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一章 獵狼的回憶
金雪公主頓了一頓，繼續道：“其實，我還派出我的信使夾在兩支商隊之中，分別送信給我的兩個舅舅，他們在西域諸國中也頗有勢力。但是，令人不解的是，這兩支商隊出發後，便杳無音訊。於是，我又建議父親派石威去找尋商隊。我暗中托他幫我搜尋信使，隻是沒想到，他再也沒能回來……”她雙眸中又閃出淚花，她為好友的離去而悲傷。
她又道：“這幾日我一直等待石威的消息，實未想到，沒能等到他，反而等到了你。”
霍真道：“也正是因著石威，我才得以來到這裏，見到公主。”
霍真想了想，又問道：“公主，你對石威的口訊有何理解？你在火鳥國的這段日子，聽說過一些與狼有關的事嗎？”
金雪公主道：“石威的口訊，確實匪夷所思。但我想，他用生命給我們傳訊，絕對是極有價值的。你問到狼……狼……細細想來，我確實聽過狼的事……”
霍真問道：“公主說的，可是三年前的獵狼行動？”
金雪公主點頭道：“沒錯。”
她緩緩講述道：“那已是三年前的事了。霍先生，你並不了解，你今日在筵席上，所見的那個萎靡木訥的國王，與以前的他判若兩人。我的父親，火鳥國之國王，被人尊稱為‘穆薩王’，那並不是他的真名，而是因為他的武勇，就像我們西域的傳奇英雄‘穆薩’一樣，是人民因愛戴他而給他的尊號。”
霍真嗯了一聲，道：“穆薩在西域斬妖除魔，他的傳說，我也聽過一些。”
金雪公主繼續道：“以前，我父王還是那麽的英武強壯，他引臂可拉最強最硬的冷杉弓，揮手可舞最重最利的赤鐵刀。我火鳥國秩序井然，商路暢通無阻，那是我火鳥國最繁盛的時光。可是……三年之前，突然間，在商路上出現了一匹巨狼，襲擊商隊，攻擊過往商旅牧民。據傳言，那頭狼有哈努山巨岩般大小，極其凶惡。於是商旅不前，商路閉塞，牧民也不敢遠出放牧。為此，西域諸國聯合搜尋該狼，誓要保商路暢通。卻沒想到，這巨狼，最後一次出現，竟是在我火鳥國境內。因此我父王全副武裝，帶領最精銳的一隊火鳥騎士，展開一次‘獵狼行動’。”
霍真插話道：“鐵虎身為火鳥國大將軍，武藝又高強，那次獵狼一定也跟
去了吧。”
金雪道：“那次他並沒有去。三年前，鐵虎將軍偶染重病，那次獵狼的騎士當中，並沒有他。而且……那時的鐵虎還不是大將軍，當時的火鳥國將軍兼近衛首領，正是溫莎的父親——溫爾罕將軍，他是我父親多年的宿將，忠心耿耿，他跟隨我父親參與了那次獵狼行動。”
霍真“哦”了一聲，“溫莎的父親。”他心道。
金雪又道：“據父親回憶，那次獵狼行動，戰況慘烈。他們在戈壁與沙漠交匯之處，與巨狼相遇。那是一頭巨型黑狼，長相可怖，凶惡異常。我父親帶領騎士與狼惡戰，整整打了三天三夜。為除此害，一直追擊到大沙漠深處。在沙漠中，與惡狼最後一次搏殺，那是父親一生中最慘烈的戰鬥。暴風卷著狂沙飛舞，狼牙伴著刀光閃爍，所有的騎士都戰死了，也包括溫老將軍。最終，我父親擊殺了巨狼，但他也身負重傷。靠著坐騎的神勇，這才得以走出沙漠，返回火鳥國。”
霍真在默默聽著。
金雪又繼續道：“父親回來之後，身受多處創傷，但他身體強壯，傷口很快便複原了。隻是沒想到，從此他得了寒病，每日寒顫不已，尤其是有月的夜晚，寒冷加倍，痛苦異常。據醫官們說，這是中了狼毒。這寒病整整折磨了他兩年，百藥無效，生不如死。直到有一天，蒙特巴來到我國，用他所謂的‘玄火’醫好了父親。父親對他感恩戴德，封他為國師，從此這玄火教便在我國興起……霍先生，關於那次獵狼行動，我隻知道這麽多了……”
霍真又問道：“這麽說，見過巨狼的目擊者，如今隻剩國王一人了？”
金雪公主點點頭，答道：“是的，我父親是唯一的幸存者。凡是見過巨狼的目擊者，除了我父親，恐怕沒有活的了。但如今……這段往事已成為他最可怕的回憶，他絕口不提。若有人問起，他就會大發雷霆，當眾給那人一頓鞭子……”
霍真點點頭，又道：“溫莎的父親沒能回來，她一定很傷心吧？”
金雪道：“溫姐姐確實傷心了一段日子。據說她為找尋老將軍的屍骨，還曾帶領一隊騎士深入大漠，但是什麽也沒找到。畢竟那是阿薩努克，一場沙暴便可以淹沒一切，除了時間，那裏什麽都不會留下。”
霍真道：“感謝公主告訴我
這些。”
金雪公主道：“不，是我應該感謝你才對。已很久沒有人，能讓我如此痛快地聊天了。霍先生，在晚宴之上我已看出，你是一位身懷絕技的大俠，我看得出，蒙特巴……他有些怕你！”
霍真道：“一隻四處流浪的鳥兒，總要有些本領，保護他的羽翼。”
金雪又道：“你的到來，對我們來說，就有如一股奇兵。霍先生，今晚請您來，我別無所求，隻懇求您，能在我們火鳥國多駐足些時日，您若能和溫莎聯手，把邪教驅逐出我國，金雪感激不盡！”
霍真道：“石威的口訊還沒弄清楚，我暫時不會離開。尊敬的公主，關於您的請求，我並不能給予肯定答複。但是，我向您保證，對於你、溫莎與火鳥國的人民，霍真不會坐視不理。”
金雪公主點點頭，霍真雖沒有給出肯定答複，但他的話，已表明他的態度。
公主臉上終於露出微笑，她在月光下顯得那麽清麗秀美，她向著閣頂深深施了一禮，道：“有你這句話，我已是感激不盡了。”
霍真又問道：“公主你已經決定了嗎？不跟溫莎走？”
金雪麵色堅決，說道：“我既然已決定麵對那邪火，我就絕不退縮。隻要我的死，能喚醒沉睡中的人們，我死得其所。”
她淒然一笑，又道：“為祖國而死，那是我最美的命運！”
霍真沉默了。
死亡，有的靜美如秋葉，有的絢爛如夏花。
飛蛾撲火，以求光明，如今，一位公主卻要焚身以火，隻為喚醒迷霧中的民眾。
金雪公主忽然問道：“霍先生，我們現在是朋友麽？”
霍真道：“當然是，自公主在晚宴為霍真仗義執言，我們，就已經是朋友了。”
“嗯，”金雪點點頭，“沒想到，審判之前，我還能交到一位新朋友！”她再次露出笑靨，隻可惜，這笑容中仿佛含著淒美的淚光。
兩人都沉默了，霍真沒有再多話，輕輕道：“公主，霍真要走了。”
金雪公主道一聲“先生，珍重”，緩緩關上了那扇窗子。
霍真身形一縱，從閣頂落下，他的黑翼袍鋪展開，便有如一隻黑鷹般滑翔過後花園，正落在花園的角落，溫莎正在那裏等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