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回到家,艾澄先回臥房洗澡,舒文把羊蠍子送到李可住的那間客房。艾澄洗完澡躺在床上歇著,就看見舒文慌慌張張的回來換衣服,他問舒文:“幹嘛去啊?這麽晚了還要出門。”

舒文說:“咱家冰箱裏沒有冰淇淋了,我出去買些。李可發燒了,就想吃冰淇淋。乖乖在床上等我,馬上回來。”說完,披上衣服急匆匆的走了。

艾澄隻覺得一陣反胃,等舒文走了之後,立刻下了床衝進浴室,趴在坐便器旁邊撕心裂肺的嘔吐。

今天一天吃下去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胃裏一陣一陣的返酸。但是艾澄還想吐,明明什麽都吐不出來,還不停的幹嘔。最後嘔出的鮮血,艾澄看到了,他自嘲的想難道我的內髒真的有問題了,血都吐了,是不是也快死了?

他衝掉了馬桶裏麵的穢物,又刷了次牙讓口腔裏再沒一點異味。舒文還沒回來,艾澄想了想,索性下了樓,去了李可的房間。

李可在床上睡著,旁邊有許多攤開的相冊。艾澄好奇的過去,發現這些相冊都是自己從來沒見過的。艾澄很喜歡去書房看書,也很喜歡看書櫃中擺放的相冊,但是他從來沒看到過這些。

他一直都知道書房裏有一個櫃子是帶著密碼鎖的,自己曾經好奇的問舒文櫃子裏放的是什麽為什麽還要鎖上,舒文回答說這是公司的機密文件,鎖上是害怕小時工或者做客的客人將商業秘密竊取。

艾澄也就天真的信了,從此再也沒問過關於那個帶密碼的櫃子。

那些相冊裏,果不出所料全都是李可和舒文的合影。遊樂園的居多,還有一本專門是過生日時照的。看照片,像是在酒吧裏,人很多很熱鬧,有李可戴壽星帽的,也有舒文戴的。

艾澄隻看了幾張,就遠遠的扔開了相冊。李可已經醒了,他一直悄悄觀察著艾澄,看到艾澄摔開了相冊,對他說:“我們十多年的生日,都是一起在酒吧裏過的。”

艾澄覺得自己再看下去就會虛脫,他顫抖著聲音問:“你怎麽會知道那個櫃子的密碼?”

李可笑笑,說:“因為那是我的生日。”

艾澄很想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是他做不到。他衝著李可大聲吼:“你既然走了,為什麽還要回來!幹嘛還要回來!”

李可憐憫的看著他,說:“因為我愛舒文,舒文也愛我。”

艾澄再也聽不下去,他從李可的房間衝了出來,回到自己和舒文的臥房裏,使勁把自己蜷在被子裏。

他不記得自己為什麽流淚,大概是因為痛得——當時他的胃很痛,頭也痛得暈眩,還有一處,疼的像要抽死過去一樣。他隻記得自己痛得意識模糊,快要昏過去之前,舒文趕回來了,把自己送去了醫院。

沒想到艾澄這次發燒竟燒得這麽厲害,在醫院連著打了幾天點滴才稍稍退下點熱度。舒文心疼的要命,對他百依百順的,知道他不喜歡醫院的消毒水味,就說要不然我們回家去住,打針的時候再過來。

艾澄一反常態,搖頭說我就想住在醫院。舒文知道李可的事情始終是艾澄心頭的一根刺,不顧李可反對也不顧多餘的開銷找了間賓館直接交了一個月的房錢,讓李可從公寓裏搬出去。

可是舒文不知道的是,艾澄不想回家根本就不是因為住在裏麵的李可,而是因為那個“家”裏,處處有李可的陰影,處處有李可的回憶,處處有李可的氣息。每一個角落,每一個細節,都清清楚楚告訴艾澄:這裏是屬於李可的,早晚有一天會歸還給他。

而自己,隻是一個李可不在的時候,舒文用來紀念他的,替代品。

可是舒文每次都信誓旦旦的說自己喜歡的是艾澄,對李可早就沒了任何感情,還用自己趕走李可的事來證明自己的話。

艾澄想了很久,還是決定離開舒文。 (凡人修仙傳

於是,當艾澄出院回到家之後,就開始著手整理起自己的東西。艾澄肋骨斷了在家養傷的兩個月裏,舒文動不動就將工作帶回家做,為的是更好的照顧艾澄。公司已經積壓了許多要他處理的事務,舒文這下沒辦法,隻能回到公司上班。

艾澄還是聯係了那個地下室的房東。房東說現在的房客還有兩周才到期,艾澄回來了最好,他就可以租給艾澄而不租給那個弄得滿地是蟑螂的房客了。艾澄答應了,剩下的這兩個星期,大概就是和舒文在一起的,最後的日子。

艾澄白天一個人在家裏,就到處轉轉,看看,仔細回想著和舒文在一起的每一個瞬間。他似乎感覺得到,這一別,再見,遙遙無期。

艾澄給掃把買了很多很多狗香腸存起來,以後,怕是連這個家人都見不到了。

舒文的相冊裏的和艾澄的合影,艾澄一個都不準備帶走,唯一帶走的,就是那張一直夾在艾澄書裏的,去遊樂園時的照片。

艾澄沒有告訴舒文自己要走的事,所以舒文還是一如既往的對艾澄,艾澄也暫時將所有關於李可的信息全部拋在腦後,安靜的享受著最後這寧靜的時光。

可是,似乎總有一些事,讓他無法獲得平靜。這一天,舒文不在家的時候,李可找上門來了。

艾澄總是很難麵對李可,對麵坐著的,就是占據了舒文所有心思的人。而自己,是那個卑鄙的,竊取了他幸福的人。

艾澄對李可說舒文晚上才會回來,你要不就在這裏等等吧。

出乎意料的,李可說我不找舒文,我就找你。

艾澄說你要是想和我說舒文的事那還是算了,我不想聽。

李可說我說的不是舒文的事,是我自己的事。

艾澄說那我更沒必要聽了,我都不認識你。

李可歎口氣說看不出來你是個這麽絕情的人,那如果我說我快死了,你會不會聽呢?

艾澄看向李可,李可的眸子是哀傷的,艾澄說那你說吧,你為什麽快死了?

李可對艾澄說:“你知道我在國外被人騙錢的事吧?我一直不敢回來麵對舒文,但是我真的愛他。這次回來,是因為我查出了絕症,在國外根本沒有錢治,沒辦法隻能回來求舒文。我本來想就算治不好,能夠死在舒文身邊,也是好的。但是回來之後發現他和你好了。我無意拆散你們,像你說的,就是命吧。但是我想治病,我認識的能出得起這筆醫療費的隻有舒文,一百萬對他來說不算什麽,但是我開不了口,他一直認為我是一個為錢騙他感情的騙子。所以我來找你,希望你能幫我。”

艾澄看著李可,問:“你得的什麽病?”

李可說是尿毒症,將來需要換腎。隻要有足夠的錢能夠換腎,就有可能活下去,否則,就是死路一條。

艾澄問:“需要多少錢?”

李可說一百萬左右。

艾澄說:“我沒有辦法動用舒文的錢,但是他會給你出這錢的,你自己去和他說,他一定會幫你。”

李可歎氣,說:“我就是沒有辦法開口才來找你。我要是再開口,他一定以為我這次回來又是為了騙他的錢,要是那樣,我寧可病死。”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遞給艾澄,“這個是我的帳號,你若是肯幫忙,讓我能夠活下去,我保證再不出現在你和舒文麵前。若是不肯,也不勉強你,那是我的命。”說完,拿起東西,頭也不回的走了。

艾澄攥著那張上麵有一串數字的紙條,隻覺得世事無常,將來會發生什麽,除了老天再沒有人知道。

艾澄考慮了好久,舒文回來的時候,將紙條遞給舒文,一五一十將李可說的轉述給他。舒文一聽,就著急的不行,開著車直奔自己給李可訂的賓館去找李可。

到了賓館,才發現李可已經退了房,找不到了。舒文不禁埋怨艾澄為什麽不留住他,還讓他一個重病人在外麵奔波。一時間又埋怨自己混蛋,竟沒看出他得病還將他從家裏趕了出去。

舒文焦急的打著電話,先打到銀行給紙條上的賬戶匯去了一百五十萬,又給可能認識李可的朋友打,問知不知道李可的消息。

朋友都說好久沒有李可的消息,舒文絕望了,幹脆開車去原來經常和李可去的地方,酒吧,遊樂園,挨個的找。

艾澄好笑的想,自己和舒文一起去過的,都是李可和舒文曾經去過的。舒文的回憶,是和李可的,那自己的這些回憶,算什麽呢?

舒文找不到李可,沮喪又擔心的回到家。他有些怪艾澄,要是艾澄將李可留下,李可就不會這麽孤苦無依的一個人忍受病痛的折磨。

艾澄一直跟著舒文找李可,看著舒文做的這一切,隻是微笑。現在除了微笑,還能做什麽呢?

奔波了一整晚,兩人都很累,又沒有心情吃東西,回到家,就睡了。

舒文沒有像往常一樣,溫柔的和艾澄做(無視)愛,然後抱著他睡覺。他背對著艾澄,留給艾澄一個冷漠的背影。

艾澄睡不著,他頭又痛了,絞著一樣的疼。剛才背著舒文,又嘔吐了,吐的穢物裏,還是伴著鮮血。

艾澄任性的想,就算自己對不起李可,自己也快離開了,就不能溫存點嗎?

艾澄看著臥室上麵華美的吊燈,衝著舒文的背影,心裏輕聲說:對不起,把李可找回來吧,我走。

功夫不負有心人。舒文連請了五天假,和艾澄分工,兩人找遍了北京所有的李可可能出現的地方,包括所有可以治療尿毒症的醫院,都沒有找到李可。可是卻很偶然的,在路邊的一家咖啡廳,舒文遇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