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心已成灰燼
天色暗了下來，有密密麻麻的黑色微粒漸漸蔓延，周圍好像也因為昏暗顯得格外沉重，是一種壓抑的窒息，更讓人惶惑。夏寧寧四處看看，平靜了一下然後站起身來——該回家了，不然爸爸媽媽會不放心。
沒料到回到家裏卻看到爸爸媽媽的情況反常，夏寧寧不由疑惑：“媽媽，怎麽到這個時候了還沒有做飯？”
“還不是中午吃的多了一點呀，我和你爸爸年紀大了，消化不好，又沒有幹怎麽活兒，自然不餓。”瑞鳳解釋道。
“是啊。”夏鎮守開口接著說，“年輕的時候吃了飯過一會兒就又餓了，就好像肚子裏的東西不能存在，吃下去馬上沒有了。現在倒好，吃下肚子的飯菜就好像裝進肚子裏的石頭，它就不消化。”
“晚上不要吃難消化的食物，做點容易消化的吃。”夏寧寧知道爸爸媽媽在掩飾什麽，她不知道為什麽但能夠感覺的到，所以說道，“要不我來做，你們想吃什麽。”她渾身沒有力氣，但看著又顯蒼老的爸爸媽媽心中又是難過。就算自己無力，也要掙紮。
她心裏明白，她的事情爸爸媽媽遲早要知道，隻是不知道他們知道實情以後會是什麽反應，這樣想來，心中又一次湧起熱潮，連忙平息製止了就要衝出眼眶的淚水。
瑞鳳自己心緒不佳，當然沒有顧得上在意女兒的情緒：“你又不吃就別管我們了，我和你爸爸隨便燒個湯喝一點就成，吃的太多了，晚上影響休息。”
“那——媽媽自己做，我回去休息了。”夏寧寧側頭看看媽媽說，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隻想趕快去到屬於自己的空間。
“好，你去吧。”瑞鳳用手指指夏寧寧的房間。
夏寧寧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的刹那，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剛才沒有給程偉打電話。他用這種方式把自己推出去了，自己難道連責問一聲都不行？她軟軟地跌在床上，淚水再次靜靜地流。過了一會兒，她伸手抓起手機，迅速按下了程偉的號碼，就在按下撥號鍵的時候，卻又突然停下來，她怕她和程偉爭執起來的話，爸爸媽媽會聽見。又不是找不到人，何必在這個時候用這種方式解決？
找他……
和他麵對麵在說，讓他給個理由。
是的，找他，和他說個清楚，就算分手也說個清楚。
程偉突然感覺到心被揪住一般的痛，他下意識地輕喚一聲“寧寧……”，抬頭才知道麵前沒人，沒有夏寧寧……霎那間他感覺到心痛，加劇，痛……無法忍受的痛，他艱難地挪到了窗前，望著外邊漸漸暗下來的天空，潸然淚下，“寧寧，你在哪兒？”
夏寧寧的眼前出現了他們之前的事情，一樁樁，一幕幕，從她被他救起的第一麵，直到後來的戀愛，再到後來李丹的出現……
李丹……
夏寧寧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恨李丹，如果不是李丹，她想她和程偉不會走到今天這個樣子，這一點，通過董淩雲她已經證實。那麽，是李丹的介入還是程偉的過錯？夏寧寧無法想清楚，隻是，她明白程偉對她的感情沒有那麽堅定，不是嗎？
如果他真的像他自己所說那樣，他們不會分開。
程偉……
夏寧寧的眼前再次掠過他的影子時，她不知道現在分開的他們在過多年以後他是不是還能夠想起她來，這讓她覺得難過。還有，沒想到董淩雲在事過多年之後不但沒有忘記她，還希望他們能夠重修舊好，夏寧寧知道董淩雲還是愛她的，可這對她來說已經沒有絲毫作用，盡管心裏還是隱隱作痛，但她絕對不會再次回到他的身邊，就算她一輩子單身，也絕對不會回到他的身邊，對這點夏寧寧還是明智的。隻是，董淩雲和她同學幾年，應該知道她的性格，不該來找她的呀，可為什麽他還是要來？夏寧寧不理解，現在的她也不願意去想這個問題，她的心思再一次被程偉占滿，難道程偉就這樣真的要從她身邊消失？夏寧寧突然覺得不甘心，她是愛他的，不能就這樣輕易放棄。可她找不出辦法，隻是在這個問題上糾結，……該怎麽辦？
客廳裏，周海晴夫妻和董淩雲靜靜地坐著。三個人沉默很久，周海晴終於緩緩說道：“寧寧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她這樣做也在我預料之中。”
董淩雲伸手把煙灰彈到煙灰缸裏，然後把煙送到唇邊，再次讓煙霧在自己的麵前繚繞，他什麽都不想再說。
李文華看了看周海晴沒有言語，也隻是把手裏的煙含在嘴裏。
周海晴暗暗歎氣：“這件事也不能著急，寧寧不可能一下子就接受，她也需要時間。如果你真的心裏有她，那就慢慢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說不定她能夠重新接受你。現在……畢竟程偉離開對她是個打擊。你……要給她時間，讓她慢慢接受你。”
董淩雲再次把煙灰彈到煙灰缸，然後慢慢低下頭說道：“恐怕……不能了，她……，也許有人對她比我對她感情深。”
“不是的，你別這樣想。”周海晴說道，“如果說誰對夏寧寧感情深厚，——你和程偉，你們兩個我沒辦法比較，隻是我說一句不中聽的話你也別放在心上，當初的確是你的錯，要不是你的錯，程偉會有機會？程偉對夏寧寧的愛可以說是無私的，在知道自己不能完整地給夏寧寧幸福時，居然用了這樣的方式，我真的很佩服他，說實話如果我是女人我也會愛他。你……淩雲，我知道你同樣愛夏寧寧，隻是……當初你錯走一步，所以夏寧寧的心裏永遠有你劃下的傷口，你……應該正式這個現實，如果你真的想恢複你們的往日，你該好好想想辦法。夏寧寧是什麽樣的人我們都知道，你是有難度，因為夏寧寧恨你，但你也該知道，有愛才有恨。你們……，我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周海晴張開手掌，低下頭。
李文華也低下頭，自從董淩雲說完他和夏寧寧見麵的經過，他始終沒有開口。
“對不起，寧寧，是我魯莽，可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這麽多年以來，我不能忘了你，每天你都在我的腦海裏，很多時候，都是你的身影陪我入睡。偶爾夢中醒來，恍惚間我們還是那個時候，等到反應過來才知道已經不是，我們相隔遙遠。寧寧，就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我用我的後半生彌補我的過錯，好不好？”
夏寧寧看完董淩雲的信息，稍微怔了一下，隨即快速刪去。當看到屏幕上一片空白的時候，她的頭腦也一陣空白，為什麽會這樣？把手機扔到一邊，她揪起被子蒙住了腦袋，連同她的淚水也一並蒙住，隻看見被子微微的抖。
“爸，路上注意安全。”程偉看著爸爸頭上花白的頭發，心裏一陣酸澀，他想把爸爸送到車站，爸爸執意不肯，所以隻能在這個地方分手。
程勝利眼睛看著車的來路，聽到兒子的話回過頭來：“我不是小孩子，知道的。你去上班吧，要不遲到了。”他說的很輕鬆，目光卻複雜的無法看透，千言萬語盡在眼裏。
程偉真的想流淚，但他知道不能，千言萬語在胸中湧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隻是怔怔地站著。
程勝利再次看兒子一眼說道：“好好處理你自己的事情吧，爸爸能夠做的也盡量做了，你……自己好好保重。”他知道這是他最失敗的一次旅行。和他的名字極不相符，這次他失敗的很徹底，沒有反轉的餘地。
程偉點頭：“我知道，你不用為我操心，回家了要多注意身體，還有媽媽，我的事情……千萬不要告訴媽媽。”他的眼裏含著複雜的痛苦。
“我知道，不用你囑咐，去吧。”說著話有車過來停下，正是通往火車站的那一路。程偉看到車突然緊張，就好像它要搶奪自己的珍寶一樣，程勝利已經往車上走，“快去上班。”
“爸，注意安全……”車門關上，打斷了程偉的話，他眼睜睜看著徐徐開動的車把爸爸帶走，就好像自己的心也被帶走一樣的空。
夏寧寧坐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發愣，她想給程偉打電話，卻不知道是不是妥當，可到底什麽時候打電話才妥當？她真的不知道，隻是知道自己必須要找到他，她不想耽擱，隻想快些，這樣她的心才能夠安定。可是，時間卻沒有按照她的心思走，這讓她更加煩躁。
白玲走了過來，輕輕敲了敲她的桌子：“寧寧，你身體不舒服？”
“沒有啊。”夏寧寧極力做出一個微笑後說。
白玲看著夏寧寧的臉色，憐惜地說：“你的臉色很差，沒有不舒服，那你……有事？”
夏寧寧摸摸自己的臉說道：“沒有啊，謝謝你關心。可能是這幾天太累了，休息一下就沒事。”
“還說沒事，你看你的臉，都怕人呢。不舒服就別撐著，怎麽說也是自己的身體要緊，你怎麽就不愛惜自己？”白玲用大姐的口氣教訓道。
“謝謝你關心我，我真的沒事。”夏寧寧不好意思地說。
“還說沒事，我都擔心了。這樣，我幫你請個假，就說你不舒服了，你回去休息吧。……我跟主管說說，不用你費心的。”白玲說道，“我知道請假對你來說很為難，沒事的，我幫你去請。”
“還是別去了，我怕請不下來。”夏寧寧憂鬱的說。其實，她真的很想請假的，隻是害怕主管不準所以沒有去。
“你別管了，我去試試，請不下來你隻好待著，請下來了你就回去休息。你等著，我去。”白玲說完轉身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