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這不是你的錯

“這麽說是我的責任!”采購是老太太娘家哥的孫子叫桂廳,他在祥福來做了五年的采購,沒少從中撈錢。聽大黃說菜色有問題,早就沉不住氣了,見大黃把矛頭指向他,更是火冒三丈,站起來要揍大黃。

“桂廳。”龍可昌嗬斥桂廳,心平氣和地對所有人說:“都坐下來,現在不是推卸責任的時候,我買你應該想辦法解決眼前的問題。我聽鼎鳴說了,目前祥福來的經濟收入不是很可觀,可能要支付這麽一筆巨額醫藥費很困難。我的意思是大家能不能靜下心來,想想辦法。”

“董事長,我能說兩句嗎?”一直不言語的駱直維找準時機開口了。

龍可昌望了望駱直維,點點頭。

“我可以去找他們家屬談判。”他胸有成竹,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奧。”龍可昌審視著這個有些狂妄自大的青年人,淡然一笑:“我們還有跟人談判的條件嗎?”

“有,菜譜。”

“菜譜?”大家異口同聲,不解其意。

“對,就是菜譜。我注意到了那天他們點的菜譜,很多菜是我們酒店裏不做的,是他們硬要加上的。比如田螺加木耳,我查了一下,這個同食的話就很容易中毒,還有其他的一些不合理的食材搭配。

要說我們酒店對食材的知識掌握的不夠,那麽他們自己也沒有這種方麵的常識。所以,我們雙方都要承擔一定的責任,當然我們相比較責任要大一些,不過會減少經濟賠償。”駱直維說得合情合理,令在座的無不歎服。

“嗯,那就去吧,盡量婉轉一點,看他們有什麽要求,咱們一定會按要求達到他們的滿意。”龍可昌很讚同他的方法。駱直維臨危受命般重重地點點頭。

會議散後,龍可昌把正鼎鳴叫到辦公室,問他:“這個年輕人是怎麽回事兒?”

“這個小夥子挺不錯。”正鼎鳴對駱直維十分欣賞,這個人在重大事件麵前表現的那種鎮靜、沉穩讓將近五十歲的正鼎鳴都自歎不如。

“他是怎麽進祥福來的?”龍可昌沉思著問。

正鼎鳴就把駱直維進祥福來的事情添油加醋般描繪了一番,中間免不了加些神話色彩,幾乎把駱直維捧成了精英。

“這麽有才的人會甘願在酒店做一個區區的大廳經理?”龍可昌以自己多年的閱人經驗感覺這個駱直維過於成熟老辣,會玩心機,懂得怎樣把握機會,更懂得怎樣提升自己。在大家都慌亂的時候,他卻能注意到菜譜這麽細小的細節,可見他的心該有多麽的精心。

“唉,你不知道現在大學生競爭多激烈!別說他是經貿學院出來的,要是北大的找不著工作,這個大廳經理也會搶著幹。現在這個社會,最不缺什麽?大學生。”正鼎鳴套用了一段別人的話。

“也是。”龍可昌見他這麽讚賞這個駱直維也就不便再說什麽,還是等著這個小子把談判的結果拿回來再說。

“奶奶,您吃點東西吧。”映晴端著綠豆湯,走到木然的奶奶身邊,坐在她對麵,哄孩子般說。

“龍家完了嗎?”老太太目光呆滯地直視前方。

“沒有,爸在打理酒店,不會有事的。”映晴第一次看到這麽一位高傲的老太太變成這麽一個贏弱的老人,很是心酸。

“你爸回來了?”她像是記起了什麽,混濁的目光裏有了點滴晶亮,隨即又變得灰暗,“在雲呢?”

“在雲他沒事。”映晴平靜地回答:“在雲答應去戒毒所了。”

“戒毒所?”老太太似乎忘記了什麽,很快又想起來了,微微點頭,“是這樣。”

“奶奶,您不用操心,沒事的。”映晴安慰奶奶。

這時候,龍可昌走進臥室,接過映晴手裏的粥,蹲在母親麵前:“媽,吃點東西。”

“可昌,”老太太眼前一亮,猛地抓緊可昌的手腕,急促地問:“祥福來,祥福來怎麽樣?”

“沒事了,已經解決了。”可昌溫和

地回答,放寬母親的心。

“解決了就好。”老太太緊繃的皺紋總算舒展開來,慢慢張開嘴巴喝下一口粥。臥室裏安靜了很多,隻有湯勺聲和吃飯聲。這麽溫馨的畫麵使人感動,映晴不自覺紅潤了雙眼。

安撫老太太睡下後,龍可昌和映晴輕輕走出臥室。父女緩步走在走廊裏。

“爸,真的沒事嗎?”映晴感覺父親是在寬慰奶奶。

龍可昌眉頭緊皺,搖搖頭:“駱直維去和中毒家屬協商了,他們要求我們賠償醫藥費。”

“很多嗎?”

“不是很多,但是對於祥福來來說也算是一個大數,祥福來這幾年一直在虧本經營。”老太太那麽精明的人竟然會任由祥福來出現這麽局麵?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也就是說經濟上很被動。”映晴很早就猜到了這些,隻是奶奶過分相信正鼎鳴才一再縱容。

“是,不會沒事,爸剛好脫手賣掉了羅江的生意,可以暫時緩解過去。”龍可昌擔心的是以後再有風吹草動,龍家就徹底沒有辦法了。

“爸,我卡裏存了幾萬要不要拿出來應急。”她善解人意地傾囊解圍。

“映晴,這些是你的嫁妝錢,爸是不會用的。”龍可昌微笑著拍了拍女兒的肩頭,偶然望了一眼有些異樣的映晴,問:“映晴,你是不是懷孕了?”

映晴紅著臉點點頭。

“紀楓的?”龍可昌並不清楚映晴的事情。

“不是。”映晴低下頭,停了一下,小聲說:“是翁同旭。”

龍可昌驚訝地愣住了,半天才有所感悟:“難怪紀楓要出國?”

“爸,這跟紀楓出國沒關係。”兩者並不劃等號。

“那麽翁同旭知道嗎?”龍可昌沒有想象的那麽暴怒,很平和地問女兒。

“知道。”映晴偷看著父親,他的態度讓她很疑惑,為什麽父親在聽到這件事後一點發怒的跡象都沒有?就算父親是一個寬宏大度的人,也沒理由不動怒呀?

“映晴,不管你嫁給誰,爸都不拒絕,因為你是大人,你有自己的想法和決定。也許這個決定不被人看好,但是你要記住,隻要是你自己選擇的,風雨都不能阻擋。”龍可昌鼓勵映晴拋開一切世俗觀念為自己的愛情拚搏。

“爸,您真好!”映晴開心地攬著可昌的臂彎,輕鬆地笑了。

“我得去醫院看看在雲,不知道你媽她一個人能不能照看得了。”可昌擔心在雲毒癮會隨時發作。

“嗯,爸明天就把在雲送戒毒所吧。”免得夜長夢多。

龍可昌也是這個意思,讚同地點點頭。

龍在雲毒癮上來時,特別難受,他極力控製自己,咬破了自己的雙手還是忍不住痛苦嚎叫。羅韻賢喊來醫生打了一針鎮靜的,才算穩住他的情緒。為了防止再次發作,他要求醫生將他的雙手固定,醫生在征得羅韻賢的同意後,照著做了。

羅韻賢心疼地擦去兒子頭上的汗水,淚如水下。

“媽,讓您心疼了。”龍在雲看著一直哭泣的母親,意識自己做了多麽愚蠢的事情,可是這一切都太晚了。

“孩子,媽是擔心你啊,你為了媽也要好好把毒戒了。”韻賢捂住嘴巴,怕哭聲硌得孩子心疼。

“我明天就去戒毒所。”他咬著牙說完,扭頭看著韻賢,“媽,我想見於蝶。”

“媽這就打電話。”韻賢隻顧忙著照顧他,竟然都沒有通知於蝶。

“不要了!”龍在雲痛苦地叫住媽媽,“不要讓她看到我這副樣子!”他失聲痛哭,今天的狼狽,皆因昨日的迷醉。人總是在痛苦之後才能體會到活著的意義!

韻賢緩步走回來,坐在兒子麵前,陪著他流淚。

“媽,我很後悔,後悔自己怎麽控製不住自己?”那段時間,他也不知道怎麽了,總是想方設法去酒吧裏買那些東西,感覺那種東西可以讓他脫離現實中的疼痛,迷醉在虛幻的歡樂和雲影裏。

“在雲,別說了,別說了。”韻賢製止兒子自我反省,這樣下去他會墮落,會因內疚而輕生,這是醫生告訴她的,她不能讓兒子一直活在自責裏,她得鼓勵他振作,鼓勵他好好活著。

“媽,在雲。”於蝶突然出現在病房門口,兩個人大吃一驚。

“讓她走!”龍在雲吼叫著雙腿亂蹬,情緒開始亢奮。

“在雲——”於蝶跑到床邊,抓住他的胳膊,“我是你妻子,你不許趕我走!”她哭著求他,雙眼裏是堅定不移的目光。

韻賢悄悄走出去,關上病房門,她清楚兒子,明明很在乎於蝶的關懷又不想她跟著牽掛,也許於蝶來了,一切心結都會解開。

“別亂動,不然的話我就坐上去。”她慢慢鬆開雙手,為了不讓他亂動,她才故意嚇唬著說。輕輕繞到他床頭,於蝶坐下來,握著他被固定的手,“你忘記一首歌裏說的了嗎?今生牽了手的手,注定一生一起走。在雲,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再也不會和你分開,再也不會和你鬧別扭,再也不會不理你,再也不會和你冷戰。你也一樣,不許不理我,不許和我冷戰,不許和我分開,更不許和我離婚。我們注定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你不怪我?”在雲充滿了內疚,別開臉不好意思地問。

“這不是你的錯,我也有責任。我沒有好好理解你,沒有好好和你心靈溝通,沒有及時寬慰你的心。在你生氣的時候,我沒有好好跟你解釋,還給你臉色看,還不理你。你生氣我也跟著生氣,才會讓你的氣越生越大。你是個男人,是個有自尊的男人,我總想你能放下自尊來遷就我,卻忽略了你男人的自尊。在雲,經曆了這些之後,我們都長長大了,成熟了,不再孩子氣了。好不好?”她善解人意的一番話使龍在雲羞愧難當,但也很踏實,至少他相信於蝶不會離他而去。

“於蝶,我明天去戒毒所,我會好好把毒戒掉。”他鄭重地表態,絕不再任性而為。

“嗯,我相信你!”於蝶握緊他的雙手給他鼓勵。

“於蝶,我認他了。”他雙眼望著天花板,似乎在回憶那天動人的場景,他竟然真的開口叫了他哥,他不是很恨他嗎?為什麽那聲哥會那麽容易從口裏發出來,還連帶出那麽多的情感磁場,讓親人一下子升溫了。

“是關坤年嗎?”於蝶沒有驚訝,很平靜地看著他,說:“這樣不好嗎?你又多了一個哥哥,多了一個支持你的人。”

“我明明很恨他,恨得想這一輩子都和他做敵人,可是當他站在我麵前,說出那麽多我以前沒有聽過的話,說他的人生和經曆時,我竟然有種想認他的衝動。我想他也是有這種心理的,我聽從心的指導叫了他哥哥,感覺內心裏有種東西釋然了。

於蝶,這種東西是仇恨,使我走出來的是親情。”他突然感覺有個哥哥真的不一樣,似乎自己不再是家中唯一的一個人了,有了可以和他並肩作戰,可以和他協商大事的人,感覺真好!

“在雲,我支持你。”他能放下心結勇敢地接受關坤年,是人生的一次很大突破,她不能不為他的舉動喝彩。

“於蝶,我這樣是不是背叛了龍家?”他很懊惱,夾在這種親情和仇恨裏很折磨人。

“在雲,你沒有背叛龍家,你還是龍家的人,你可以和關坤年正麵較量,但這絲毫不妨礙你叫他哥哥呀!在情感上,他可以做你的哥哥,在事情上,你完全幫他當作對手,這不矛盾。你別有心理負擔,就算奶奶知道也不會責怪你。”

於蝶的話說得很有道理,龍在雲的心結一點一點被打開,表情也就沒有那麽痛苦了。說了一會兒,龍在雲迷迷糊糊睡著了,他就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緊緊握住於蝶手,似乎怕不經意間會失去很多東西。

於蝶看到他這樣,很難過,也很開心,因為龍在雲已經學會包容,學會體諒,更學會了承擔責任,最重要的是學會理解與接納。一個男人一旦做到了這一點就說明他成熟了,穩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