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會麵(下)

吃飯的時候話題就多了起來,甚至一盤菜我們也可以引申出很多相關話題。看得出來蘇映雪對這裏的味道很滿意,吃得相當痛快。

我一直很小心的回避大學裏的事情,免得說出來尷尬。如果說學校裏我還對蘇映雪心存幻想的話,在社會上混了這幾年,對我們之間的差距認識的更清楚。而且這次見麵,以前的那種親切感也沒有了,從學校出來,生活在不同的社會層麵上,那種看不見的隔閡擋在了我們之間。

在同一所學校讀過書的朋友,畢業幾年後再次相聚,如果避開學校裏的往事,共同話題實在不多。而且我們不從事同一行業,生活工作環境大不相同。

吃了一會,她突然問我:“你跟大學裏的朋友聯係的多嗎?”

“剛畢業的時候聯係的多一些,這幾年就少了。”這幾年自我感覺混得很一般,跟畢業時的設想差了老大一截,沒什麽值得稱道的,有時上網登上校友錄,也沒幾個留言的,想必大家情況都差不多吧。剛從學校出來那會裏麵可熱鬧得很。

蘇映雪顯得很奇怪:“不會吧。我看你跟你宿舍幾個人關係都很好啊,怎麽也不聯係了?”

我說:“聯係也有,就是比較少。除了老大畢業後考了研,繼續上學以外,其他人情況跟我差不多,死不死活不活的。”

蘇映雪說:“搞不明白你們。難道非要做出些成績來,才能聯係?”

我笑著說:“男人的心思女孩你別猜。”

蘇映雪笑道:“男人?看不出嘛,不就一個大男孩。”

“你又沒結過婚,懂什麽?”我也就隨口這麽一說,見她沒反駁,又說:“不是吧,你也老大不小的了,還不早點把自己嫁出去?”

蘇映雪輕輕歎了口氣,神色極其複雜,我所能讀出來的,就有失望、失落、無奈等等在裏麵。她自嘲似的說:“不結婚不也挺好麽?”

婚姻是個比較敏感的話題,對於蘇映雪,恐怕尤其如此。雖然她沒說,但我也能感覺到。此時的她和學校那時最大的不同,就是多了家族加給她的擔子,不知道她現在還有多少事是可以隨心所欲的。

我覺得說話有些過了,正想解釋幾句,突然電話想了,一看號碼,是梁波打來的。我對蘇映雪說:“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喂,啊,我在東新區,一個大學同學剛過來,在一起吃飯……啊,你們吃吧,我就不過去了……嗯,好,你吃完給我打電話吧,好,就這樣。”

見我掛了電話,蘇映雪問:“是你女朋友吧,找你吃飯嗎?”

我說:“是我一高中同學,跟我是同行。我目前光棍一個,沒女朋友。”

蘇映雪笑了:“想不到你到現在還沒找女朋友啊,這不太符合你的風格吧。想必是剛分手吧。”

我這個喝多少酒都不臉紅的人,這會居然麵孔微微發熱,看來今天的辣椒確實很厲害。這個問題如果別人問起來,憑我臉皮的厚度,絕對不當回事。可對著蘇映雪,卻覺得有些尷尬。

我把杯子裏的啤酒一口喝完,咳了一聲,說:“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大丈夫當先立業而後立家。”

“哈哈,吳大將軍好誌向。就不怕空白頭嗎?”

我說:“哼哼,那也沒什麽。要是一事無成,到時候隨便找個女人,生個孩子,對付一下就行了。”

我們兩個今天的戰鬥力極強,一桌子的菜吃了個七七八八。買了單後,和蘇映雪出了飯店。

蘇映雪建議說:“吃得太飽了,我們走走吧。”

我自然不會反對,因為這正是我想說的。沿著馬路,向凱悅賓館走去。這一段路不太遠,用來飯後散步挺合適的。似乎晚上說的話已經太多,又好像這會並不適合說什麽,這一路上我們就這麽安靜的走著。

一直走到賓館下麵,蘇映雪對我說:“上去坐坐吧。”

我說:“不了,你剛到浦海,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把她送上了電梯,轉身出了賓館。

我回頭看了看這一直伸進黑夜的建築,看起來是那麽的高。在夜色下,隻能模模糊糊的看到頂層的燈光。我歎了口氣,點了支煙,使勁抽了幾口,心頭說不出的煩悶。來之前對於晚上的見麵我還是有些期待的,而現在剩下給我的,更多的是失落。

沿著來時的路,我心不在焉的走著。對自己的內心,已經不太清楚了。按理說分開這麽長時間了,早就應該絕了對她的幻想,可為什麽見了麵之後,心裏總覺得不甘呢?也許有一天,通過我的努力,能縮小我們的差距,但那也不知道要多久。也許真像她說的,空白頭啊!即使我能等,而她呢?女人可最怕老了。

丟掉煙蒂,又覺得好笑。也許當年的那句話她早已經忘了,也許她隻是一句戲言,也許我和她之間的一切早已經改變,隻有我還把那些當回事。但不管怎麽樣,我的計劃不會變,就算是為了自己吧。

我隻顧低頭走路,絲毫沒留意周邊的狀況,突然間“砰”的一聲,隻覺得鼻子被狠狠撞了一下,眼淚差點沒疼出來。鼻子裏麵熱忽忽的,伸手一摸,就看到滿手的鼻血。

我抬起頭,想看看自己撞到了什麽,眼前是一個女子,用一又水靈靈的大眼睛,滿含歉意的看著我。我用一隻手捏住鼻子,讓鼻血暫時流不出來,另一支手在口袋裏摸索,希望能找到紙巾之類的東西,嘴裏說:“好厲害的鐵頭功。”

那女子說:“對不起啊,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要說這事本身我們兩個都有責任,更何況對方是一個小姑娘,最起碼要比我小上三四歲,再加上她又長得很漂亮,我本來有的幾分不滿,這會也全沒了,說:“沒事沒事,你以後走路要注意啊。”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也算是有社會公德心了吧。隻不過這幾句話捏著鼻子說出來,聲音怪怪的,有點像狼外婆的聲音。

我在口袋裏摸了半天,也沒找著紙巾。真是該死,剛才吃完飯怎麽沒把那袋紙巾裝起來呢。不過這也不能怪我沒有先見之明,誰知道這麽倒黴會被撞破鼻子。

這時候一支纖纖玉手拿著幾張紙巾出現在了我的麵前,我連忙接過來,處理自己的鼻子,說道:“謝謝你啊。”

小姑娘笑了笑說:“是我撞破你的鼻子的,不用謝我。”

我擦掉流出來的鼻血,又在鼻子裏塞上一團紙巾。還好,隻是一個鼻孔冒血,另一個還能用來出氣。“我沒事了。”我衝她擺擺手。

女孩說:“真的很抱歉,不過,你走路要小心啊。”

我想起自己剛剛對她說過這句話,尷尬的笑了笑,衝她點點頭:“我會注意的。再見。”那女孩笑著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