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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這麽成功,小燕子得意極了,回到四合院,一路笑著衝進房,喊著:

“紫薇!爾康!我們成功了!你們沒有看到,我和簫劍表演得好精彩,把那些洛陽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大家拚命捐錢給我們,又給我們鼓掌,又給我們叫好,簡直太過癮了!賺了好多錢,幾乎有二兩銀子耶!這一路上,我們不怕了!‘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這話實在沒錯!”

紫薇和爾康,驚喜地看著小燕子。爾康不信地問:

“真的嗎?就憑你們比畫比畫,就能賺錢嗎?”

小燕子身後,永琪、簫劍、柳紅跟著進門。柳紅笑著接口:

“沒有騙你們!真的賺了好多錢!比我們從前在北京的時候,還成功呢!不過……多虧簫劍就是了!”

小燕子就衝到永琪麵前,開始興師問罪了,凶巴巴地說:

“永琪!我問你,我們不是套好了招嗎?你不是應該假裝捐錢,然後鼓吹那些觀眾捐錢嗎?怎麽你到了時候,躲在人堆裏,說不出來就不出來!我拚命給你使眼色,你還假裝看不到,要我在那兒演獨角戲!幸虧簫劍出來了,要不然,我和柳紅的戲就演不下去了!你是怎麽一回事?到了今天,還忘不了你是‘阿哥’呀?”

永琪已經一肚子別扭,又被小燕子一陣搶白,臉色難看極了,冷冷地說:

“對不起!我老早就跟你說過,你那些江湖習氣,江湖作風,我沒辦法接受!要我配合你去詐騙老百姓,我就是做不到!”

小燕子看到永琪一臉的冷峻,氣壞了,嚷嚷著:

“你好高貴,看不起我們用這種方法賺錢,是不是?那你今晚就別吃晚飯,免得弄髒了你那個高貴的嘴巴!”

“這些日子,難道我們都靠你賣藝吃飯嗎?”永琪生氣地說,“好,隻要是你小燕子賺的錢,我就不要用!行了吧?如果我落魄到要靠你來養,也太沒水平了!‘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要我去扮小醜,去向人搖尾乞憐,我沒訓練過!我也不是那塊料!行了吧?”

“什麽‘君子有守衛,沒有守衛’的?”小燕子更氣,大聲說,“哪兒來的守衛?都是一些老百姓而已!我也老早就跟你說過,關於‘君子’的事,不要跟我說,我反正一輩子都當不成君子……”

小燕子話沒說完,永琪一拂袖子,大聲打斷:

“我不嫌你書念不好,不嫌你一天到晚,文不對題,答非所問,你反而嫌我太‘君子’!真是莫名其妙!今天,又不是沒有人配合你演戲,人家簫劍,不是配合得天衣無縫嗎?主角都上場了,少個配角又怎樣?”

小燕子瞪大眼睛,氣得臉紅脖子粗,腳一跺,對永琪吼道:

“還說不嫌我?你明明就在嫌我……在回憶城的時候嫌我,現在出了回憶城,你還是嫌我……什麽江湖習氣,什麽書念不好,反正你就是看不起我!我們現在天天逃難,一下子這個受傷,一下子那個生病,眼看就快沒飯吃了,你念了一肚子的書,現在能派什麽用場……”

爾康急忙上前打圓場:

“你們是怎麽一回事?嫌日子過得不夠精彩,是不是?”他盯著永琪,重重地說,“不是我說你,你也太嚴肅了!小燕子賺到了錢,興衝衝地跑回來,高興得不得了,你不稱讚她兩句,反而板起臉來教訓她,給她澆冷水,何苦呢?”

“爾康說得對!”紫薇拉住暴跳的小燕子,跟著數落永琪,“小燕子是在為我們大家賺錢,你放不下身段,沒辦法配合,也是人之常情,你跟她慢慢解釋,她會了解的。但是,你別罵她呀!”

“就是!”簫劍也接口了,“大家都淪落了,一文逼死英雄漢的日子,你還沒嚐到,嚐到的時候,就知道那個‘有守衛,沒守衛’也不是很嚴重,餓肚子才嚴重!我也‘有守衛,沒守衛’,原則一大堆,還不是打著鴨子上架……把那些自尊啦,男子漢啦,君子啦,身份地位啦……通通都丟開了!總不能輸給幾個姑娘是不是?”

永琪一聽,自己已經成了眾矢之的,連簫劍也這樣咄咄逼人,個個站在小燕子一邊,在指責自己,頓時火往上衝,就再也控製不住了,對著簫劍氣衝衝地喊:

“是!你有本領!你才是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我承認沒有你那麽瀟灑,沒有你那麽偉大,沒有你那麽有修養!行嗎?既然你能夠把‘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全體拋開,以後,小燕子要‘偷搶拐騙’,就全部由你負責吧!”

“什麽話?”簫劍臉色一變,生氣了,“你何必說得這麽難聽?小燕子為了大家,在那兒耍寶賣藝,使出渾身解數,最後,卻落得你用‘偷搶拐騙’四個字來評論她,她也太冤了!我真為她不平!”

“你為她不平?”永琪更氣,喊,“你有什麽資格來為她不平!”

爾康急忙站到兩個劍拔弩張的男人之間,誠摯地喊:

“永琪!簫劍!停火!聽到沒有?我們大家,共生死,同患難,情如兄弟,肝膽相照!如果為了一點小事,傷了感情,豈不是太可惜了嗎?這些日子,大家都受到很大的壓力,麵對很多的痛苦……”就看著簫劍,為永琪解釋著,“永琪畢竟是阿哥,這種餐風飲露、顛沛流離的生活,他正在努力地適應!如果有適應不良的地方,也是情有可原吧!”

簫劍咽了口氣,瞪著永琪,欲言又止,終於按捺了自己,一甩頭,出門去了。

小燕子看到簫劍出去了,就對永琪氣衝衝地說了一句:

“我最大的錯,就是‘偷搶拐騙’了你這個阿哥!”說完,就奔進臥室去了。

永琪一呆,挫敗感像排山倒海般湧來。爾康趕緊給了紫薇一個眼色,紫薇就追著小燕子而去了。柳紅納悶地歎了口氣說:

“哎!這是怎麽一回事嘛!高高興興出門去,精精彩彩表演完,快快樂樂趕回家,以為回到家裏,大家會興高采烈地慶祝一下,總算找到一個賺錢的方法了!結果,一回家就吵成這樣,鬧了一個不歡而散,太奇怪了!”她不以為然地看了永琪一眼,也出去了。

轉眼間,大家都走了,房裏剩下爾康和永琪。

永琪也知道自己這一頓脾氣發得有點過分,可是,心裏的鬱悶,像山一樣沉重。他歎口氣,重重地倒在一張椅子裏,沮喪至極。爾康就走上前去,真摯地看著他。

“如果我是你,我絕對在情況更壞以前,扭轉局麵!既然已經為了小燕子,把過去的根都砍斷了,她就是你生命裏最重要的人,那麽,何必去傷害她呢?你不是早就說過,她的缺點就是她的優點嗎?何況……”他低聲地、警告地說,“你造成裂痕,不怕別人去補空嗎?那個簫劍,可是個太大的威脅!”

爾康這幾句話,打進了永琪內心深處。他大大一震,心裏的隱憂,更加濃鬱了。

小燕子在臥室裏,是越想越氣,她用力地踢門,踢桌子,踢椅子,踢一切可踢的東西,一麵踢,一麵罵:

“把我看得這麽扁……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還說要為我做一個全新的永琪,不再要求我!都是廢話!都是謊話!還說我‘偷搶拐騙’,他才‘偷搶拐騙’!他拐了我,騙了我!”

“這可有點冤枉永琪了!他為了你,什麽都不要了!拋棄了阿哥的身份,拋棄了榮華富貴,拋棄了皇阿瑪,說不定還拋棄了整個江山!這麽深刻的感情,被你一下子就否決了,我才為永琪喊冤呢!如果他是‘拐你’,他可賠本賠大了!”紫薇說。

“你當然幫他說話,他是你的哥哥!”小燕子氣呼呼地喊。

“他是不是我哥哥,我已經不知道了!你才是我真正的姐姐呢!我不會偏他,欺負你!自從我們和他認識,我看著他從一個可以呼風喚雨的地位,走到今天要去賣藝討生活的地位……對他真的充滿了佩服!他為你做的一切,你不領情,我領情!你不感動,我感動!他的犧牲和付出,實在不是一點點!這種男人,珍貴得人間少有!隻有你,人在福中不知福!”

“你還幫他?你還敢幫他?你剛剛看到他那個樣子,聽到他說的混賬話了!你怎麽還幫得了他?當著簫劍,他就把我貶得一錢不值!我們去賣藝,他躲在人群裏,好像他多丟人似的,我已經生氣了!回到家裏來,他不道歉,還在那兒凶我!我決定了,從今天起,我跟他絕交!”

“什麽絕交?”紫薇賠笑地說,“怎麽絕交?我們這一群人,誰都離不開誰,你親口說過,我們是一家人,有頭一起砍,有血一起流!這麽深厚的感情,怎麽可能絕交?”

“那……我不跟他說話,可以吧?”

“可以,當然可以!”紫薇長長一歎,“可憐的永琪!”

“他可憐?他有什麽可憐?”小燕子吼。

“離開了金窩銀窩,跟著你來睡稻草窩!明明是個阿哥,要他去向他的百姓伸手,他伸不了手,你非但沒有同情他,還把他罵得狗血淋頭!最可惡的是……”

“誰最可惡?誰最可惡?”小燕子睜大眼睛。

“當然是你可惡……”

“我可惡?我什麽地方最可惡?”

“如果你是永琪,永琪是你,簫劍是個姑娘,你會怎麽樣?”紫薇低聲問。

“什麽意思?”小燕子聽不懂。

“我還記得采蓮事件,一個采蓮跟著永琪騎騎馬,有人會氣得鼻子裏都冒煙!這個簫劍,能文能武,風度翩翩,總抵一百個采蓮吧!”

“什麽意思?簫劍跟采蓮有什麽關係?八竿子也打不著!”小燕子還是聽不懂。

“什麽意思?什麽意思?”紫薇隻好對著她明說了,喊道,“永琪吃醋了!就是這個意思!你整天跟簫劍混在一起,有沒有想過永琪的感覺?”

小燕子張大了眼睛,恍然大悟,驚住了。

“可是……可是……簫劍是我的‘哥們’!”

“對啊!當初,那個采蓮,可連一個‘姐們’都不算!”

小燕子怔住了,半晌,仍然氣呼呼地吼道:

“我才不相信什麽‘吃醋’,就算他淹死在醋缸裏,也不能說我是‘偷搶拐騙’!他用了這四個字來說我,我就再也不能原諒他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得我

胃痛!我不要待在家裏,我出去了!”

“你要去哪裏?”紫薇一把拉住她。

“不要你管!”

小燕子就奔進廚房,找了一把斧頭,她扛著斧頭,穿過客廳,準備出門去。

紫薇著急地追在後麵喊:

“天都快要黑了,你帶著一把斧頭出去,要幹什麽嘛?不許去!”

坐在客廳裏談話的永琪和爾康,不禁一驚。小燕子扛著斧頭,往大門衝去:

“誰都不許管我,我高興幹嗎就幹嗎!”

“小燕子!你去哪裏?”爾康急忙問。

“我去山上砍柴!”小燕子頭也不回地說。

爾康飛快地站起來,一攔。

“你去什麽山?哪座山?”

“管他哪一座山,我看到山就上去,看到木頭就砍!”

“不行,”爾康笑著,“山上有老虎,你一個人去砍柴,不大安全!而且,這個洛陽城,有很多柴,我們去買就可以了,哪裏用得著上山去砍?”

“少爺!‘買’要用錢!”小燕子大聲喊,“我們連街頭賣藝,都被說得那麽難聽,有人高貴得不得了,這個也不能做,那個也不肯做,我看,我們遲早會一毛錢都沒有!不能賺錢,隻好砍柴!”

永琪呆呆地坐在那兒,板著臉不說話。

“那……我們要吃飯的時候,是不是先去插秧呢?”爾康問。

“反正,我要去砍柴!”小燕子一揚腦袋,“你讓開,我出去了!”

爾康攔門而立,賠笑地說:

“你帶著一肚子的氣去砍柴,等會兒柴沒有砍到,砍了人怎麽辦?”

“我去砍柴,怎麽會砍到人呢?你煩不煩呀?你管紫薇就好了,管我幹嗎?本姑娘想幹什麽,就幹什麽,誰也攔不住我!”

紫薇趕緊奔過去,推了永琪一下。

“我看,你跟她一起去砍柴好了!”

“誰要他跟我一起去?”小燕子大聲喊,“他那麽高貴,哪裏是砍柴的料?最好坐在家裏,等小順子、小桂子來侍候!等宮女們拿著點心,排著隊送到嘴邊來!”

永琪一唬地站起身來,吼著說:

“到了這個節骨眼,你還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這兩年來,什麽不能做、不該做的事,為了你,我算是做全了!最後,還換來你的冷嘲熱諷!不是我高貴,是我笨!”

小燕子大怒,衝了過來,跳著腳喊:

“你後悔了?後悔還來得及,你回去呀!回到那個瞌睡龍的懷裏去呀!回去做你的小瞌睡龍!”

“好!我走!再見!”永琪一怒,往門外就走。

爾康一個箭步,再去攔永琪,喊:

“永琪!你瘋了?你要走到哪裏去?你跟我們大家一樣,已經沒有家,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回來!兩個人都不要慪氣了,大家握手言和,化力氣為糨糊吧!”

小燕子把爾康一推。

“你好煩……”

小燕子推到爾康的傷口上,爾康一個踉蹌,痛得彎下身子,忍痛喊:

“哎喲……我的天!”

“爾康!怎樣了?給我看!”紫薇嚇得臉色都白了。

“哎呀!爾康……”小燕子也嚇住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燕子說著,就奔上前來看爾康,手裏的斧頭,就砰的一聲,摔落在身後。

隻聽到永琪一聲慘叫,大家急忙回頭,看到永琪抱著腳跳,原來斧頭砍在腳上。

“哎喲!哎喲……不得了……腳指頭砍斷了!”永琪痛喊著。

大家都大驚失色。小燕子就顧不得爾康了,衝上前去,真情畢露地抓住永琪喊:

“腳指頭斷了?哪一個腳指頭斷了?嚴不嚴重……”

永琪站直身子,把小燕子一把拉進了懷裏,苦笑地說:

“怎麽不嚴重?心也碎了,頭也昏了,五髒六腑都痛了,話也說不清楚了……看樣子,就快一命嗚呼了!”

小燕子發現上了永琪的當,就對著永琪的手腕,一掌劈了過去,大罵:

“去你的!居然敢騙我?你才是‘偷搶拐騙’,什麽手法都用!滾你的!”

小燕子這一掌,力道極大,正好打在永琪手腕的傷口上。這次,永琪是抱著手跳。

“哎喲!哎喲……”

小燕子不肯再上當了,奔去撿起自己的斧頭,嚷著:

“你去‘嗚呼’也好,你去‘呼嚕’也好,你去‘哎喲’也好,你去‘哼哈’也好……我再也不要理你,把你的騙人功夫,用到別的姑娘身上去吧……”

小燕子一麵說,一麵走,卻一眼看見,紫薇把永琪的袖子卷起來,隻見永琪那白色繃帶上,迅速地被沁出的血跡染紅了。紫薇驚喊道:

“糟糕,傷口一定裂開了!”

小燕子目瞪口呆,手裏的斧頭,再度砰的一聲,掉落於地。這次,卻砸到了自己的腳。

“哎喲!”小燕子抱著腳大跳特跳,“哎喲……”

永琪一看,哪裏還顧得著自己的手傷,奔過來就扶住她,著急地問:

“砸到腳了是不是?剛剛我不是騙你的,砸一下真的好痛!趕快把鞋子脫下來看看,有沒有傷到腳指頭。”

“不要你管我的腳指頭,不要你管我的手指頭,什麽‘頭’都不要你管!”小燕子一掙,喊著,不爭氣的眼淚就奪眶而出,又忘形地抓住永琪的手,看他那沁著血跡的繃帶,一陣傷心,眼淚水滴在永琪的繃帶上,“把繃帶拆開看看……又流血了!怎麽辦?我去拿白玉止血散……”她轉身要跑。

永琪看到小燕子為他心痛,心裏一甜,緊緊地拉住小燕子,不讓她走,把她摟進了懷裏,情深意切地說:

“已經為你亡命天涯了!富貴可以不要,身份可以不要,地位可以不要,什麽都可以不要……頭可以斷,血可以流……隻是,那點兒‘驕傲’,還沒有完全擺脫,對不起,我改!”

永琪這幾句話一說,小燕子哪裏還忍得住,眼淚水稀裏嘩啦地落下,把頭埋在永琪懷裏,她哽咽地喊道:

“你不喜歡扮成觀眾,以後就不要扮好了嘛!你不要做你就說嘛,我哪有那麽壞,什麽‘偷搶拐騙’……你怎麽可以這樣說我……我是有一點‘壞’,隻是‘小小的壞’!最近,連柿子都沒有偷,上次看到一個橘子林,裏麵結了好多橘子,好想偷幾個,想到你不喜歡,我一個都沒摘……”

“是嗎?”永琪又是憐惜,又是後悔,“我錯了,好不好?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你有一點‘小小的壞’,我有許多‘大大的壞’,說那四個字,尤其不應該!是我沒有風度,口不擇言,是我的錯!你表演得那麽好,能說能演,有聲有色!賺了那麽多錢,我應該為你驕傲,我非但沒有鼓勵你,還挑你的毛病!是我不好……自從開始流亡,我就有點心態不平衡!我好怕你發現,我在宮裏是阿哥,我在民間,卻處處不如人!說穿了,隻是因為我好在乎你,好喜歡你!”

“真的?”小燕子軟化了,感動了,抬頭淚汪汪看著他。

“如果我撒謊,我會被亂刀砍死!”

小燕子把他一摟:

“那……我要告訴你一句話!”

“什麽話?”

小燕子就俯在他耳朵邊,悄悄說:

“簫劍隻是我的‘哥們’!”

永琪的臉,驀地漲紅了。

爾康和紫薇互看,兩人都帶著笑。爾康就走了過去,撿起那把斧頭,對斧頭說:

“斧頭啊斧頭,謝謝你幫忙!”

小燕子帶著淚,卻撲哧一聲笑了。

這天,永琪和簫劍之間,都有一些尷尬。兩人避免和對方見麵,也避免談話。紫薇、爾康看在眼裏,不知道怎樣去化解兩人間的疙瘩。晚上,紫薇和柳紅一陣嘰嘰咕咕,兩個姑娘就下了廚房,做了一桌子的菜。晚餐時間,她們把菜肴一一放上桌。柳紅大聲叫著:

“吃飯了!吃飯了!大家趕快來吃飯啊!今天加菜!”

永琪、小燕子、爾康、簫劍都走了進來。柳紅看看眾人的臉色,嘻嘻哈哈地說:

“今晚,沒有小燕子的名菜‘酸辣紅燒肉’,但是,有我柳紅的‘糖醋排骨’!”

“還有我紫薇的‘酸辣湯’!”紫薇接口。

“還有我柳紅的‘糖醋拌黃瓜’!”柳紅再說。

“還有我紫薇的‘醋溜魚片’!”紫薇接著說。

“還有我柳紅的‘酸辣麵’!”柳紅又說。

“還有我紫薇的‘糖醋蓮藕’!”紫薇跟著說。

柳紅和紫薇說到這兒,小燕子已經納悶得不得了,嚷著:

“你們怎麽不是‘糖醋’,就是‘酸辣’?都被我傳染了嗎?”“因為今天家裏有好多醋,好多辣椒,又有好多糖!”紫薇笑著說。

爾康忍俊不禁,就笑著嚷道:

“愛吃甜的,愛吃酸的,愛吃辣的,都盡量吃吧!自從大家逃亡以來,酸甜苦辣,各種味道,算是嚐盡了!好,做菜的有心,吃菜的有福了!”

永琪聽到大家這樣開玩笑,不禁有點訕訕的,尤其見到簫劍,更是尷尬。

簫劍聽著,看著,倒是一股落落大方的樣子,大笑著說:

“這也糖醋,那也糖醋,好極了!你們吃糖的吃糖,吃醋的吃醋,我喝酒!”

簫劍就一屁股坐了下來,自顧自地倒了酒,一舉杯幹了。然後,他用筷子敲著酒杯,高聲念起一首詩來:

“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分散逐風轉,此已非常身。落地為兄弟,何必骨肉親?得歡當作樂,鬥酒聚比鄰!及時當勉勵,歲月不饒人!”

“陶潛的詩!”爾康感動地說,“這首詩裏最好的兩句就是‘落地為兄弟,何必骨肉親’,此時此刻,這首詩,真是我們大家的寫照呀!”

“不錯!我也最愛這兩句!”簫劍豪放地說,眼光有意無意地掃了永琪一眼。

永琪看看爾康,看看簫劍,一掌拍在簫劍肩上,大聲說:

“兄弟!今天得罪了!請原諒!”

簫劍和永琪,就相視而笑。一

場誤會,就在“落地為兄弟,何必骨肉親”的感覺中,化解了。

接下來,大家在洛陽住了一段日子。爾康的傷,逐漸地複原了。紫薇的身子,也完全調養好了。

這天,大家都去洛陽北區賣藝。這些天,洛陽城的東、西、南方,大家都走遍了,隻有北區,還沒去過。現在,大家賣藝已經賣出心得來了。簫劍和小燕子,那種滑稽的打法,最受觀眾歡迎。所以,他們兩個已經成為主角。爾康、紫薇是最好的“觀眾”,他們兩個,生來就有讓人信服的臉孔,隻要兩人一“領先捐款”,往往就一呼百應。至於永琪呢?自從和小燕子吵過一場架以後,他就脫胎換骨了。

選好了表演的場地,大家拿出家夥,各就各位。小燕子和簫劍準備表演,柳紅準備收錢,紫薇和爾康站在人群裏觀望,永琪拿著銅鑼敲著,他終於完全擺脫了“阿哥”的驕傲,一麵乒乒乓乓地敲鑼,一麵朗聲說道:

“各位洛陽的父老兄弟姐妹們,在下艾琪,河北人氏,帶著兄弟姐妹四人,要到四川去尋親。誰知,在路上遇到強盜搶劫,到了貴地,妹妹又染上重病,雙眼失明,為了請大夫,把所有的盤纏全部用盡。真是‘屋漏更遭連夜雨,船行又遇打頭風’!我們兄弟姐妹四個,已經山窮水盡,走投無路,迫不得已,前來賣藝!我們在這兒給各位獻醜一段,如果大家看得高興,請隨意賞一點!如果不方便,在下依然謝謝各位捧場!”

小燕子和簫劍就表演起來。兩人打得翻翻滾滾,簫劍照例左摔一跤,右摔一跤,狼狼狽狽地到處奔逃,小燕子照例一路追殺。觀眾看得好高興,笑聲不斷,掌聲不絕。

人群中,欽差李大人穿著便衣,帶著手下,已經混了進來。看到永琪在敲鑼打鼓,小燕子在賣藝,紫薇和爾康都圍在旁邊,個個滿麵風霜,衣飾簡陋,李大人震驚極了。

“是他們幾個!怎麽淪落到這個地步!五阿哥在街頭敲鑼,還珠格格在賣藝……皇上如果知道了,大概會傷心欲絕吧!”

李大人想著,一時之間,有點舉棋不定,不知道是出示身份好,還是趕快回去報信好。正在猶豫間,柳紅拿著盤子,走到李大人麵前,說著:

“請隨便賞一點!謝謝!謝謝……”

李大人心中惻然,拿出一錠銀子,放在盤子中。出手太大,柳紅一驚。旁邊的爾康,也驚動了,走了過來,和李大人一個照麵。爾康大震,來不及反應,李大人立即說道:

“福大爺吉祥,借一步說話!”就去拉爾康的衣袖。

爾康一奪衣袖,露出綁著繃帶的手腕。李大人又是一驚,還來不及再說話,爾康已經放聲大喊:

“小燕子!柳紅!簫劍!敵人已到,快走!”

爾康喊完,飛身而起,拉了紫薇就跑。

小燕子猛一抬頭,和人群中的李大人眼光一接,小燕子大叫:

“跑啊!大家快跑啊!那個會用漁網的‘大人’又來了!”

永琪急忙撈起小燕子,施展輕功,飛越人群,狂奔而去。

群眾大驚,你推我擠,跌的跌,摔的摔,亂成一團。

簫劍衝到爾康身邊,急促地低低說:

“你帶紫薇和柳紅,趕快先回四合院,盡快收拾一點東西,套好馬車等我們!我和小燕子永琪去把追兵引開!擺脫了追兵,我們就回來!等我們一回來,馬上出發!”

爾康點頭,帶著紫薇和柳紅,就腳不沾塵地往另一個方向飛奔。

簫劍怕敵人去追爾康,故意在李大人麵前一轉,對李大人喊:

“一國之君,怎能對自己的骨肉,狠下殺手?”

李大人大驚,還來不及反應,簫劍已經像箭一般,追著小燕子而去。

“快去追他們!”

李大人急呼著,帶著許多便衣的侍衛,對著小燕子的方向,追了過去。

小燕子、簫劍和永琪,一陣狂奔,奔到了街邊一家染布工廠外,小燕子看到院子中,掛滿了各種顏色的染布,覺得可以藏人,就飛躍進去。永琪和簫劍,也跟著躥了進去。

工廠裏,若幹女工,正在染布晾布。地上,有許多的大染缸。看到小燕子等人,橫衝直撞地奔進來,工人們大驚,驚呼著:

“什麽人?怎麽可以闖進來?不要弄髒了我們的布!”

工人們還沒回過神來,李大人帶著便衣侍衛,也跳進工廠。李大人急呼:

“格格請留步!臣有話要說!情況不像你們所想的那樣惡劣……聽說各位傷的傷,病的病,臣奉旨帶了太醫來,給各位治病……”

小燕子見李大人追來,又急又氣,大罵:

“你還想騙我!上次用漁網網我的,就是你!我才不會那麽傻,被你們騙!我知道落到你們手裏,就是‘殺無赦’!我好不容易保存的腦袋,絕對不會再丟掉!你對我用漁網,我也給你一張漁網!”

小燕子喊完,抓起一塊染布,就對李大人拋去。簫劍和永琪趕來,雙雙抓住染布一角,對李大人撒網似的撒下。永琪大喊:“李大人!你放棄吧!今天,看在你也是為人臣子,我不對你用殺手!帶著你的部下,快撤!”

李大人不敢反抗,還試圖解釋:

“五阿哥!皇上心存仁厚……”話沒說完,染布已當頭罩下。

李大人大驚,拔劍在手,拚命去砍那些布,奈何布質柔軟,砍不斷,理還亂,一時之間,鬧了個手忙腳亂。

小燕子一看,這個好玩,就不住地把染布拉下,拋向敵人。簫劍和永琪,存心要拖延時間,讓爾康柳紅可以收拾東西,就拚命配合小燕子,用染布撒向追兵。

幾個侍衛被染布裹住,好生狼狽。就有其他侍衛,紛紛拔出長劍,和簫劍、永琪大打出手。

工廠女工一看,又是刀又是劍,嚇得大呼小叫,逃的逃,跑的跑,躲的躲,閃的閃。一時之間,隻見紅黃藍綠各色染布,漫天飛舞,刀槍劍戟,閃閃發光。女工們沒命奔逃,小燕子等人,拳來腳往。一個染布工廠,弄得天翻地覆,眼花繚亂。

李大人好著急,生怕傷到永琪和小燕子,大喊:

“不許傷人!大家小心!”

眾侍衛不敢傷到永琪等人,難免打得顧此失彼。

小燕子卻越戰越勇,跳上一個染缸的邊緣,和幾個追兵纏鬥,一個應付不了,差點被打落染缸。幸好永琪飛身而至,及時救下小燕子。簫劍就跳過來,一腳把敵人踢進了染缸。等到那個侍衛,從染缸裏冒出頭來,已經被染成了一個“綠人”。

小燕子大笑:

“哈哈!哈哈!這個好玩!”

小燕子就再跳上染缸邊緣,永琪和簫劍急忙去配合她。三人合作無間,將眾侍衛左一個右一個打進各色染缸。

李大人站在工廠裏跳腳,還在不住口地高呼:

“五阿哥!還珠格格……皇上心存仁厚,不會要各位的腦袋了,趕快停止抵抗,隨臣回去複命……”

小燕子大喊:

“你回去告訴那個瞌睡龍,我們再也不會回去了!就算被追兵打到斷手斷腳,全部死絕,也不會回去了!”

“還珠格格不要負氣……”

李大人話沒說完,簫劍一掌打來,李大人倉促應戰。沒料到簫劍武功那麽高強,被打得飛身而起,掉進最後一個染缸中。簫劍就大吼道:

“小燕子、永琪,我們快走!”

三人不再戀戰,飛躍而去,直奔四合院。

爾康、柳紅和紫薇已經匆匆地收拾了一些行李,備好馬車,在院子裏等待。

“他們來了!他們來了!”柳紅大喊。

小燕子、永琪、簫劍飛奔而來。永琪和簫劍跳上了駕駛座,小燕子上了車。大家剛剛坐穩身子,簫劍和永琪一拉馬韁,馬車就飛馳起來。

小燕子坐在馬車裏,得意地嚷著:

“紫薇,你們沒有看見,那個李大人被我們整得好慘!上次,他用漁網來網我,這次,我們把他們通通打進染缸裏,全部染成紅紅綠綠的!那個李大人,現在是皇阿瑪麵前的‘紅人’了!哈哈!哈哈!”

紫薇驚奇地看著小燕子,說:

“我們弄得這麽狼狽,一路逃難,一路被追捕,我好奇怪,你還能笑得這麽高興!”

“當然高興,他們那麽多人,我們隻有三個,把敵人打得落花流水,怎麽不高興?”小燕子嚷著,忽然有個大發現,“我現在知道,為什麽叫做‘落花流水’了!原來,把敵人打進染缸,就叫‘落花流水’,每個人染得像朵花,紅黃藍綠都有,再弄得濕答答,這就是‘落花流水’!我懂了!”

小燕子興衝衝,紫薇卻有點憂鬱。爾康關心地看著紫薇說:

“紫薇,你不要緊張,你千萬把心情放輕鬆一點!要知道,我們以後的人生,恐怕都要在追追逃逃的日子裏度過!大夫說,你的眼睛是受了刺激才失明的,我現在最怕的事,就是你再受刺激!”

“皇阿瑪為什麽不放手呢?”紫薇一歎,“為什麽一定要追殺我們呢?我們大家都死了,對他有什麽好處?”

“不要再想這個問題了!想了,隻是讓我們痛心而已。”爾康說。

“如果皇阿瑪一直不肯放手,我們一直逃亡,要逃到哪一天為止?就算到了大理,他還是可以派人追到大理!什麽地方,才是我們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呢?”

小燕子就拍拍紫薇,說:

“其實,這種生活也蠻刺激的,我們就當是在玩‘官兵捉強盜’!玩得又精彩,又刺激,有什麽不好?”

“對!大家振作一點,走一步算一步。也可能,鬧到最後,皇上累了,放棄了,那就是大家的運氣了!”柳紅也給紫薇打氣。

紫薇抬頭看著窗外,深思地說:

“雖然我們這樣狼狽,被皇阿瑪追殺得傷痕累累,但是,我還是常常想著皇阿瑪對我們的好。難道,皇阿瑪隻記得我們的錯,就從來沒有想過我們的好嗎?”

一句話說得小燕子也難過起來,爾康也默默無語了。

馬車在原野上飛馳著。爾康看著車窗外向後倒退的曠野樹木,覺得,那個皇宮,真的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