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醉酒(中)

再喝一會,我實在堅持不住了。我看包房的衛生間裏有人,便到外麵的洗手間解決。一到地方,就忍不住了,伏在水池上狂吐起來。直到把晚上吃的水煮魚都吐了出來,才覺得舒服了點,人也清醒了一些。我從衛生間的服務員手裏拿過手巾,洗了洗臉,準備回去找回這個場子。

回到包房,裏麵隻剩下五六個小姐,和一位中年的大叔,其他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那位中年大叔正一個人喝著酒,旁邊一個小姐在唱歌。剛才梁波介紹這人姓什麽來著?靠,居然記不起來了。

現在隻剩下我們兩人男的,如果我不上去跟他碰碰杯,似乎說不過去。我坐在他旁邊,倒上杯酒,說:“來,大哥,幹一杯。”

那人看了看我,眼神中有些呆滯,一看就是喝多了。他也不說話,端起杯子,和我碰了一下,一口幹掉,然後又在杯子裏倒滿了酒。

沒看出來,這大叔喝酒倒是挺豪爽。這架勢是要跟我拚酒嗎?好歹我剛倒騰出地方,難道還怕了你不成?我也是一飲而盡,再添滿了酒。

那人說:“幹!”我還沒做出反應,他便用他的杯子在我的杯子上碰了一下,又幹了一杯。對著這位大叔,我怎能示弱,當然還是幹掉。

就這樣我們一杯又一杯的喝了起來。旁邊的小姐除了那位唱歌的,其他人並不說話,隻是為我們開瓶倒酒。一連喝了二十幾杯,我肚子又脹了起來。夜總會裏的杯子雖然比較小,可二十幾杯也差不多有四五瓶。

那位大哥(見他喝酒這麽豪爽,我在心裏對他的稱謂變了一下)一連喝了這麽多,終於有反應了,他說:“等我方便一下,再跟你喝。”說完便進了衛生間。

我靠在沙發上點上支煙,對自己的表現相當滿意。我抬眼去尋找那個叫櫻櫻的小姐,卻找來找去找不到人。

“櫻櫻呢?人上哪去了?”我問旁邊一個小姐。

“櫻櫻?她不在這個包房啊!”

我一聽,一下子坐了起來,仔細看看這包房裏的幾個小姐,好像沒有一個是剛才見過的。再看桌上的空酒瓶,竟然全是克羅娜,沒一瓶喜力。難道,我進錯房間了嗎?

這時唱歌的那位小姐已經停了聲音,衛生間裏傳來那個人嘔吐的聲音。我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太可笑了,居然跑到別人的包房裏,把一個沒見過的人給灌多了。媽的,誰讓這裏麵的裝修都一個鳥樣呢,誰讓這裏喝酒的人都把包房裏弄的燈光陰暗呢。

我旁邊那位小姐對我小聲說:“大哥啊,你這位朋友心情很不好,你多陪他說說話,少讓他喝點酒吧。”

我問她:“他是一個人來的?”那個小姐點了點頭。我心想,一個人叫了六個小姐,這位大哥好高的興致,不過怎麽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呢?

這時那人從衛生間裏出來,坐了下來。我倒上杯酒,正想跟他說:“不好意思,走錯房間了。”那人對我大聲說:“來,再幹。”說完拿起杯子,又喝光了。

我這會真有些哭笑不得,怔了一下,還是喝光了杯中酒,說:“那個,不好意思,我那個進錯房間了。”

那人似乎吐完之後,清醒了一點。他又倒上一杯,舉起杯子對我說:“我叫顧強,顧問的顧,強大的強。要是不介意,我叫你一聲兄弟。你能陪我喝酒,我很高興。”

我也端起杯子,說:“顧大哥太客氣了。我叫吳越,口天吳,超越的越。”

顧強笑了笑,說:“吳越,好名字,好名字啊,這名字可比我的氣派多了。來,咱們幹!”

按我的意思,喝了這杯酒,再跟他說上幾句話,就要閃人。沒想到顧強喝了這杯酒,怔了一會,流下眼淚來。

男人哭哭啼啼的樣子實在不怎麽好看,尤其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雖然是在不認識的人麵前,可要是等顧強酒醒過來,肯定會覺得很沒麵子。我對那些小姐說:“你們先到外麵去,等會再來。”這些小姐都是玲瓏之人,馬上退了出去。

顧強卻是越哭越淒慘。我從來沒見過大男人哭成這個樣子的,一時間手足無措。想了想,說:“顧大哥,男兒有淚不輕彈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說的話有了效果,顧強終於慢慢止住痛哭,說:“酒後失態,兄弟別見怪。”

我說:“哪裏哪裏。”

顧強好像是存了喝高之心,拿起杯子來就跟我喝。我又不知道他有什麽心事,也無從勸起。就這麽喝了一會,他慢慢的講出了心事。

這老兄喝的暈暈忽忽,講起話來也有些顛三倒四,我聽了半天,終於聽出來是怎麽回事了。

顧強是錢州人,有一家自己的公司,規模應該還可以。他白手起家,十幾年來公司雖然發展緩慢,但情況還算不錯,一直沒什麽大問題。前年的時候,顧強高薪聘請了一個叫方宏偉的高級人才。方宏偉這人非常厲害,顧強對他也是高度信任。方宏偉進公司後,顧強的公司開始飛速發展。

從去年開始,顧強公司上上下下都唯方宏偉馬首是瞻,很多時候顧強成了一個空架子。有些命令光有顧強的簽字而沒得到方宏偉的認可,在公司裏就沒人執行。顧強也不覺得有什麽,畢竟方宏偉的所作所為都符合公司的利益。

今年年初,方宏偉突然辭職,去自立門戶。方宏偉剛一走,公司上下的骨幹全都跟著辭職,跑到了方宏偉的公司裏。最讓顧強意想不到的是,他的老婆陳曙蓮也同時跟他提出離婚,跟著方宏偉走了。

這些人走的時候,除了應拿的薪水沒有帶走公司任何東西,包括陳曙蓮跟顧強離婚時,也說明了不要任何財產,隻要顧強同意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這個打擊對顧強來說是致命的,雖然他的存款一分沒少,廠裏的固定資產都在,但他的公司已經完全癱瘓了。公司的客戶也都跟著方宏偉走了,從過完年到現在顧強的廠子處於停產狀態,工人見沒活幹,也都跑了,顧強的廠子就這樣散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