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養寇以自重

第10章 養寇以自重

周文博自被解救後,心中一直有股鬱鬱之氣,為那些冤死的大隋士兵而憋氣,尤其作為俘虜的時候,很是吃了一番苦頭,也就是憑著一股毅力支撐了下來。按照他的想法,真恨不得能和那些高句麗人大殺一場,方能將心頭邪火傾瀉出來。

此時見眾人都打著避走海路的心思,不由哼了一聲,沉聲道:“那幾艘船我也看過了,破舊不堪,要不經過一番整修,這海路上風大浪急,也不見得能好到哪去。”

在場眾人除了周文博之外,都是陸上將領,並不熟悉水軍。聽他說完,心中就不禁涼了半截,麵麵相覷。黃漢突然一拍大腿,出聲喊道:“這幾艘船回不去,不是那金德柱說在那椒島上還有我們一路水軍滯留麽?我們隻要找到他們,兵合一處,那不就結了。”

周文博瞥他一眼,淡淡笑道:“如果那些水軍還沒走,自然不錯。但距離當日事發已經過了這麽久,難不成他們還會留在原地不成?”

左文龍點點頭:“周校尉說的沒錯。目前高句麗大兵朝夕可至,留給我們的隻有兩條路可走,要麽陸路,要麽海路。不管那椒島上是否還有水軍,恐怕我們也隻有先在海麵上避避風頭了。不過這戰馬,恐怕就不能如數帶走了,倒是甚為可惜。”

周文博歎口氣,不再說話。對他們現在的實力而言,恐怕這也是唯一的選擇了。

王猛環顧左右,和左文龍眼神碰了一下後,滿懷笑容對周文博說道:“周校尉,現在水軍兄弟約有百餘人,還是由你指揮。這三艘大船,也交給你了。兩個時辰後整裝出發,能否做到?”

周文博精神一凜,心中暗自佩服王猛的雅量,口中急道:“承蒙王校尉不棄,文博自當盡心盡力。”

王猛隨即點指周達王強出列,吩咐道:“周達,王強。你二人再辛苦一趟,帶上一些水軍兄弟。將這海浦碼頭沿岸所餘船隻全部搜將出來,能帶走的一並帶走,否則全部毀掉。”

“黃漢,多帶好馬,將附近村鎮也清洗一遍。哼,也讓高句麗人知道我們的厲害!切記,不要貪功,否則誤了開船的時辰,後果怎樣你自然清楚。”

。。。。

隨著王猛的一聲聲號令,眾人魚貫走出營帳,各自行動起來,但楊戈卻被王猛單獨留了下來。

“楊子,可是對我方才的分派不滿意?”王猛凝神看著對方,緩緩說道。

楊戈的心頭就是一緊,連忙說道:“校尉大人,屬下不敢!”

王猛拍拍他的肩膀,悶聲道:“正所謂慈不掌兵。我們與高句麗人是生死對頭,薩水兩岸的京觀你也曾看到。如果今日我們不能狠下心腸,他日我們的人頭亦將被壘了上去。現在你該明白我的用意了吧?”

楊戈抬起頭,迎著王猛滲人的眼神,低聲道:“屬下明白了。大人這是堅壁清野,高句麗人若想堵住我們,勢必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王猛愣了一下,口中喃喃道:“堅壁清野,堅壁清野。哈哈,說的沒錯!”

距離海浦碼頭數十裏的一處塢堡,榮留王高建武率領兩千精兵正駐紮此地。

前幾日他率兵在薩水兩岸圍剿隋朝潰兵,收獲頗豐。但兩日前聽平壤戰報,南麵方向接連有塢堡被隋兵攻破,看其勢頭,應該是往海浦逃竄。高建武聞訊大驚,連忙調派軍馬,親率兩千精兵,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還未等他歇息片刻,已有斥候在營外等候。

“報,連山堡被焚,城牆被毀。城內軍士悉數被殺,堡主金德柱不知去向。”

“報,河沙城城內被劫掠一空,城主卓日福和水軍統領淵大都的首級被高懸在城頭之上。”

“報,海浦碼頭上空無一人,所有船隻均不知蹤跡。”

。。。。。

高建武大叫一聲,將麵前跪著的斥候踢倒在地,掣出腰間鋼刀。喀喇一聲,已是將桌案劈成兩段。那斥候嚇得顫顫栗栗,卻不敢出聲,生怕遭了雷霆之怒,做了榮留王刀下的替死鬼。

“還不快滾!”高建武身邊的一名文士嗬斥一聲,將那斥候趕了出去。隨後轉身向高建武鞠躬說道:“王爺,稍安勿躁。些許癬患,何足掛此。”

高建武緩緩收起鋼刀,盯著那文士,不發一言。

那文士繼續說道:“王爺,我水軍前番大敗,所剩船隻本就寥寥可數,丟了倒也不可惜。所慮者無非就是那些隋兵罷了,但據雲泰看來,並不用擔心。那些隋兵所為何來,無非想搶得船隻,回歸中原。而如今風大浪急,恐怕這海路也不見得是條坦途。無論是否喂了魚蝦,都已與我高句麗再無瓜葛,王爺又何必擔心。更何況現在王爺領兵,....”

高建武原本陰沉的臉上閃現出一抹亮色,一抬手將那文士的話製止,接著說道:“雲泰兄,話雖如此。隻是這些隋兵居然如此心狠手辣,將我若許城堡都洗劫一空,更有甚者毀我城牆,這口氣,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文士心中暗笑,還拽什麽文啊,你們高句麗人殺起那隋朝兵將也不見得有多仁慈了。不過口中卻道:“王爺,現如今隋兵已退,境內潰兵再難成氣候,還不知王爺有何打算?”

高建武輕撫胡須,沉思不語。那文士見他不答,低著聲音仿若自言自語道:“外有乙支將軍坐擁重兵,內有大對盧父子兩狼狽為奸。王上對王爺的態度又是這般。恐怕這兵權交出之日,也就距離王爺俯首不遠矣。”

高建武猛然停住腳步,霍的轉身,雙目放出精光,盯住那文士,大聲嗬斥道:“陳雲泰,這可不是你陳國江山。膽敢在我高句麗挑撥離間,莫非你不想活了?”

那文士,陳雲泰悠悠然施禮道:“榮留王,昔日鄙人聽聞王爺素懷大誌,方才登門拜訪。看來是看錯王爺了,如果王爺還念著舊日情分,不妨送鄙人全屍就是,倒也不必送往薩水了。”

喀喇聲響,高建武鋼刀出鞘,架到了陳雲泰脖子上。卻看對方毫無懼色,雙眼一閉,竟是等著他的發落。

“哈哈哈,陳先生果然是高人,小王魯莽了,先生莫要見怪,此後還要多多仰仗先生大才。”高建武一改方才的猙獰,滿麵春風,好似方才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

陳雲泰也嗬嗬笑了兩聲,口中連說不敢不敢。兩人把手言歡,重新吩咐換過桌椅。

“當日要不是先生妙計,平壤城早已被夷為平地,哪裏還有我高家的立足之地。不過方才先生談及朝堂之事,還請先生為我解惑。”高建武滿臉堆笑,為陳雲泰斟上一杯茶水,熱忱問道。

“王爺謙讓了。雲泰隻一介文人,心懷故國舊恨,在這大隋也早已沒了容身之所。要不是王爺收留,哪裏能有這般安逸?”兩人寒暄兩句後,陳雲泰伸出一根指頭,蘸點茶水,在那桌案上畫了三個圓圈,抬頭說道:“王爺,當今主上懦弱,朝中大權盡落入淵子遊父子手中。雖然外有乙支將軍獨撐大局,但正所謂獨木難支。如果王爺能適時而起,成就這三鼎之勢,朝中自可安定。現如今潰兵擾境,王爺盡可以養寇以自重,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高建武沉吟良久,方才接言道:“小王受教了!”

距離海浦碼頭不遠處的入海口,三艘大船安靜的停泊在海麵上。海麵上風平浪靜,偶有海鷗停落在船帆上,也根本沒有人理會,隻是偶有一些戰馬希律律嘶叫的聲音,在這海麵上頗有些怪異。又過得片刻功夫,一隻快船破浪而來,轉眼間已是到了其中一艘大船邊上。

楊戈和徐慶抓住繩索,攀上大船後,楊戈和徐慶說了兩句話後,自個快步走進了船艙之中。

裏麵圍坐在一起的,正是王猛左文龍周文博三人,正在信口閑談。忽見楊戈走了進來,不禁逗站了起來,齊聲問道:“高句麗人情形如何?”

楊戈抱拳施禮,然後說道:“各位將軍,高句麗人並未封鎖海浦碼頭,留了一部分兵馬駐紮河沙城後,正準備開拔離開。屬下擔心誤了時辰,匆匆趕回。後麵情形如何,卻是不知。還請將軍定奪!”

王猛哈哈大笑,對左文龍周文博道:“兩位,高句麗人既然撤兵,此行後顧無憂,我們這就啟程,兵發椒島!”其餘二人也點頭稱是,並沒有理會高句麗此舉用意何在。畢竟大戰過後,高句麗人的頭疼事情也是不少。他們既然已經走了海路,想來高句麗撤兵,也就不再抱有什麽想法了吧。

三艘大船次第揚帆啟程,成品字形,在周文博的指揮下,往椒島方向駛去。堪堪行駛了兩個時辰,天色已經漸漸昏暗下來。這時候負責瞭望的水軍弟兄發出一聲歡呼,點指前方,喊叫道:“將軍,前麵有一座島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