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一章 夢,總是那詭異的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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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漆黑,漆黑裏傳來一陣哀嗥,連續不斷,恐怖詭異充斥整個空間。

陶小誌毫毛倒豎,蜷縮在冰冷的地上。他警惕地察看著周圍,但沒有什麽作用,因為眼裏全是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漆黑漸漸變淡,物體的輪廓漸漸清晰起來。哀嗥也消失了,陶小誌發現身邊多了幾個黑影。

它們不是人,而是野獸!

最前的是一匹灰狼,長毛披散,赤紅的眼珠,眼睛閃過一道道恐怖的寒光。緊跟狼後的是一隻老虎,它咆哮著,在炫耀威武的同時,也可以秀一下潔白鋒利的牙齒。左手邊有一隻黑熊,高大威猛肥肉橫流自然不必說,笨頭本腦還顯示出幾風可愛,不過在咬著一隻血淋淋的人手,鮮血濺得滿臉都是,倒影響了這一形象。右手邊也有幾個黑影,看不清是什麽,隻是看得見幾雙狡詐得發亮的眼睛。後麵傳來了“嗤嗤”的響聲,回頭一看,原來是一條清白交替的巨蛇,三角頭、三角眼,眼神是死灰色的,昂著頭,一尊雕像似的。

陶小誌全身的肌肉不聽使喚的大起冷戰,冷汗從頭上劃了下來,浸在幹裂的嘴唇上。

不,我不能暴露恐懼,陶小誌想,爺爺說過,恐懼像女人的私密處,不可以隨便暴露。

於是,陶小誌擠出一絲傻笑,安慰自己那隻不過是幻象,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那隻老虎又是一陣更猛烈的咆哮,那振蕩的氣流,撲打著他的臉,一股酸味兒令人作嘔。他想,這隻老虎大概好幾天沒有下肚了,所以常常餓得流口水。饑餓真是萬惡之源,不僅對於人類,還包括動物。

灰狼步步*近,詭異的眼睛轉來轉去,目光在陶小誌與老虎之間來回擺動。那隻黑熊趕緊將那隻人手塞進嘴裏,挺著肚子,慢悠悠的走了過來,肥肉的抖動聲如流水般銳耳。

陶小誌在沉思著。

靜有時是一種孤獨,有時是一種清高,有時也是一種恐懼。而這種恐懼是最可怕的,因為人靜下來的時候,思想變得更敏銳,想的更多,想的幾乎全是壞的方麵。

陶小誌想的不是死亡,恰恰相反,他在思考如何逃脫死亡。

人是自私的,動物也不例外。所以它們是不會甘願平分著吃的,必定盤算著如何幹掉對方,陶小誌想,我就趁著它們彼此之間殘殺的時間裏逃

脫出去。

以靜製動,以不變應萬變。

等待,陶小誌在等待,野獸在等待,這是耐性的較量。

今晚的月色是淡藍色的,與周圍的環境匹配的很好。但忽然刮起了一陣狂風,狂風蕭蕭,在空穀裏傳響,一會兒便停了,一朵厚雲遮蔽了月亮,周圍的漆黑更濃了。

漆黑裏灰狼的眼睛更光亮、更詭異。

灰狼嘶叫著撲向陶小誌。老虎的身形也閃動,巨蛇與黑熊也不甘落後,全朝捉一個方向撲過去。

雲朵漸漸散開,淡藍的月光再次灑向山穀。

四隻野獸張牙舞爪的混戰起來,口裏都撕咬著肉塊,卻不是陶小誌的肉,而是他們彼此身體的部位。他們愕然發現那獵物已從它們的視線中消失了。它們有泄憤地混戰起來。

隻有那隻狼從這毫無意義的混戰中走了出來。它掃視著周圍,鼻子在地上仔細地嗅著,發現了一塊不大的血斑。它舔了舔,還是熱的,再嗅幾下,前麵還有斷斷續續的血斑。

陶小誌的腿受了傷,鮮血染濕了半邊褲子,身上也受了一些零星的傷,但他一顧不得包紮了,恐懼已占據了他的整個心。我必須拚命的跑,從野獸撲來的一瞬間他就這樣想,生存的欲望激發著他的思想,他很巧妙地從一個空隙中鑽了出來。

他拚命地跑,直覺告訴他,前麵將有更危險的陷阱等待著他。

他拖捉受傷的腿往密林深出鑽,往沒有月光的陰影裏鑽。越是黑暗的地方,他想,就是敵人越容易忽略的地方。

突然,他拌著了一條枯藤,一頭倒在泥地裏。他痛苦地翻了個身,躺在地上喘著粗氣,鮮血從額頭上劃了下來,流入嘴角。

他努力地撐起了身體,從身上撕了塊布,包紮了傷口。

這時,響起了一陣哀嗥,是狼的哀嗥,嗥聲亢長而怨毒,像詛咒一樣,鞭笞著陶小誌,使得他的臉因痛苦而扭曲。

陶小誌凝望著哀嗥傳來的方向,不遠處的裸岩上,一匹狼引月長嗥。嗥聲雖落,餘音在山穀裏回蕩,久久不能平息,就像千百匹狼在附和一樣。

陶小誌起了一陣疙瘩,凝望著那匹狼,那匹狼也是凝望著他,他有種奇怪的感覺——那匹狼就是它!赤紅的眼珠,詭異的眼光,一定是它!

那匹狼突然扭轉頭,朝山下奔去

陶小誌凝望著它的影子消失,想著很快就和他碰麵了,眼神不由得變得堅毅了。

他努力地站了起來,天和地都在旋轉,他又一頭跌倒了。他的腿受的傷不輕,又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狂奔,體力已完全透支了,甚至是虛脫了。但生存的欲望燃燒著他心,他又變得堅毅起來了。

他蝶泳似的爬向一棵小,攀附捉樹幹站了起來,喘著粗氣。

我不能死在這裏,陶小誌想,我的屍骨屬於石頭村。

於是,他一拐一瘸的往前走,走出了樹林,前麵一片蘆葦擋住了去路。蘆葦一望無垠,隨風沙沙作響,也不知道暗藏了多少埋伏與陷阱。

天蒼蒼,蘆葦茫茫,把酒問天:路在何方?

陶小誌忽然心生感慨,詩性大發,但現在可不是作挽聯的時候。於是,他鑽進了那蘆葦林。

這時,身後又響起了哀轉的狼嗥,這種聲音像幽靈一樣糾纏著他,像蘆葦一樣阻擋著他的路。他在蘆葦裏亂撞,身上臉上割傷的地方不計其數,但漸漸地傷痛變得麻木了,因為它與內心的恐懼相比,簡直不是東西。

蘆葦漸漸稀疏了,露出了一塊空曠的地方,隱約可以聽到潺潺的流水聲。

前麵無路可走了,陶小誌想,或許河並不是很深,老天一向待我不薄。

河水不是很寬,在月光的映襯之下,像一條藍色的輕紗一樣漂浮在荒原上。

陶小誌掬起一些水喝了幾口,水冰寒透心,使他不由得戰栗起來。他撥了些水在臉上,使自己的腦袋清醒些,以增強邏輯分析能力。

河麵很快恢複了平靜,緩緩地流動著,卻絲毫感覺不出它在流動,平靜如鏡。

他打量著河映中的自己,臉清瘦而僵硬,滿是蘆葦割傷的傷痕,汗水、河水浸入裏麵,因痛苦而煞白。

突然,一雙赤紅的眼睛出現在河麵上,發出詭異的光和怨毒的眼神,那是——就是它!

接著,一雙碧綠的眼睛出現了,同樣是詭異而怨毒。另一雙碧綠的眼睛也出現了,接著是三雙、四雙。。。。。。很多碧綠的眼睛散落在河麵上,幽光閃閃。最明亮的是那雙赤紅的眼睛,隻有一雙赤紅的眼睛!

陶小誌明白已無路可退了。他閉著雙眼,縱身往河裏一跳,河裏濺出一片晶瑩的浪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