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七十九章 唯性情最真

恍恍惚惚,飄飄渺渺,迷迷蒙蒙…………

隱約間,霍真仿佛聽到有人的聲音。

“好家夥,這裏經過了激烈的戰鬥……”

“魔神呢……在哪裏……逃走了嗎……”

“這是老大的羽毛…………”

“金雪……金雪……快醒醒……”

“霍真……霍真……”

…………

…………

分不清誰跟誰的聲音,漸漸的,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一切歸於平靜。

周圍是那樣的寧靜,仿佛天地之始,造物之初。霍真隻發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腳下軟綿綿無力,他發現自己正處於一條黑黑的長長的甬道之中,前方盡頭有著一絲光亮。

霍真蹣跚著向光亮處走去。

走到甬道的盡頭,眼前豁然開朗,霍真的心一陣悸動。

四周巍峨的高聳雪山,中間環抱著一處溫暖的山穀,山穀中布滿了紫色花海。

紫羅瑩花燦爛地盛放著,鼻子裏充溢著淡淡的香氣。香氣繚繞,淡淡的薄霧之中,似乎有著一個綽約的倩影。

紫發流蘇,紫衫輕揚。

霍真的心跳的更快了。

是她麽?是那個日思夜想,夜夜期盼的人兒麽? 低眉淺笑,一雙如水般溫柔的眼睛注視著霍真。

真的是她,霍真的妻子,芸三娘!

“三娘,真的是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千言萬語,都已不足表達,霍真哽咽著,熱血上湧,他顧不得周身的疲憊,飛身縱向芸三娘處。

芸三娘凝視著霍真,一動不動,她的眼神,溫柔了整個天地,也溫柔了霍真的心。

但不論霍真如何努力,他始終無法到達芸三娘立足之處。自己的愛人近在咫尺,觸手可及,卻為何總是夠不到呢?

“三娘,三娘……”霍真不停地呼喊著。

這時,芸三娘溫柔的聲音傳來:“萬物皆虛幻,唯性情最真。霍真,你不屬於這裏,你還有更重要的事做,記住你對我說過的話。還請記得,我會化作天空的繁星,夜夜凝視著你……”

芸三娘的話剛說完,霍真腳下的大地突然開裂,霍真整個人陷了下去。

“不要!三娘,三娘……”霍真嘶喊著掙紮,但身體不由自主地滑落下去。

他仿佛再次跌入深淵……

…………

“哢啦”,一聲巨響,霍真的眼睛睜開,看到磚瓦砌成的屋頂。

他渾身感到劇痛,剛想坐起,一個柔軟的身體緊緊抱住了他。

“你終於醒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那人抬起頭,一雙星星亮的大眼睛,晶瑩的臉龐上,正掛著淚珠。

“小艾…………”霍真道。

小艾流著淚,卻笑道:“我就知道,這世界上,沒有人能殺死神梟,就算他是魔神,也不能!”她的笑靨如花兒般美麗,眼淚如花瓣上的露珠。

“我……我還活著……”霍真道。

“對啊,你還活著,你活的好好的!”小艾道。

霍真低下頭,歎口氣。

活著,本應是件多麽快樂的事,但霍真的心中,卻有著一絲絲惆悵,有時候,他反而希望自己死去,希望他的靈魂能飄到那個叫做星界的地方,去與他思念的人團聚。

可如今,他還活著,還要繼續去麵對這個危險的,充滿挑戰的鴻蒙世界。

看到霍真落寞的神情,小艾眼珠一轉,跳下床,拿起一件東西。

小艾道:“霍真,你看這是什麽?”

一件長長的大大的黑色披風。

黑翼袍!

霍真喉頭顫動,激動地一把抓過黑袍,“我的老朋友,你還在!”

小艾道:“對啊,黑翼袍一直守護著你。我們到了魔鬼城內,發現四處狼藉,那場麵,簡直就像修羅地獄。黑翼袍的碎片引領我們找到了你。之後,黑翼袍便重組複原,覆蓋在你的身上。”

霍真點點頭,他已確定,怒梟和他一樣,還活著。

黑翼怒梟與霍真同生共命,隻要霍真不死,神鷹怒梟便不會消失。

就在這時,“嘭”一聲,屋門被撞開,溫莎跑了進來。

“醒了!你終於醒了!”溫莎一把摟住霍真。

一看到溫莎緊摟霍真,小艾的臉色便沉了下來,頗不好看。

溫莎似乎意識到有些不合適,她推開霍真,但雙手仍緊緊握住霍真的手。

“霍真,你知道嗎?你是英雄,你打敗魔神,解除了西域的詛咒,你是西域不折不扣的大英雄!現在西域各地,凡有井水處,便有人傳頌著你的故事;吟遊詩人們正在創作,要把你的傳說帶到世界各地去。”

霍真淡淡一笑:“你最好讓那些吟遊詩人趕快打住,我可不想以後換名字。”

溫莎嘴角一瞥,忽然一拳打在霍真肚子上,霍真痛的伏下身去。

小艾怒道:“溫莎你在做什麽?”

溫莎傲然道:“霍真,這一拳是還你在蘑菇台打我那一掌,你剝奪了我戰鬥的權利,否則,現在吟遊詩人唱的該是我……”

“打的好。”霍真笑道:“都怪我這個人太獨,太喜歡單打獨鬥。”

溫莎笑了,霍真笑了,小艾也笑了。

可為什麽他們的眼睛中卻有著淚光?

他們終於迎來了勝利,一場無比可貴的勝利。

但有那麽多的朋友,戰友,卻永遠離開了他們。

石威,穆薩王,木拉提,火鳥老大,黑山二怪,還有那些火鳥騎士…………等等等等,都離開了。

接下來,霍真將那場戰鬥,講述給溫莎與小艾聽。

溫莎感歎道:“老大,它……真是好樣的。”

小艾也歎道:“多虧了那黑火鳥,你才能戰勝魔神。不過……你畢竟是贏了。”

霍真道:“吟遊詩人該唱的,不是我,而是老大。”接著他看著溫莎,也感歎道:“火鳥國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這裏的人,樸實而勇敢,這裏的火鳥,高傲而有靈性。”

溫莎露出笑容,她為祖國的人民與火鳥驕傲。 溫莎要霍真與小艾跟她到皇宮去,因為火鳥國的女王要召見他們的英雄。

女王?霍真與小艾都有些懵了。

溫莎解釋,火鳥國的新任女王,便是金雪公主,這是遵從火鳥國王的遺願。

霍真已經昏迷整整五天,這五天來,金雪繼任火鳥國女王,沙瑪小兵和伍拉夫共同執掌火鳥騎士,溫莎則是統帥全軍的大將軍。

溫莎帶著二人向皇宮走去。

路上,行進之時,驟然一股灼熱的勁風直逼而來,霍真喊一聲:“小心!”黑袍一振,振開溫莎小艾二人。

這時熱風已化作一條火龍,暴衝向霍真。

“狼魔已經消滅,哪裏還來的敵人?”霍真來不及思索,雙臂交叉,在胸前擺出一個十字,黑翼袍即刻收縮,將他整個人包裹起來。這正是他的防禦絕招——氣禦壁。

但火龍毫不停歇,猛衝直撞,“轟”,震開黑翼袍,震散袍內氣流防禦。火龍鑽向霍真胸口。

霍真雙臂一夾,想將火龍夾住,但他的真火元氣竟提不上來,火龍順著他的雙臂內側,直衝他胸口。 霍真毫無辦法,隻能闔眼待斃。

但沒想到,火龍隻微微燒

著霍真胸前衣衫,便消失不見了。

擺在霍真胸前的,是一個鬥大的拳頭。

“嘿嘿,你怎麽這麽弱?”一個聲音傳來。霍真一看,身前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和尚。

那火龍便是這和尚發出來的。這和尚,正是虎穴寺的神火武僧之一—火人法烈。

法烈身後傳來斥責聲,“師弟,你忒也莽撞!”三個僧人相繼趕來,一個長得瘦瘦的,背後一杆大旗,正是法旗;一個矮矮胖胖,腰間別著兩個法輪,這是法威;還有一個,白袖飄飄,霍真一眼便認出,那是法竺。

法竺跑過來,氣喘籲籲道:“霍兄,你沒事吧?這是我師弟法烈,他性子太急,見你打敗了魔神,便想試試你的武功,別無惡意,你可莫要見怪。”

霍真笑道:“原來是赫赫有名的神火武僧,難怪氣功這麽厲害。”

法烈卻在疑惑不解,他對著一旁法威法旗二人道:“你說怪不怪,他能打敗魔神,卻接不下我的一記火拳,這是怎麽一回事?”

小艾跳出來喊道:“你這臭和尚,隻會欺負病人,他受了重傷,你知道嗎?”

法威道:“師弟你還是太莽撞,他有傷在身,這一次,並不能算。”

法旗卻道:“他雖有傷,但烈師兄卻也未盡全力。”

法烈道:“沒錯,我隻用了三成力,沒想到他都接不住。”

小艾怒道:“你們懂什麽,我告訴你們,他的傷如果好一半,用一隻手就可以打你們三個!”

她這句話說出,法烈頓時發怒,法旗麵露不屑之色,法威卻隻是低頭笑笑。

這時霍真道:“我的武功都是些旁門左道,怎及得上正宗氣功。即使我傷好了,也比不上神火武僧的。”

霍真竟然自己認輸,聽到這話,小艾的嘴立時嘟起來。

法威說道:“霍施主不必自謙,你的武功我們聽法竺說過,已是造詣不凡。但若說這‘正宗’二字,我虎穴寺確實擔得。你在大沙漠中仗義出手,救了我法竺師兄,已是我虎穴寺的恩人。他日若得空,歡迎到虎穴寺來品茶論道。”

霍真微笑點頭。

法烈搶上一步,道:“他日你養好了傷,再來我虎穴寺,咱倆再好好比一場。”

霍真默然不語。

三位神火武僧退到一邊,法竺向霍真告別:“霍兄,西域的事已了,我們四個要帶著法猛的骨灰,即刻趕回虎穴寺。唉,法猛他雖然是虎穴寺的叛徒,但如今人已死了,我們還是要讓他超度歸寺。等你在火鳥國養好了傷,一定要來趟虎穴寺,咱倆好好喝喝茶,聊聊天……”

霍真緊握住法竺僅有的那隻手,說道:“一定!”

法竺同三位神火武僧緩步離開,法威法烈法旗三人一麵走,一麵小聲嘀咕著。

法烈道:“這人武功一般,氣勢也一般,為何偏偏能戰勝魔神呢?真是想不通。”

法旗道:“也許,他根本就沒有打敗魔神,魔神隻是暫時退去,以待更大的陰謀。”

法威麵色凝重,緩緩道:“若真是如此,咱們得趕緊回寺稟報主持,虎穴寺必須為魔神的下次入侵作好準備!”

三人都點點頭。

他三人的話,雖然小聲,但毫不避諱,小艾、溫莎、霍真依舊聽的清清楚楚。

小艾的肚子都要氣炸了,她的嘴撅的更高,簡直想上去跟他們打架。

溫莎看看霍真,霍真麵色不變,無動於衷。溫莎不禁佩服霍真的氣量。

霍真並非是氣量過人,隻不過他在常年的漂泊中,早已看慣了他人的冷眼與嘲笑。他明白,一個人真正的強大,並不在於他的言語或武功,而在於他堅定的內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