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學

窗外夜幕低沉,隻有偶爾幾聲不知名的鳥叫,安靜,祥和,整個村莊陷入沉睡中,那麽酣甜,那麽淳樸。

窗內,一個小小的人影蜷縮在被窩中,眉頭緊皺,輾轉反側,似乎在與睡魔抗爭著,終於,宣告失敗,小腦袋不情願的探出被子,頹敗的睜開了雙眼。這是一雙明亮的眸子,亮的猶如黎明時分的啟明星,貓眼石般的黑瞳清澈真誠。精致的五官彷佛經過鬼斧神工的細心雕琢,真是個惹人憐愛的可人兒。

女孩拿出手表,顯示淩晨三點三十三分,她眨眨星眸,望著天花板,晶瑩的淚珠從眼角劃過,明天,她就要離開家,去另一座城市上學了,就在臨行的晚上,卻怎麽也睡不著,她失眠了,之前隻要睡不著,母親都會輕輕握著她的手,伴她入眠。母親的手滿是老繭,粗糙,幹癟,但是就是這樣一雙手,養育了她和精神失常的姐姐,這雙手永遠呈現溫柔的姿勢,永遠是她最堅實的支持,這一刻,就在她即將離家的這一刻,她好想重溫母親的慈愛。女孩起身,露出淡粉色小花的連身睡衣,她躡手躡腳的來到母親的房門前,輕輕推開,爬上了母親的床。母親很自然的握著女兒的手,睡不著的何止女孩一人,明天就要啟程了,母親舍不得,母親深深的知道外麵世界的凶險,她這個羽翼未豐滿的小雛兒,她怎麽忍心讓她去呢,可是孩子終歸是要長大的,愛她就應該讓她經曆風雨,很多事情,不是打著愛的名義就可以隨便剝奪的。

母親什麽話也沒說,就這樣緊緊握著女孩的手,女孩感覺出母親體溫的異常,關切的小聲問:“媽,您是不是發燒了?”

母親搖了搖頭,說:“若男,媽沒事,媽明天還要送你呢。”

女孩緊張的坐了起來,說:“媽,你咋不早說,明天爸送我就行了

,您就別折騰了。”

母親搖搖頭,將女兒攔在懷裏,說:“若男啊,媽沒事,你就要離開家了,上大學了,這麽風光的事,媽必須親自送你,要不不放心啊。”

若男還想說什麽,動了動嘴唇,什麽也沒說,眼淚已經淋濕了枕巾。

早上5點鍾,睡不安穩的一家人就起床穿衣開始準備,若男的叔叔家很有錢,但是基本上不和若男家走動,但作為家裏唯一一個考上大學的孩子,叔叔破例開車送若男上學,正好有車,若男將能帶著的東西全部帶上,包括臉盆,毛巾,水壺……爸爸看了,皺著眉頭,說:“若男,這些東西到時候再買就行了,不用帶了。”

若男搖搖頭,她想給家裏省點錢,若男學習一向很好,高考成績超過本線30多分,為了減輕家裏的負擔,她選讀了一所師範院校,學費較低,還有補助。若男看著母親吃了藥,讓母親先睡會,畢竟還早,大約8點鍾的時候,叔叔的車來了,若男本想悄悄的走,可是母親早早準備著,硬要送她。

一路上母親都是躺在父親的大腿上,發著高燒,除了發燒,母親還嚴重暈車,平時坐20分鍾也要吐上好一會,這兩個多小時的路程,想想都覺得對她來說是場折磨。若男看在眼裏,記在心頭,從小家裏人都不喜歡她,因為她是個女孩,在重男輕女那麽嚴重的家庭裏,作為第二個女兒被人嫌棄的,後來又有算命先生說她命硬,是天煞孤星,注定要克死這一家人,她的處境就更加悲慘,時常在大冬天光著腳被扔在雪地上,說是為全家祈福,每次這樣,母親都拚了命似的保護她,也是因為這樣,母親也被差別對待著,母親時常告訴她,隻有知識能夠改變自己的命運,隻有以後有出息才能改變自己的處境,所以,母親在若男的心中,是信仰

,是神一般的存在。

大約10點鍾,一行人來到了濱海市市一所師範學院,這個校區看上去剛剛建立不久,教學樓,宿舍樓,食堂,圖書館,藝術樓都是嶄新的,若男讓父母在車裏等著,自己去報到繳費,搬宿舍,她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隻要自己能做,從來不願意麻煩任何人。

新宿舍311,住著6位室友,都是同一個專業同一個班級的女孩,三個北鎮市的,一個石屏市市的,一個本市的。

本市的那個女孩是最後一個來的,大約有172cm的個頭,長長的頭發,柔順,時尚,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巴,一進門,就徑直走向若男的床邊,將自己的包往上一甩,毫不客氣的說:“我要這個!”

緊跟著進來看似父母一樣的人將若男的行李扔向一邊,把帶來的被褥擺了上去,完全無視呆愣在一旁的若男,其它幾人各自收拾自己的床鋪,好像沒看見。若男向父母傳遞了一個溫柔的眼神,默默將行李放到了最後剩下的那個床鋪上,大學四年,她想和這幫室友好好相處,不想節外生枝,畢竟就是個床鋪,也沒有必要爭搶。若男拿出準備好的洗漱用品,整齊的擺在床底下,開始爬上上鋪鋪床,貼畫,這一係列的動作都是自己完成,她看出了母親的不舒服,她也不舍得再勞煩家人了。

下午的時候,叔叔載著父親母親回去了,若男站在學校門口久久不願離去,直到車的影子都看不見了,她的眼淚才簌簌而下,她多想像別的孩子一樣跑上前去央求父母不要走,不要丟她一個人,但是她沒有,她握緊母親臨走前給她的第一部手機,她咬牙告訴自己,要堅強,一定要更加獨立,因為從今天開始,她將一個人麵對所有的困難,沒有母親的庇護,真正是她一個人麵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