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半途遇故知
“還說呢，被人家看到了。”夏寧寧的口氣帶上了埋怨。當然，她不知道是在埋怨誰。如果說是埋怨別人看到他們的親近也不對，她恨不得向全世界詔告她和程偉在一起的幸福，又怎麽會在意別人的目光？隻是被人開玩笑還是不好意思的。
“瑞鳳啊，寧寧今晚不在家吃飯，我們兩個簡單一點就行了。”夏鎮守從報紙上抬起頭來，扶了扶眼鏡對走出來的妻子說。
瑞鳳扭過頭來，衝他說：“哦，我知道了。”正要走進廚房又覺得不妥，於是扭頭又說，“她不在家我也不能虐待你呀，該怎麽著還是要怎麽著的。”
夏鎮守一邊笑一邊搖頭：“你這個老太婆，我不是想讓你省一點力氣的嘛，嗨嗨，真是的。”
飯菜端上餐桌後，兩個人一邊吃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瑞鳳拿起小勺喝了一口湯後，突然皺著眉說：“鎮守，我總覺得最近寧寧和程偉的關係有點微妙，不像以前那樣自然了，是不是……他們之間出什麽事情了呢？”
夏鎮守遲疑一下，腦海裏把瑞鳳的話過濾一下後，反問：“你怎麽這樣說？”實際上他也是好長時間就感覺到女兒言行間有時遲疑，恍恍惚惚的有點不對勁，說起男朋友的時候也少了最初的甜蜜笑容，隻是沒有認真去想，現在瑞鳳的話讓他曾經感覺到的異樣越來越清晰，不由地眉頭皺了起來。
“你看，以前每隔上一個星期，程偉那孩子就和寧寧一起來看看咱們的，現在都很少來了，這都好久了我沒有看到他。我想想……”她暗暗算了一下，一，二，三，四，“哦，以前基本上他是兩個星期來咱家一次，我剛剛算了一下，他有一個月了還沒有到咱們家一次呢，你不覺得這很反常嗎？是不是他們之間出現了什麽矛盾呢？”
夏鎮守也說不清是怎麽回事，隻是疑惑著：“大概不會吧……他們在一起也兩年多了，兩個人挺好的，要不是上次程偉出事，他們也結了婚了，可是這一出事……拖到現在反而沒了影……”說到這兒他說不下去，因為他也感覺到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不如以前那麽親近，“哦，等寧寧回來，你問問她。”
“嗯。不過我想……要是寧寧不變的話，程偉不會變的，你想想，他出事還是咱們寧寧救的他呢，他再怎麽樣也不會說出和寧寧分手的話吧。”瑞鳳思忖著，心裏有點不安。
程偉和夏寧寧走出飯店的門後，程偉說：“我給你打車，你……自己回去吧。”
程偉的話讓夏寧寧愣了一下，她疑惑地看著他：“怎麽……你……，你不讓我去你那兒幫你收拾一下？”她想和他在一起，卻無法直接說的出口，隻能說幫他收拾房間什麽的。
程偉輕輕地搖頭，然後說：“我知道你很累的，你還是多休息一下，我的事情我先自己做，等你休息好了再幫我。”他知道她的心思，但他隻能拒絕，拒絕的同時心裏湧起悲涼。
“我不累的，我也很好，不用多休息，我給你收拾一下，好嗎？”她用關切的目光看著他，“你是不是身體還沒有好？你要是沒好，就更應該我給你收拾了。
”她的手溫柔地撫摸他的胸脯，同時暗暗歎氣。
“嗯……也算好了，但是不能做劇烈的運動，嗬嗬，我不做運動量大的工作，你放心。”他捉住了她的手。
夏寧寧的眼睛裏湧上了擔憂：“還是我幫你去收拾一下吧。”她知道如果她不收拾的話，程偉那兒亂七八糟的，衣服亂放，鞋子亂扔，所有地方都是灰塵。
“不用了，上次你不是剛剛幫我把衣服都收拾好了嗎？那兒那兒你也都打掃了一遍。我沒事的，你放心。你也要多注意自己——就為了我，你看看你都瘦多了，都是我連累了你。”程偉的目光中有了歉疚，另一隻手不自覺地撫上了她的臉龐。
如果……她能夠永遠在他身邊，該有多好？可他知道那是他的奢望了。他多麽希望他的身體趕快好起來，能夠和她在一起，長長久久地在一起……
閃亮的目光帶著羞怯，夏寧寧抬手捉住了程偉的手：“你在說什麽？……”
就在夏寧寧說話的時候，那輛剛剛停在路邊的車上走出來一個女人，她仰著頭緩緩地走向他們。
“寧寧？”
這一聲帶著疑惑和意外的喊聲讓夏寧寧回過頭來，她的目光碰上那雙帶著疑惑和探問的眼睛時瞬間一亮，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容，夏寧寧情不自禁地迎過去：“是……海晴？是你嗎？”
“是我啊，寧寧。”周海晴嘴裏說著腳下沒有停頓，一張臉帶著驚喜的表情。
兩個人同時往前走，到了跟前時一起興奮地打量對方，緊接著同時撲向了對方，興奮地擁抱在一起。
“海晴。”
“寧寧……真沒想到會遇到你。”周海晴歡快地說，用手使勁在夏寧寧背上拍打。
“我也沒想到啊，海晴，沒想到啊，多少年沒見了，沒想到在這兒會碰上你。”夏寧寧更是興奮。她直起身體目不轉睛看著周海晴，“你是來出差還是……”
“出的什麽差？我老公在你們雪峰市工作，我也就轉到你們這兒工作了，嗬嗬，我在第二人民醫院上班呢。”周海晴解釋。
“哇，太好了。”夏寧寧拍手，“我還以為你是來出差的呢，這下子我們又能夠經常在一起了。”
“啊，願意和我在一起啊，是不是又想著讓我拌你跟頭？”周海晴笑著說。
她說的是她們第一次見麵的事情。她並不是雪峰市的家，在雪峰市上高中完全是因為她的姑姑在雪峰市的高中教書，所以她在高二的時候轉學到了雪峰市，正好和夏寧寧住一個宿舍。她來的晚，所以就睡了上鋪，安頓好被褥下了床，站在地上整理桌子上的東西時，沒注意踩了夏寧寧剛剛穿上腳的旅遊鞋的鞋帶。夏寧寧穿上鞋的時候沒有係鞋帶就忙別的，這時正好外邊有人喊她，她答應一聲拔腳往外走的時候，沒有拔起腳來，一下子摔在地上，才知道是周海晴踩住了她的鞋帶。周海晴看到自己絆倒了夏寧寧，一下子慌了，急忙扶起夏寧寧，結結巴巴地問夏寧寧碰到了哪裏，並且一個勁兒地道歉。
就這樣，兩個人成了最好的朋友，一直到
高中畢業。
夏寧寧考上了一所美術學院，而周海晴考上了護士學院。不在一個城市了，開始還寫信，後來都忙了，自然就斷了聯係，沒想到今天突然在這兒見麵，兩個人自然是分外高興。
夏寧寧也笑道：“還說呢，我的腦袋上現在還有一個疙瘩呢，就等著你這個護士好好給我護理了。”
說著兩個人都笑起來。
兩個人隻顧高興，都忘了旁邊還有人，周海晴突然看到了旁邊微笑著看她們的程偉，這才問道：“這位是……”
夏寧寧看了一眼程偉，又扭頭對周海晴笑著說：“哦，忘了介紹，他是我的男朋友程偉。”又衝程偉說，“這是我高中時的室友加好友周海晴。”
“你好。”程偉笑著走上一步，對周海晴點頭。
“你好。”周海晴看了看程偉，又使勁捏了捏夏寧寧的手，悄悄說，“你的男朋友好帥。”說完又抬起頭來，“你們是去哪裏？”
“我們吃完飯，我要打車回家了，在這兒等車呢。”夏寧寧說。正說著，一個高大的男人走了過來，夏寧寧看到這個人目光直視周海晴又是向他們走過來，馬上就想到了他是周海晴的丈夫，於是問周海晴，“這位……是誰呀，看你呢？”
周海晴掩著嘴挨近了夏寧寧的耳朵：“你姐夫。”說完直起身來笑。
“好帥氣的青年才俊，海晴的眼光真厲害……”夏寧寧的話還沒有說完，這個人已經快步走到了他們身邊，目光疑惑地看著他們幾個人。周海晴給了丈夫一個笑容，然後一一做了介紹，幾個人寒暄了幾句，又說了一會兒話，周海晴才說：“寧寧上車，我們送你回去。”
“不了不了，不打擾了，我很方便的，打車十幾分鍾就回去，你們先走吧。”夏寧寧說這看了看身邊的程偉，她還想去程偉那裏，如果就這樣坐車走了……有點遺憾。
周海晴並不知道夏寧寧的想法，還以為夏寧寧是客氣，伸手拖著夏寧寧就往車上走：“還跟我客氣，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我們還要商量什麽時候聚聚呢。”
這種情形之下無論夏寧寧心裏怎麽不樂意也不得不接受周海晴的好意了。隻得上了周海晴的車。
程偉看到夏寧寧坐進周海晴車裏的一瞬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就好像擺脫一個沉重的包袱一樣，他正為難著要用借口阻止夏寧寧和他一起回屋呢，但轉眼間又是揪心的難過，不久的將來……夏寧寧就是這樣離開他的嗎？他多想和她在一起，多想……如果剛才他不是拒絕夏寧寧和他一起回他的屋子，夏寧寧也不會和周海晴說她是等車回家的，那麽他和她肯定還是在一起，他多想和她在一起，多想……可是夏寧寧被別人帶走了，她的走是他推走的。看著夏寧寧離他越來越遠，他的心刀割一樣。直到車子駛出視線，他才收回目光。
身邊照樣是車水馬龍，卻沒有了那雙溫柔依賴愛意融融的眼睛，程偉有一種整個人被掏空的感覺。站立片刻，又想到這樣也好，他們總歸是要分手的，減少一點在一起的時間感情就減弱一分……也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