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七章誰解相思

我用了一上午的時間來打理自己的房間。其實也沒什麽好打理的,就是掃掃灰掃掃蜘蛛網而已,隻是因為我吃的太撐了,行動遲緩而已。小瑚在一邊毫不留情地嘲笑了我一回,嘲笑我還能忍,最可氣的是每隔個半個時辰就讓我給它換一回水。好吧,誰叫我是當娘的呢?看著整潔一新的洞穴,我心中暗暗發誓,等我有了能力一定把我的小窩裝扮成整個妖界最溫馨的小窩。

早飯吃的太撐了,因而午飯也沒吃,睡過午覺便隨黃尾去參觀妖界。

妖界之大,簡直超乎我的想象。東南西北四方,每一方都住著成千上萬隻妖精。東方的護法是青鳥青空黛,南方的護法是紅鯉百裏紅粼,西方的護法是白虎白鎖陽,北方的護法是黑象黑錫,中央是妖君夏楹天。不過紅鱗護法因為受到妖君器重,常年住在妖界之眼附近的浮光洞幫他打理妖界事務。因而我雖然住在南方,卻並不常見紅粼,不過,離黃尾倒是很近。這讓我時常暗自慶幸:終於躲開那個怪脾氣紅鱗了。

四方護法,分工亦不相同。東方的青鳥護法負責教書,順便管管妖界的姻緣;南方的紅鱗護法就不用說了,負責妖籍登記,妖界日常事務以及大小盛會的禮儀;西方的白虎護法負責教授法力以及妖界安全問題;北方的黑象護法負責妖界的刑法問題。四方護法各開一門課程,分別是《凡間書》、《禮儀經》、《法術》、《妖規》。青鳥姐姐的課我是一定要去上的,凡間的一切對我都很有吸引力。《禮儀經》就算了吧,就算我想去,也得能擠得進去啊,(那擠得水泄不通的花癡妖精……)何況我根本沒有一點興趣。《法術》可是每個妖精的必修課,不會法術還當什麽妖精?至於《妖規》,我試聽了一個時辰,睡了大半個時辰。黑象護法那富有磁性且低沉穩定的聲音對於失眠者來說真的很治愈。

這裏什麽都有。

不過我一點都不喜歡這裏,因為這裏什麽都有,就是沒有藍天沒有白雲沒有草原,(最重要的是沒有將軍)有的隻是四通八達的黑暗洞穴,常常搞得我這個路癡暈頭轉向。

黃尾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思,為了給我解悶,帶我參加了晚上的舞會。

說是舞會,不過是一群寂寞妖精的尋歡罷了。那群妖精雖然變成了人的樣子,行動起來,卻像是猴子偷了人的衣服,怎麽看怎麽別扭。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雖然我也是一隻有身段的妖精,但我實在看不慣一些女妖精搔首弄姿的樣子。若我想跳舞,隻跳給我最愛的人看。

黃尾在同一隻蠍子精調情,我坐在一旁無聊地喝著千年人參酒打發時間。不斷有男性妖精過來搭訕,我都視若不見。忽然一群女妖此起彼伏的刺耳尖叫聲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經不住好奇擠上前,一看到是紅鱗頓感大煞風景。雖然他有幾分卓爾不群的氣質,卻並不合我的胃口。

我轉身欲走,卻聽身後傳來淡漠又從容的聲音:“站住。”

站住就站住,難道我還怕你不成?我轉過身看見紅鱗穿過妖群徑直向我走來,兩側妖精紛紛讓路。

他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我驚呆了。他說:“陪我跳支舞可好?”

一瞬間,我腦子裏轉過了八百個想法。難道她喜歡我?怎麽可能。若他不喜歡我,為何要邀我跳舞?難道是想借機羞辱我?我與他無冤無仇,他為何要羞辱我。難道他對我真的有意思?可是,我們才認識一天啊!他這樣,未免太直白了吧……

“怎麽?你不願意?我可是從未邀請過別的女妖。”

“哦?是嗎?”我訕訕地笑了笑,這才發現周圍其他女妖惡毒的目光都能將我殺死。

“好啊。”我莞爾一笑。我倒要看看她們能把我怎麽地。

不得不說,紅鱗實在是個深藏不露的舞蹈高手。他握著我的手,攬著我的腰,腳步像風一樣輕。他引導著我騰挪、旋轉,我感覺自己都快隨他飛起來了。可是,我很想對他說一句:別這樣,紅鱗,我們還是打一架吧!

太肉麻了,我有些不習慣。

我看著紅鱗的眼睛。說實話,這是一雙很漂亮的眼睛。幽藍好似水晶,瞳孔間透著一種淡淡的憂傷。那是其他妖所沒有的。黃尾告訴我,他的前世是一隻錦鯉,不知經曆了多少輪回修煉成了妖精,卻丟失了關於前世的記憶。

這是一隻有故事的妖精,我想。

那晚,紅鱗也一直盯著我的眼睛。那種看著我卻好似看著我前世今生的眼神讓人感到十分不安。我勉強陪他跳了片刻就找個蹩腳的借口(回家看孩子)逃之夭夭了。

新的生活已然開始,然而我的心卻還沉浸在舊的時光裏,這讓我顯得那麽格格不入。

接下來的日子裏,我開始了在妖界的學習生涯。

要想進化得高明些,沒有文化是不行的,我勵誌做一隻有文化的妖精。

由於在人間打下的良好根基(陪讀),我的《人間書》學的非常好,再加上悟性比較高,沒過幾天就收到了許多擁有幾百年妖齡妖精的充滿嫉妒的白眼,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青鳥姐姐對我讚賞有加。青鳥姐姐是我見過最優雅的女妖,一襲青衣,走到哪裏都帶著濃濃書卷氣息。眼角眉梢,自帶一段風流。

不過我的《法術》課就沒那麽幸運了,一直排名墊底。黃尾的法術也不好,倒數第二。不過我卻一點都不服他,因為我的法術學的不好不是我笨而是我無法集中注意力,通俗地講,就是魂丟了。

這麽多天以來,思念像一根藤,日夜糾纏著我。對於將軍,我是走路的時候想,吃飯的時候想,睡覺的時候想,練功的時候想。上台階的時候想,下台階的時候想,上一個台階想一次,上兩個台階想兩次……整個一隻呆鳥,哪裏學得好法術呢?有一次,白虎護法為大家展示練功技法就手握長劍舞了一段,恍惚間,我又回到了那天。那年梨花開得粉妝玉砌,樹下將軍也為我舞過劍(也可能不是為我舞的,但當時隻有我在,就當作是為我舞的),將軍的劍法異常伶俐,梨花紛紛揚揚,像下了一場雪,美麗極了。想到這裏,我的眼淚就忍不住撲簌簌掉落下來。大家聽到我的嚶嚶哭泣都轉過

頭來,白虎收了劍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想不到,我的劍法已經練到如此感人的境界了。”

“是啊,好感人。”

後來,我就被罰幫大家擦洗兵器一個月。白虎護法提出了非常友好並且獨到的建議:“可以用你的眼淚來擦。”

黃尾看出了我的狀態,好心提醒我:“法術是一個妖的立身之本,法術不高是無法在妖界立足的,無法在妖界立足,更不可能在人間生存。”

我想了想,終於問出了那個憋在心裏很久的問題:

“黃尾啊,我很好奇,那日進入妖界我是從火山口進來的,你是從哪裏進來的啊。”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是從……”

“嗯?”我瞪大了眼睛等待他的答案。

“等等,別想忽悠我,你問這話恐怕另有玄機吧。”他朝我挑了挑眉毛。

“好了,好了,就知道瞞不住你,直說了吧,我想知道如何能去人間。”

“去人間?!”

我篤定地點了點頭。

“不是我不肯幫你,隻是此事還是從長計議為好。”

“為什麽?”

“現在你妖力尚淺,無法在人間維持自己的人形,難道你希望自己朝思暮念的將軍見到的是一隻鳥麵人身的怪物嗎?現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小瑚養好,隨著它的長大,你的法力才會增加。有了法力,才有職務。有了職務才有機會回到人間。”

“我不懂,人與妖真的就那麽無法共存嗎?難道就沒有一種方法讓我們順理成章地在一起嗎?”

“這個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隻要你也成為人類不就行了?”

“怎樣才能成為人類?”我激動地抓緊黃尾的手臂。

“這個,啊,這個,我也就隨口一說,可操作性不大,你就不要問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黃尾走後,我的心境突然開闊了許多,決心定下心來,暫時放下將軍,好好修習法力。雖然我知道自己選擇的這條路將是艱難而又漫漫無期的,但並非沒有門路。我的靈魂是將軍給的,無論如何,我都要將自己完完全全地交還於他,這是我存在的意義。

“娘親,我餓了!”耳畔又傳來小瑚大呼小叫的聲音。

忽然覺得,雖然它脾氣暴躁不講理,但是沒有那麽可惡了。

小瑚,你一定要快快長大。或許有一天,我可以帶你去看人間的美好。那裏有藍天白雲,還有廣袤的大地,有世間最好的男兒騎著駿馬馳風而來……

小瑚生來精力旺盛,不肯睡覺。為此,我特意為它編了一首叫《小鳥》的搖籃曲:

小鳥在歌唱

它不懂什麽是地久和天長

可是它卻不停地在枝頭歡唱

從細細的嗓子裏擠出雀躍,擠出最美好的時光

小鳥它不懂憂傷

憂傷時仍在歡唱

用歡唱掩蓋悲傷

歌是這樣唱的:

“至死——方休,至死——方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