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1
第四十四章 〔1〕
雨後的沼澤不像外麵的世界那樣充滿生機，反而更加死寂。沒有風，沒有被雨水衝涮過看上去更加青翠的植物，沒有活物，甚至於連那些以往隱藏在暗處時不時攻擊他們的澤地怪物也不見了蹤影。
看著因為高燒已經開始‘抽’搐的紀十，子萬越來越焦躁。眼看著半個時辰就要過去，他心中已隱隱感到了絕望，小金突然從他身上竄了出去。他心中一動，毫不猶豫地追在了它後麵。
穿過一片到處都是朽木碎渣的澤國，子萬倏然停了下來，驚愕地看著不遠處長在空闊沼地中的純白‘花’朵，以及擁簇在四周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的各種醜陋沼澤動物。原本見麵便會互相攻擊的生物在這時仿佛看不到彼此的存在，一雙雙邪惡冰冷的小眼睛都垂涎貪婪地盯著澤地正中。
小金沒有過去，在將子萬引到此處後，便迅速回到了他的身上，對那沼澤中的‘花’朵似乎有些畏懼。
若有若無的幽香在充滿腐臭的空間裏顯得特別突出，子萬隻覺得渾身‘毛’孔似乎都張開了，說不出的慰貼，情緒似乎也沒有之前那麽焦躁。而懷中紀十，臉上雖然仍燒得通紅，但呼吸平穩了許多，不像開始那樣急促困難以及時不時的‘抽’搐。
此香味似乎有著寧神的作用。子萬心中升起這個念頭，觀察的目光不由又仔細了兩分。
若大的沼地中就‘挺’立著那麽一枝‘花’朵，沒有葉，‘花’莖青翠剔透，‘花’型似蓮，有缽盂那麽大，‘花’‘色’如雪‘玉’，與周遭汙穢肮髒的沼澤以及其內的生物形成鮮明的對比。
看著各型各樣醜陋爬蟲的反應，子萬知道此‘花’必是奇物，而他除了將它搶到手外別無選擇，哪怕它或許是劇毒之物。這是上蒼給他們的唯一一次機會，或生，或死。
光線在悄悄變暗，而那‘花’似乎也已開到了極致，如‘玉’的‘花’瓣開始黯淡起來，有凋謝的意思。子萬不敢再等，就這樣懷抱著紀十縱身而起，足踏密密麻麻趴在沼泥中的爬蟲背脊，迅速往澤地中心而去。
那些東西著實奇怪，就算被他踩了也一動不動，如果不是眼睛仍然睜著，他幾乎要以為它們都昏睡過去了。壓下心中的不安，轉眼他已來到那‘花’近前，這時才發現‘花’的周圍有一圈與沼泥同‘色’的黑‘色’實地，而就是那一圈實地，將‘花’與四周的爬行動物隔了開。
當腳踩在實地上，且沒發生任何異常後，子萬的心稍定，目光落向伸手可及的‘花’朵。不是他的錯覺，隨著暗境中光線越來越黯沉，那‘花’瓣確實是在迅速凋謝中，已經漸漸發黃卷曲。但是就在‘花’心裏，卻有兩粒拇指大鮮‘豔’‘欲’滴的珠紅果子，正散著‘誘’人的香味。
不再猶豫，子萬迅速摘下紅果子，一粒喂進紀十嘴裏，一粒自己吃了，然後又連著一段莖在那‘花’謝之前將其摘了下來。而就在他折下‘花’朵的瞬間，原本安靜匍匐在外圍的爬物突然間就‘亂’了，如同逃難般紛紛往外麵逃竄，轉眼便走了個幹淨。
子萬看著空曠的四周，不由苦笑。他進來時是靠那些東西借力，現在竟是出去不得了。然事已至此，他反倒不怎麽急了，因為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就算出去，也來不及找到可宿夜之地。反倒是這裏，那些東西好像畏懼著什麽，一時半會還算安全。
他席地坐下，將摘下的‘花’放到一旁，解開綁著紀十的衣服，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仍將她抱在懷裏。剛才吃下的那粒果子入口即化，香不可言，是到這裏之後他吃到的最好吃的東西。至於會產生什麽後果……
他緊了緊懷裏的人。無論後果是什麽，他會和她一起承受。如果吃了這果子她還不好，那麽他便和她分食那‘花’，那莖。
“丫頭，快點醒來……”他一邊低語，一邊親‘吻’懷中的人，卻在毫無察覺中腦子漸漸‘迷’糊起來，接著便失去了意識。而就在他倒下的時候，他身下原本堅硬的泥土正在往下迅速沉陷，如同泥漩渦般帶動著四周的沼泥，轉眼便將兩人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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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十醒過來時覺得渾身清爽，不僅沒了病時的沉重感，似乎比以前有武功時更輕盈，頗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她有些奇怪地想要睜開眼睛，卻發現眼睛似乎粘住了，呼吸也有些困難，有什麽東西糊著她的眼鼻以及全身，抬起手去擦，才知道是已半幹的泥。
費了好一翻功夫才將糊在眼皮鼻‘唇’上的東西‘弄’幹淨，她還在嘀咕是不是子萬以為自己死了，把她扔在了沼泥裏，卻在睜開眼的瞬間呆住，然後赫地一下坐了起來。
她竟然是躺在一條河的河‘床’上，周圍有淤泥也有泥沙，河水嘩嘩地流向遠方，與遠山斜陽相接。
她這是……她這是出來了？紀十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然後想起什麽似地急忙往四周尋找，在看到不遠處的人形物時，急忙爬了起來，跑過去。
又著急又興奮地將那個泥人臉上的泥扒開，現出子萬的臉來。子萬眼睛緊閉著，呼吸平穩，但是她折騰了這麽久卻不見醒來，就是又掐人中又擰臉也沒反應。紀十心中的‘激’動漸漸平息下來，看著眼前仿佛正在沉睡的人半天沒有動作。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知道在那場大雨中自己病了，至於病中發生的事，一概不知。究竟是遭遇了什麽讓他們得以離開那個鬼地方？又是因為什麽讓她感覺到身體比以前好，而他卻昏睡不醒？還有小金……對，小金呢？
她突然回過神，伸手到子萬身上‘摸’索，最後在他‘胸’口‘摸’出一條泥鰍樣的東西來。那東西開始提在手中還軟趴趴地垂著，跟死了一樣，被紀十輕輕彈了兩下，便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在確定了抓著自己的是誰後，立即興奮地纏上她的手腕，撒嬌地蹭著。
總算還有一個是正常的。紀十鬆口氣，這時才又有心思去看子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