!贈你丹九,以固根本,幸能自持,再見不遠,慎之!慎之。”

趙子龍仔細看了一遍,雖然不能參透其中的玄機,但似乎已隱示老和尚與自己有再見之緣,再細思仍不太明白,隻好先擱到一邊,拜了一拜謝過了。

那三顆丹丸,趙子龍知道對自己必大有裨益,不過如何服用,卻又不知,隻好先行收入懷中,以備日後應用。

他抬頭一看日影,已然西沉,便不敢再耽擱了,立刻轉身掠出山去,循老和尚所示路徑,先行尋覓那九鬆嶺的所在。

老和尚所示的路徑,在地上畫來十分容易,但走起來卻艱難漫長之極,直到天黑,趙子龍才翻過三座山峰,但見入口處果然有一顆大鬆樹,心下才稍感寬慰。

他照指引入山,走到第二棵鬆樹時,天已黑漆一片,幸而趙子龍內功已達夜能視物的境界,這才不致被阻。

不久一輪明月升了起來,銀光灑遍山林,趙子龍的行動方便多了。

但連續日夜奔波,趙子龍已感有點吃力,幸而他內力深厚,尚能得祝他走到山泉前麵,洗了臉,又吃了一把隨身攜帶的幹糧,再繼續趕路,這樣一直又走到二更時分,終於見到路旁的第八棵鬆樹。他依言往左拐彎,再前行一段,眼前不由一亮。

但見一棵高鬆,挺立於月夜的山嶺上。

趙子龍心道:“九鬆嶺之穀,竟並非有九株鬆樹,而是指第九株鬆樹的山峰。”但也十分奇怪,一路行來,雖然山林密布,但鬆樹卻僅得九棵,顯然“九鬆嶺”之名,又另有一番深意了。

此時趙子龍也無暇欣賞大地形勝的奧秘,他腳下不敢停頓,直向嶺上飛奔,雖然眼看己過了八月十四日的期限了,但九鬆嶺已在眼前,遲到也絕比不到好啊!

上嶺的路雖然崎嶇,但隻有山路一條,不需分辨,對趙子龍來說,便輕鬆容易多了,因此不到半個時辰,便翻上山嶺頂峰。

那嶺上的鬆樹,近看才知原來如此雄姿,但見鬆幹粗愈丈許,一幹分出九枝,高達三十丈,蔭蔽十頃,蒼翠蔥蘢,十分雄偉。

不過,嶺上茫茫百裏,空蕩一片,別說什麽天機廟宇,連一座草房茅屋也沒有。

趙子龍此時確信已抵達九鬆嶺了,但心中卻更添驚疑,暗道:托他送信的人說,隻要抵達九鬆嶺,便必可到天機廟;而在天機廟內,便必可見到傳說中的無極天僧了。

但此時四周茫茫百裏,卻到何處尋覓那天機廟?人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但連廟也不見了,和尚卻從何處尋起?

他再細看四周,自己所站之處,是一片百畝大小的峰嶺,除了那棵奇鬆,便隻有遍地細草,而且四周隻有上來的一條山徑,其餘三麵,均是懸崖峭壁,高達百丈,根本難於攀越。

趙子龍不由又驚又奇,暗道:“這是怎的了?看來此地必是九鬆嶺無疑,但觀地勢卻絕無僧人藏身的痕跡,這封密函卻往何處送呢?”

趙子龍出生於常山真定,自幼便父母雙亡,幸遇一位獨臂神尼,把他抱返千獨峰,收他為關門弟子,把的畢生絕學傳授於他。

到趙子龍十八歲學有所成,獨臂神尼便要趙子龍獨自出山曆練。

趙子龍投入遼東公孫讚軍中,公孫讚也不怎麽瞧得上他、僅在軍中出任一名領軍校尉的偏將之職,當公孫讚兵敗身亡,屬下的將領東奔西散,多半投降了袁紹,趙子龍卻心灰意冷,隻身重返千獨峰門去了。

不過,趙子龍在千獨峰僅過了年餘,到了他二十歲這一年,獨臂神尼便決絕的趕趙子龍下山,不準他多留片刻。

臨走,獨臂神尼又把一封密函,交給趙子龍,要他送去九鬆嶺,交給天機廟中的無極天機僧,為天機僧辦妥事後,才準趙子龍重返師門見她。但有一個條件,他下山後,決不可向任何人泄漏她是他師父,否則不但不準他重返師門,而且必千裏追殺,取他生命!

趙子龍心中充滿迷惑痛苦,他自幼便由獨臂神尼收養長大,他心中視獨臂神尼如師如母,十分敬重依戀,不料卻似乎被獨臂神尼拋棄了!

為什麽?為什麽自己的一片孝心,卻遭師父如此對待?

趙子龍下山之後,心中充滿迷惑痛苦。幸而他此時恰好先遇到了天機隱俠龐德公,又再遇諸葛亮和雕雪,他心中的痛苦才稍微減輕,因而重振勇氣,決定探清自己心中的謎團。

趙子龍心念回轉,憶起諸葛亮的諄諄囑咐,心緒不由便平靜下來了。

此時夜風陣陣,颯颯呼嘯,峰頂的巨鬆,迎風做挺,恰與趙子龍屹立峰顛的身影相互對峙。

趙子龍雖經日夜奔波,耗力不少,但他正值年少,血氣方剛,因此略一調息,但感疲困盡消,精神奕奕。

他展開身影,繞著九鬆嶺,再搜索了一遍,但還是沒發現天機廟的形跡。

趙子龍忽發奇念,暗道:平地沒有,莫非在斷崖下麵麽?

他這般轉念,居然膽大包天,欲憑他師門的千峰迎日絕世輕功,下懸崖細察。

他認定東麵最深最險的一座懸崖,展開壁虎遊牆身法,滑下懸崖。

懸崖雖然陡峭,但趙子龍身輕如燕,隻輕觸一塊略微突出的崖石,便可穩住身形,不到半個時辰,居然被他滑下懸崖數十丈深了。

此時四周越宋越暗,大概是崖深月色難以透進的緣故。

趙子龍明白此點,心中也毫不畏怯。

就在此時,趙子龍忽感手握的石塊,竟在活動,原來那是一塊可以旋轉的石塊,他欲換手另抓,已然不及,電光石火之際,那石塊已隨手而下,趙子龍的身子,不由亦隨石塊飛墜而下趙子龍眼看必被摔得粉身碎骨,幸而他瞬間便即穩注心神,猛提一口真氣,腰腹一收,竟借力彈回崖壁邊。

他的手隻要觸及石壁,幹峰迎日的絕世輕功,便可發揮施展,隻見他雙手雙腳緊貼石壁,猶如險峰屹立以迎日,身形便立即穩住了。

就在此時,趙子龍突見峭壁之上,有一處地方凹了進去,似乎是一座岩洞,沿頂壁上,還隱約可見字跡。

趙子龍心中一動,橫爬了幾丈,探身一瞧,不由突然一陣心跳。

原來那字跡,競是’天機廟”三個古字,刻於石壁之上,下麵果然是一座岩洞,裏麵竟於此時傳出佛磬聲。

趙子龍心中一陣狂喜,暗道:這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了!

他也不敢遲疑,猛一翻身,便躍了下去。站於沿口,定眼向內一瞧,隻見洞內異常闊大,鑿山為殿,雕石成佛,香煙繚繞,佛磬聲不絕於耳。一輪明月亦恰於此時斜照入洞,洞中登時清輝遍地。

趙子龍這才猛然醒悟,暗道這大機廟如此難覓,原來是深隱於斷崖下麵,若非自己誤打誤撞,摔了下來,隻怕就站於頂上,也為雲霧掩蓋,難於發現。

此時洞內已有人走了出來,趙子龍連忙走上前去,一看原來是一位小和尚,頭上留有一圈毛發,大概尚未剃度,不過十四歲模樣的娃兒,但精神奕奕,步履輕捷,一看便知已有極深的內力根基了。

小和尚逕直走到趙子龍麵前,合什道:“你便是趙施主麽?”

趙子龍一怔道:“你怎知我姓趙?”

小和尚笑道:“你既有緣抵此天機廟,還問什麽‘怎知’了?”

趙子龍無心與小和尚糾纏,立刻道:“小師父!天機廟,未知是否有一位天機僧呢?”

小和尚又笑道“既來之,則安之;你既然來了,還猶豫什麽?大師已在裏麵等候了。”

趙子龍見小和尚話中隱含玄機,不由又奇道:“小師父怎知道我會來此?”

小和尚道:“知如不知,不知如知;你若問我,我又問誰呢?你不是前來送信的麽?收信人便在裏麵埃”趙子龍又好氣又好笑,也不再多問,隨和尚進入洞內,繞過一座石殿,又走過一座石門,這才來到一座石室前麵,門上掛了一串竹簾。

小和尚示意趙子龍在門前稍候,他自己掀簾進去,過了一會才把竹簾掀起,對趙子龍道:“趙施主請進,小心勿觸碰竹簾。”

趙子龍口中答應,但心中卻並不以為意,暗道區區一道竹簾,有何厲害之處?競需如此小心翼翼!他心中轉念,在走過身,便故意以右指向竹簾輕輕一彈。

不料這一彈之下,竹簾的竹條突如觸電似的,根根如箭,直向趙子龍射來,雖然並非真的箭矢,但從竹尖射出的勁力,卻絕不遜於百十武林高手的劍氣!

小和尚此時立刻臉色一變,倒縱而出,留下趙子龍獨自應付竹簾的驟變。

趙子龍的戰意突發,嘿的一聲,右掌向竹簾連發數掌,運柔力把竹條射出的劍氣接住,僵持片刻,趙於龍再沉吼一聲,積蓄的內勁突發,這才把劍氣擋了回去。

趙子龍深知,這電光石火的瞬間,他已有如和數十位武學高手過招,不得不出盡全力,才可保住生命。他心中不由歎道:不料天機廟之內,一草一木,一桌一椅,竟隱含殺機,等閑人若欲擅闖,那簡直難如登天!

“阿彌陀佛!爭雄鬥勝,徒惹殺機,豈非自招煩惱屍就在此時,一聲佛唱驀地在趙子龍耳際響起,趙子龍心頭猛地一震,內勁竟難以抵禦佛唱隱含的內力!他一怔間,不由自主的垂首道:“是小子魯莽了。”

“既然自醒,那便請進吧。”佛唱聲又道。

趙子龍此時不敢輕率大意了,小心翼翼的避開竹簾,走了進去。

往內走了三丈,抬頭一看,便見一個石蒲團之上,盤膝坐著一位須眉皆白的老和尚,心道:這必是無極天機僧了,便連忙走上前兩步下拜,說道:“小子趙子龍,拜見天機大師。”

老和尚果然是元極天機僧,隻見他合什的雙手微一招,趙子龍便感有一股渾厚之極的柔力相吸,身不由己,緩緩的升了起來,飄到一旁的石凳上麵。這一手絕招,顯然又比一聲“請坐”神妙多了。

“趙施主不是欲向老衲送信麽?”無極天機僧道,他的嘴唇不動,所發聲音卻猶如針箭,直射入人的耳中。

趙子龍連忙從懷中掏出獨臂神尼的親筆信函,雙手呈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