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46章 他安排的

今晚是我第一次跟人講起十八歲那年發生的事。

娟娟聽完後抱住了我,調侃道:“如果把你的事放在論壇,那就是年度苦情大戲啊。”

我也笑了:“是啊。”

所有的苦難都已經成為了過去。

當我能笑著說出口的時候,就已經差不多要放下了。

我一早去送娟娟和湯姆醫生去機場,娟娟要帶湯姆醫生坐飛機回北方娘家。

臨上飛機之前,娟娟跟我說:“曦微,是走是留,你自己決定。別心軟,萬一狗改不了吃屎你就虧大了。”

我淡淡地“嗯”了一聲。

也許見我不回答,娟娟又笑著調侃我:“男人不好找,也可以找女人的。”

“……”

越說越沒正形,送行完後,我立刻去了墓地,今天是葉子和陳嫻的忌日。

去了之後,我才發現葉子的墓有了變化,墓碑上寫了兩個人的名字,上麵的頭像也不再隻是葉子一個人,而是一張合照。

照片上的秦向陽韶華正茂,而葉子整張臉上洋溢著幸福,笑靨如花,不像我最初見到的那般冷若冰霜。

“怎麽會?”

我眼睛微微泛起水光。

風起了,沒有人回答我的話。

葉子下葬那天,秦向陽聽了靳夜的話跳下去。當時都認為他隻是悲傷過度,沒想到他終究還是下去陪葉子了。

紅顏枯骨永相隨。

我終究是不能理解葉子和秦向陽之間的感情,拋卻了倫理道德,與秦向陽彼此折磨。明明是青梅竹馬,未婚夫妻,深愛對方,卻不能在一起。

這段愛情最終變成了見不得光的不道德關係,要躲藏在陰暗裏,忍受非議。

葉子一直被困在愛情深淵裏,當她終於下定決心抽身而退,卻猝不及防的突然離世。

走之前,連孩子都沒有來得及看一眼。

當我知道那時懷孕的時候,萬分恐懼害怕,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育嬰箱裏的小葉珝。我不想要將來骨肉分離……

“喲,你來了。”

妖孽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我嚇了一跳,側過頭看見吊兒郎當的靳夜朝我這邊走來,他身後跟著葉珝。我朝他笑了笑,他大概有些不明白我為什麽會笑。

靳夜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說道:“兒子,愣著做什麽,叫她阿姨。她算是你媽生前的閨蜜,專坑你厲叔叔。”

“……”果然是跟厲莫臣混在一起的人,嘴夠毒。

“阿姨。”葉珝麵無表情的喊了我一聲。

“聽說你恢複記憶了?走,一邊聊聊去。”

靳夜我強行拉走,留下葉珝一個人在原地。

我沒有拒絕,靳夜的目的再明顯不過了。

我還以為他會跟我提起厲莫臣,沒想到他抽出一張紅色的喜帖給我,“喏,我要結婚了,相識一場,記得包個大紅包給我。”

我微愣,接過他的喜帖,看來放下的不隻是我一個,他也放下了。

“秦向陽是怎麽回事?”

靳夜輕描淡寫的說:“那蠢貨查到殺害凶手的人是老婆,迫不及待地去跟他老婆同歸於盡了。”

我一聽,整個人都震住了。

“居然是……”

靳夜嫌棄的撇嘴:“他自己活該,娶個那麽有背景的悍婦,怪得了誰,死都死了,不談他了,想起來就有氣。”

是人啊,人都死了,就沒必要再糾結了。

至少在地下,葉子不會是孤單一個人。

我低頭看了一眼喜帖,女方的名字叫顏小玉,語氣微有感歎的說:“我還以為你會注孤生,打光棍一輩子。”

“我靳夜從來不缺女人,17歲清白之身都被我家保姆給騙走了,怎麽可能會是注孤生的命。要準備注孤生的…另有其人。”

說罷,靳夜魅惑幽深的桃花眼別有深意的看我一眼。

我假裝沒看見,轉頭四處轉悠,墓地很荒涼安靜,天色陰沉,遠方積聚了不少陰雲,似乎快要下雨了。

靳夜在我旁邊涼涼的說:“別看了,那家夥不可能會來的。”

“呃…我沒有……”最後“在找他”三個字都饒在舌尖了,我一時尷尬,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心虛,竟然咽了回去。

“聽說你媽小時候讓算命先生們給你算了個命,說你狐狸精轉世,嘖嘖,真沒算錯。”

我麵不改色的反擊他:“靳老板,把你未來妻子電話告訴我,我開解開解她,怎麽想不通,跟你這樣禍害在一起了。”

“行啊,有本事,你去啊,你看我老婆不打死你。”靳夜眼神鄙夷的瞪著我,“我老婆比你爽快多了,你就算自稱是我睡過的女人,我老婆說不定都會把你臭罵一頓,年輕的時候,誰沒睡過幾個人。也就你們這樣的,才玩什麽守身如玉。”

“……”薑還是老的辣,說不贏他,果斷結束戰鬥。

“你也別當我是牽紅線的月老。當年放你滾蛋,我可不是看在葉子的情份,是那傻逼吩咐的。我就是走了個過場,你的船票行李都是他給你收拾的。當然在老子地盤上那出戲也是他安排的。”

我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脫口道:“你說什麽?!”

“真懷疑那傻逼看人怎麽看的,還說你很聰明。這都發現不了,他要是不想放你,你插翅難逃。”

“……他安排的?”

我腦子裏仔細地回想起那晚在盛世包廂,那會兒,看見他跟另一個長得像方晴的年輕女孩親密,我其實是狠狠地鬆了一口氣。

他不是非我不可。

那麽多年過去了,靳夜突然告訴我那晚是他安排的……

不期然的想起了那晚厲莫臣低頭抽煙的畫麵。

靳夜接著說:“當然是他安排的,你那房間有攝像頭,我們就在對麵房間的電視看著你跑去睡覺。他買的船票有兩張,他跟我說,如果你看見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吃醋跑來罵他,他就放下國內的一切,跟你出國。”

我心裏泛起劇烈的顫栗。

“我早就勸過他,別跟歡場裏的女人動真感情。他死活不聽,你那船出事,其實有他的責任,他叔叔想要弄死他,知道他購買了那趟船票,找人在那船上麵動了手腳。他知道後,跟瘋了似,到處找你,把自己都給整進療養院了。知道你沒死,他也沒去找你。聽說你得絕症要死了,他又眼巴巴去找你,就沒見過這種賤骨頭,丟男人的臉!”

聽完後,我身體如同凍僵了般寒冷,嘴唇顫抖著說不出來一句話。

靳夜冷笑著看我:“跟你說這麽多,就想看看你有沒有感覺,畢竟難得見這麽個聖母男。不過……看樣子,你是不會受觸動的。”

我張了張嘴,沒等我說話,靳夜又搶了話頭。

“那傻逼當年跟我說要當爸爸了,等你生下孩子,他就有理由為了給孩子上戶口拉你去領證。現在看來,還是我比他厲害。你果然跟葉子是一樣的性格,難怪會成為朋友,對於不愛的,不管他做什麽,你們都不在意……行了,話不多說,反正你倆不會有結果。記得紅包一定要到!人來不來都無所謂!”

靳夜不欲再與我多談,他直接轉身走了。

我逃似的跑下山,心裏太難受了,跑到一半,情緒終於崩潰,癱坐在台階上,捂著嘴嚎啕大哭。

我想不明白厲莫臣對我的感情,也從來沒有相信過。以前覺得他扭曲又變-態,現在突然不知道怎麽形容了。

我那麽恨他,曾經恨他不得好死……他為什麽還要做這些,不是把我當替身嗎?

他腦子裏究竟怎麽想的,用個孩子都能困住我一輩子嗎?

還故意安排那麽多事騙失憶的我回國,偏偏在知道恢複記憶後,跟我斷得一幹二淨。

他究竟怎麽想的!!!

是存心玩我,還是逗我?

不行,我要去找他,我要他親自跟我說清楚,每次都不肯跟我說清楚,還篤定我知道他的心思。

我又不是他,我怎麽可能知道他是什麽想法!

我渾渾噩噩地起身,臉上的淚水抹掉,很快就會新的掉下來,我根本控製不住。

都已經是二十七的人了,一旦哭起來,還跟以前一樣停不來,哭得撕心裂肺,難看極了。

我抽噎著離開墓地,打了個出租

車直接去找厲莫臣。去了厲莫臣所在的別墅,我被門口的保安給攔下了,他不讓我進去。

我本來是想不通知他,直接殺上門,現在被攔下來了,隻好打電話給厲莫臣。可電話剛打出去,就傳來機械的提示音——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我又退而求其次打相思和蘭姨的電話,沒想到全都打不通。

憤怒之下,我爆了一聲粗口。

“我靠!”

又繼續跟門口保安軟磨硬泡,保安都沒有讓我進去。想我以前隨便出入,連卡都不用刷,肯定是厲莫臣這混蛋吩咐的。

我心裏也有氣,他什麽都不說,全都靠我自己猜。我猜個屁!不管了,我就不信他不來找我!

我帶著一身火氣回了酒店。

想了想,又打喬妹的電話,還是沒有打通。

我一怒之下,把手機都給摔出去了。用手捏著酸澀難受的鼻子,眼淚又啪嗒啪嗒地落下來了。

阿寶這蠢狗知道我在生氣,見我砸了手機,他連忙叼了個球過來放在我麵前,用爪子拍我。

小七也跟著往我這邊蹭啊蹭。

我撈起小七抱在懷裏,跟著阿寶喃喃自語,“怎麽會有他這麽混蛋的人啊!當初說好斷幹淨,偏偏又把我給回國了。連說一聲,就把我給趕出去了!”

“幸好我留了個心眼,沒去他公司工作。他這種小氣的男人,肯定要炒我魷魚,還說把財政權交給我,這混蛋就知道吹牛!”

手機直接摔碎了,酒店不能多呆,阿寶是隻能去幹拆遷隊的金毛,我現在失業,無處可去,在被酒店趕出去之前,我先離開了。

趁天還很早,我把阿寶和小七寄存去了一家信譽良好的寵物店,行李全部放進了物品寄存公司。

去手機店裏買了個國產手機,一個人買了火車票去往陳嫻老家。

反正我不急,不是一個個都罵我沒有心嘛,罵得沒有錯。我又不是那種為了愛情可以去死的人,我很理智又清醒,堅決不犯傻了。

在火車站渡過漫長的一天一夜,我按照記憶找到了陳嫻的墓地。

無辜遭殃的陳嫻是我最對不起的人。她和葉子一起趕來慶祝我高考結束,卻在半路出了事……也想不明白世界為什麽會有喪心病狂的人,居然買凶殺人,

陳嫻是孤兒,我記得厲莫臣跟我說過那家孤兒院的名字,我坐車去找到了,以陳嫻的名義,捐了一筆錢給孤兒院。

年老的院長慈眉善目的對著我笑,“小姑娘,你也叫陳嫻啊。我們院裏以前也個小姑娘叫陳嫻。”

“我也是認識她。”

院長沒有多問為什麽我要以陳嫻的名義捐贈,大概這些年,厲莫臣以陳嫻的名義捐贈過。

她跟我說了很多話,聊起陳嫻的時候,年老的院長眼中有了淚光。

“陳嫻是個好姑娘啊,哎!隻是沒想到她會去的那麽早,小姑娘你們平時開車,過馬路也要注意啊,生命太珍貴了。”

是啊,生命那麽珍貴,我卻一次又一次的想要結束生命……光是想想,我就心痛難忍。

回去的時候,我轉車去了江城。

這種無家可歸,到處漂泊的生活也隻有我父親能忍受得了,換作我要是一個人,堅持一個星期都受不了。

我特意去城裏大型的花鳥市場,買到了夕霧花和風信子。

江城墓地,跟我第一次來的時候有了很大的區別,至少我父親旁邊沒有墓了。

我真是哭笑不得,厲莫臣這個混蛋,真是好算計,居然立座假墓來欺騙我。

也不知道他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呢!

我氣憤地坐在台階上,蹂-躪手裏的一束勿忘我,剛在花店,腦子抽風,不知道怎麽就買了一束。

“爸爸,怎麽就有這麽神經病的人呢!煩透了,反正我絕對不可會再主動去找他,他如果不來找我…我就直接跟娟娟回英國了。”

勿忘我的花朵全被揪扯下來了,扔在地上,我孩子氣地動腳去踩,全部踩爛了,還不解氣,胸腔依舊憋悶難受。

這時,旁邊突然多了一道溫柔的聲音。

“這花怎麽招惹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