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羅綺,為我活下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羅綺,為我活下去!(終章)

第二天我就出院了。先和我媽回家了一趟,準備收拾收拾行李搬回老房子。

晚上九點前替換。

爸去世後,我媽和外婆住在原來的老洋房裏。兩層小樓帶院子,足夠多我一張床的。

這會兒一進門,看著可憐的乖乖正瞪著無神的眼睛瞄我呢,估計又餓了一晚上。唉。想想挺對不起人家蘇醫生的。平時她拿貓當寶貝,放我這兩天都給折磨成非洲難民了。

於是我給蘇南薰打了個電話:“喂,蘇姐你什麽時候回來?”

“啊,我今晚的飛機,怎麽了?”蘇南薰是半年前搬過來的,三十多歲的單身婦科醫生。長得漂亮,人也和善,跟我處得挺好。

“恩……我有點事可能要馬上搬家,乖乖怎麽辦啊?”我挺不好意思的,但也沒辦法跟人家解釋什麽老公跟前女友跑了把我趕出來雲雲。

“要麽,我找找附近有沒有寵物店,先寄放一下?”我媽的房子跟我這裏跨了一個區,把貓帶走也不方便她再來取。

蘇南薰稍微考慮了一下。然後對我說:“這樣吧,你能不能多等一個小時?我叫我弟弟過來取一下。他有我的鑰匙,讓他把乖乖給我送樓上去就行。”

我看看時間,反正也沒什麽急事。於是說好,你讓他過來我家找我吧。

我媽收拾家裏的一片狼藉,我則抱著貓在沙發上有一搭無一搭地說話。

本想勸她別收拾了,讓那對賤人自己弄。咱再也不當保姆了,弄那麽幹淨搞得好像我還挺舍不得他似的。

但我媽義正言辭的說:“拉完屎會習慣把馬桶衝幹淨。因為這代表著個人的素養,並不是因為對屎和馬桶有留戀。”

臥槽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一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門鈴叮咚一聲,我媽起身過去開。

“羅小姐家麽?”接著。我就看到門外閃進來一個男人----

登時叫我們兩個同時愣住了!

“你就是這個羅小姐?”那男人看看手機短信裏的門牌號。

“啊……你就是蘇姐的弟弟?”我恍然記得。昨天破門之後,肖黎臨走前似乎說過一句‘蘇總’。

“你們認識?”我媽怔在原地,饒是她整天晚上看《新老娘舅》,也還是對生活中的狗血表示驚詫。亞大估號。

我扭扭捏捏地說:“那個,昨天是蘇先生把我送醫院的。蘇……”

蘇你妹的你到現在都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啊,那太謝謝你了蘇先生,快請坐。”聽了這話,我媽哪能不熱情,趕緊張羅著倒水。

“伯母別客氣。舉手之勞。羅小姐現在身體還很虛弱,該靜養才是,怎麽突然來搬家?”

我心裏別別扭扭的,暗暗吐槽一句:你明知故問!

“丫頭一把年紀了也沒個輕重,唉,我帶回家去照顧一下嘛。”我媽好歹也是個高級知識分子,談吐很得體,反應也很快。

趁著我媽去陽台了,我則趕緊把貓交給男人說:“蘇姐說你有鑰匙,把乖乖帶上去吧。我們也要走了。”

“急什麽,好歹讓我喝口茶啊。”他眯著一雙好看得眼睛,湊過來在我耳邊吐了一句癢癢的話。

個不要臉的打蛇上棍!我們兩個好像還沒有這麽熟吧!我挺反感他看似紳士實則輕浮的小動作,渾身一個激靈,往旁邊躲了幾寸。

看出我的抵觸,蘇先生大概也不想自討沒趣。於是攤了下肩膀,抱著乖乖起身:“伯母您別忙了,我這就走了。”

此時他單手抓撓著貓咪毛茸茸的脖子,卻突然皺了下眉頭:“誒,我記得這個貓以前很鬧人啊。今天怎麽這樣聽話?”

我說可能是領略了自己名字的真諦,覺得不乖一點對不起蘇姐給她取的名字。

其實我也覺得乖乖今天有點沒精神啦,估計是餓的,所以也沒多想。開門把蘇先生送了出去----

“對了,等下!”我從錢夾裏抽了幾張鈔票:“那個,醫藥費還你。”

我的錢包裏一共就那麽點錢,昨天看了看,發現他根本就沒動。而且我身上沒帶醫保卡,所以藥費肯定都是他墊付的。

“算了,就當是乖乖的托兒費了。”他眯了眯那雙漂亮的眼睛,徑自上樓了。

等到跟我媽下了樓,我才意識到----我特麽還是不知道這個男的叫啥玩意。

然後就看到眼前一輛熟悉的奧迪開過來,是周男的車。

周男帶著肖黎下來,看到我和我媽的時候也是一愣。

我能感覺到肖黎似乎有躲避我的意思。嗬嗬,她是怕我亂說話吧。

我才沒那麽閑呢,事到如今隨便他們賤人配狗天長地久去。

“這麽巧……”周男底氣不足地跟我客套了一句。

我心裏冷笑:你在我家樓下遇到我還跟我說這麽巧?

“阿男回來了啊?這麽長時間也不去媽那坐坐,你外婆還念叨著你呢。”我媽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談吐十分得體,態度各種犀利。

把周男逼得跟個**似的,一句話都不敢正眼說。

周男怕我媽。嗬嗬,整個藥科大的學生哪個不怕我們的寧大訓導主任呢!

“寧老師……那個,我……”他看了眼我媽手裏的皮箱子,大概是覺得自己還應該有點風度:“我幫你們抬。”

“謝謝,”我媽看了他一眼:“怎麽?這是要趁機打開箱子檢查下我們有沒有帶走值錢的東西麽?”

“寧老師您別這麽說,我……”

“你放心,”我媽笑得不失風度,拉著我的手臂說:“你那家裏,我覺得就我閨女最值錢了。今兒帶走了,別的也不稀罕。”

這會兒周男的雙頰紅得跟猴屁股似的,抬眼瞄了瞄站在一旁看戲的我:“羅綺,其實我……我也沒說要你這麽急著搬走。”

我不說話,心裏卻把他罵個底朝天----人都帶回來了,我不搬走還給你們做飯啊!

“好了阿男,咱們上去吧。”肖黎可不是個擅長呈口舌之快的人,人家還得維持楚楚可憐的白蓮婊形象呢。這會兒抱住周男的手臂,嬌滴滴一聲聽得我骨頭都酥了:“回家放放空氣,你不是說之前放了貓麽?我過敏的。”

然後就聽我媽悄悄跟我說,那是因為有些人覺得自己像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才會一見貓就過敏。

我對這狗屁不通的言論表示很讚成。於是一邊幫她搭手往後備箱裏裝行李,一邊有說有笑地探討著今晚吃什麽。

周男也不跟我們討沒趣了,摟著肖黎就往樓道裏走。說實話,雖然嗆人的過程是很爽的,但無法改變我依舊是個狼狽輸家的事實。

尤其是,當我從車的後視鏡裏看到他那麽用心嗬護著另一個女人……

這時,就聽到嘩啦一聲,簡直是飛流直下三千尺啊。劈頭蓋臉地淋了這對狗男女一頭一身!

樓上倒下來什麽了?丫誰這麽沒素質啊?我真想替他們打個抱不平,吼一聲----幹得漂亮!

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周男罵髒話,他是個過於虛偽的男人,平時待人接物都是彬彬有禮的,要爛都爛心兒裏。但在這種狀況下,是個男人也免不了衝著樓上一邊大罵一邊豎中指。

然後就看到六樓的陽台上探出個男人的腦袋,故作驚訝地喊了一聲:“不好意思啊!乖乖一進門就尿了,我沒端住貓砂盆!”

周男和肖黎一邊抖著身上散發著貓騷氣的沙子。一聽是貓尿砂,這會兒估計是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

然後就聽那男人挑高聲音喊了一句:“呀!肖小姐你也在啊?真巧!這次換我在你‘上麵’!”

上麵!!!!

“你這混蛋!給我等著!”

周男雖然聽不明白那男人的意思,但這一頭貓尿已然燃起了他要上去打人的衝動。

然而肖黎的臉色已經變得很是難看了。趕緊抓著周男,一臉息事寧人的樣子:“哎呀算了算了,趕緊上去洗澡。”

賤人們走了,我眯著眼往樓上看。

隻見那一臉壞笑的男人抱著乖乖,捏著它一隻貓爪跟我灰灰呢!

我歎了口氣,然後抬起手做個了飛吻的動作----我說我是給乖乖的,不是給你!

回家的路上,我媽一邊開車一邊問我:“小綺,等養好身體,你有什麽打算?”

我倚在車座上扮屍體,大腦還沉浸在剛才那場鬥賤人的餘溫中。我說:“先休息一個禮拜,然後……我得出去工作了。”

“要麽我跟你黃叔說說,讓你也去學校做個行政文職?”

我搖頭,說不用:“我有技術有本事。而且黃叔什麽的……”

我知道黃健斌喜歡我媽,年輕時就跟我爸競爭,沒爭過。

後來他做了藥科大的校長,我爸一直是係主任。大概是因為有我媽這一層關係,我爸覺得有點抬不起頭,於是辭了學校的職位去他另一位老同學的公司打工了。

這個老同學叫唐家禮,正是堂堂中科藥業的創始人。我爸辭職後就在中科做技術研發總監。我和周男剛畢業時去了那。

我說,要找黃叔的話,不如去找唐叔。

閉了閉眼,我深吸一口氣:“媽,其實我……想回中科藥業。”

我媽看了我一眼:“你想回去?真想好了?”

我笑了笑:“賤人到處都是,難道周男和肖黎在,我就不敢吃那碗飯了?”

誰說漂亮女人就不能當學霸了?我高中時就拿過奧林匹克化學競賽的全國一等獎,上了藥科大更是年年得獎學金。

如果當初不是為了周男辭職,現在早就混上經理級別了。

“等我身體恢複一些,我就去找唐叔說說。當初我要走他就很舍不得,這次回來……他應該也能挺高興吧。”我閉上眼:“媽你慢點開,我睡一會兒。”

一周後,我跟周男正式辦理了離婚手續。

那天早上我特意穿了件紅色的連衣裙,跟新婚似的。周男很驚訝,大概是沒想到----我不頹廢的樣子其實還是很漂亮的吧。

簽協議的時候,我落筆穩妥,毫不猶豫。甚至比當初結婚簽字還幹脆。

紅色的小本本換成了藍色。那一刻,我差點飆出了輕鬆的淚水。

周男問我要不要去吃個散夥飯,我笑笑說算了,早點回去陪肖黎肚子裏的孩子吧。趁現在還有緣分……別等到將來後悔。

“對不起,羅綺。”

我說不用道歉,我不接受。要知道,我認識你整整七年,卻從沒像現在這麽輕鬆過。

周男,因為我再也不用擔心你會離開了。

我甩開輕鬆的步子,鑽進自己的車。放了一首歡快的音樂,沒敢讓任何人看到我的淚水。

隻有我自己清楚,那淚水一點都不悲傷。人人都有看走眼的時候,我慶幸我在二十七歲這一年撥開了漫天陰霾,而不是在七十二歲那年後悔一生。

關於財產,房子是周男家出的,不是我的我也不要。車有折損和貶值,加上一點存款最後他給了我不到七十萬。

不算多也不少吧。這些年他薪水大多在我這保管,也沒有很虧待我。

何況我覺得自己能離開他,就已經是最大的財富了。

我把這筆錢扔給我媽。我說媽你幫我留著,將來等我遇上真命天子,我就拿這筆錢給值得的男人好好花!

我媽說你還相信愛情啊?

我說當然,我才二十七歲,為了一個人渣就放棄全世界備胎麽!

媽說我這點真像她,年輕時就是這麽有自信。

“行了吧,你現在也是風姿綽約呢。估計再過兩年,我爸的事一淡,咱家門口的大叔又要排成行了。”

媽拿平底鍋捶了我一下:“滾!老娘的玩笑也敢開!”

回中科上班之前,我就已經跟唐家禮打過電話了。唐叔說他很樂意讓我回來。

報道那天,我穿著新套裝,特意做了發型,整個人看起來榮光煥發了不少。

“羅綺啊,我跟你爸爸可是多年的老同學老朋友了。真沒想到……唉,他會走的這麽早。”唐家禮沒什麽變化,隻是比三年前起了一點啤酒肚。他像個長輩一樣對我說:“本以為你也有了自己的歸宿,你爸爸能放心了。唉,這小夫妻好好日子,怎麽說散就----”

“唐總放心吧。我和周男……和平分手,各結新歡。公私分明,不會影響工作。”我牽著唇角的苦笑,把心酸咽下,把自信綻開。

就在這時,有秘書敲門進來:“唐總,蘇先生到了。”

“哎呦,快讓他進來。”唐家禮推開旁邊的隔間,是一座隱秘又典雅的會客廳。一般隻有非常重要的客人來訪,才會被董事長親自在這裏接待。

我識趣地點點頭:“唐總,那我先走了。”

“唉,沒人的時候叫我唐叔就好。”唐家禮笑著說:“你先去人事那報個到,然後還歸到研發一部。關經理他們都在,有些熟悉的人感覺會比較好。

我這兒有個重要客人,啟蘇集團的董事長,正談著投資項目呢。”

我準備回公司之前也特地查了查中科集團近年來的發展狀況,知道公司正為了我爸生前致力研究推廣的‘健康之星’企劃案尋找投資方呢。

其實,這也是我想回來上班的情結之一,畢竟這個項目裏還有我父親的心血。

不過要是說起現在的幾家意向投資商,還是要數這個啟蘇集團最有實力。

我聽說新任的執行董事叫蘇北望。還不到三十歲便已成就為赫赫有名的商界新秀,常年遊走在各大商報和排行榜左右。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走出唐家禮的辦公室,我一眼就看到迎麵身著深灰色職業西裝,領帶打得一絲不苟的‘蘇先生’。

啪嚓一聲,我手裏的檔案表當場砸在地上。

“是你?”我震驚地看著他。

蘇北望低下頭,看看我。眼裏竟是十二分疑惑:“女士,我……認識你麽?”

我倒吸一口冷氣:“我說,這招肖黎已經用過了。你換點新鮮的行不行?”

他的眉頭越皺越緊,就好像我在說火星語一樣!

“你認錯人了。”他扶了下眼鏡,轉身就進了辦公室。

“唉!你戴著個眼鏡我就不認識你了麽?蘇----”我剛想再說點什麽,就被他的貼身助手攔住了。

後來我想了想,覺得自己的行為的確有失得體。

人家現在可是以高大上的投資股東身份過來談大生意的,完全跟往樓下潑貓砂的熊孩子就不是一個頻道的。假裝不認識我也是人之常情吧?

切,這個衣冠禽獸,裝的還挺像那麽回事的!戴個眼鏡就斯文了?

我一邊走一邊想,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既然肖黎是中科藥業集團的渠道公關經理,那之前的行為----可不可能是為了拿下投資方啟蘇集團的老總,而故意上演的美人計?

唉,看來我還低看她了。這叫為公司獻身,也是蠻拚的呢!

我走進久違的研發一部辦公室,部門經理關成卿帶著一眾員工瞬間就把我圍住了。

“羅姐你回來啦!太好了!”當年剛畢業的小實習生趙薇薇如今已經褪去了滿臉的青春痘,聽說去年也結婚了。一張嘰嘰喳喳的嘴倒是有過之無不及。

“羅姐,你的儀器設備箱都還在這兒!”it維護的小顧端出一個銀白色的箱子,哢嚓開啟的一瞬間,裏麵形形色色的試管儀器就像內髒一樣碼放得整整齊齊。

就像見了自己塵封在歲月裏的聖鬥士鎧甲,我的淚水差點衝出眼眶!

“小綺!”行政文員舒婷一個熊抱撲過來,抓著我的腰就把我原地轉了兩圈!

她是我在公司最好的朋友,當初我要走的時候她一把鼻涕一把淚,跟追悼會似的:“小綺你終於借屍還魂回來了!”

滾你大爺的,我一巴掌把她推一邊去了。

“羅綺,”經理關成卿躋身到最前麵,衝我微微一笑:“歡迎你回來。”

關成卿倒是一點都沒變,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的。輕便的眼鏡框下,眼睛不大,目光卻很柔和。

我看著他,走到稍微有點曖昧的近距離裏仰起頭微笑:“恩,以後,我們又是一家人了。”

伸手拂過熟悉的工作台,顯微鏡,儀表機器,安全指南。還有同事們送上來的----帶著消毒水味道的鮮花,我想也許這才是真正的自我價值體現,我慶幸我又回來了。

醫藥行業與it行業差不多,新技術新研發的更新換代速度非常快。三年的空窗期的確讓我需要花點功夫才能追上工作的節奏了。

所以吃過午飯後關成卿告訴我說----下周三開始正好是公司例行的季度培訓深造。趕巧我回來了,就讓我和兩個新人代表研發一部去參加吧。

“你技術過硬,能力也不錯,不用太著急。”關成卿安慰我。

“謝謝,我會先做點準備的。”我點頭跟他客氣著,卻明顯能感覺到關大暖男的神情黯然頓挫:“羅綺,回來咱們部門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樣,別跟我見外。”

我不是見外,隻有點尷尬。說起來,關成卿跟周男一樣是我父親帶的學生,加七加八得也認識了有十來年呢。

他的父母跟我父親是同學,生前在一家醫藥化工廠任職。後來出了事故,夫妻雙雙罹難,隻留下他這個可憐的獨生子。

因此我爸平時對他照顧有加,我也拿他當哥哥似的。而如今的他……已經是一歲孩子的父親了。

物是人非歲月歌,人人都有了執著的事業和幸福的家庭。就我沒出息地走彎路,又一個猛子紮回了原點……

第一天上班還算是輕鬆,手續辦整齊後我接了韓的電話。說是想慶祝我重獲新生,找了個很概念的川菜館要帶我去嚐鮮。

“自己嘴饞非要拖上個我幹嘛?”我揶揄她。

“少廢話啦,你還記得上周我們去捉奸的事麽?告訴你,我有個重大發現。”韓在那邊喋喋不休。

我忍不住吐槽說,你那也叫捉奸啊?真是侮辱了捉奸這個行業。

再說,不就是發現那個蘇先生是啟蘇集團的新任董事蘇北望麽?

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他現在就在隔壁跟我的老板談判呢。

“啊?不是這個啦,”韓怔了一下,又打斷我的話:“總之你先過來,我給你看樣東西。”

我也鬧不明白韓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反正有免費的飯吃我當然開心了。收拾好東西,我打算去個洗手間就下班。

經過走廊的時候聽到兩個小姑娘在那嘰嘰喳喳地議論----

以前的我最反感八卦了,每次都恨不得距離渾水越遠越好呢。可是做家庭主婦的三年裏,我幾乎隔絕了社會活動。如今聽起人家背後嚼舌根子的動靜都比黃鶯悅耳唉。

“看到了麽?那個就是蘇北望啊?好帥啊!你說咱們唐總這次能把啟蘇拿下麽?”

“**不離十呢,不是通知了說下周一要開全司大會麽?估計就要宣布了。”

“唉,你說蘇家大少有女朋友了沒啊?總給人感覺像冰山一樣冷----”

“不懂了吧,現在流行禁欲型男!”

我躲在洗手間裏,褲子脫了半天了都忘了該尿了!

就他還禁欲型男?你們是沒看到肖黎蹭在他身上那**的樣子啊!

穿個西裝戴個斯文眼鏡擺個麵談表情就能裝霸道總裁了?這家夥是演技派吧。

我一邊洗手一邊在心裏默默吐槽,發現沒有擦手紙了。看看四周沒人,於是很女**絲地往外麵甩了兩下手。

然後就看到正好從對麵男洗手間裏出來的蘇北望----整個眼鏡上都是被我彈上去的水漬。

“啊!對……對不起……”

我下意識地道歉,卻被眼前的男人狠狠瞪了一下。

“你是這裏的藥劑師?”他看了眼我胸前的掛牌。

“恩,我今天才來報道。”我看他獨自一人沒帶隨從,私以為這下好說話了:“真巧啊,我沒想到你……不過剛才也是我不好,那麽多人在場----”

其實在我看來,能被肖黎這種女人勾搭到床上去的男人也算不得什麽好餅。別看他現在人模狗樣的,摘了眼鏡後那一臉雙重人格一樣的笑容讓我想想就覺得背脊泛寒。

但不管怎麽說,他畢竟救過我一命,還幫我好好教訓了那對賤人。如今又與我安身立命的公司扯上了淵源,我總得拿出點誠意來表示下友好吧。

可是----他這失憶了一樣的眼神,算什麽鬼啊?

“你到底在說什麽?”蘇北望用帕子擦了擦眼鏡,一臉厭棄地看著我。

“算了,你要是不想提了我也就當忘了。我是中科的員工,以後還請蘇總多多關照了。”我捋了一下長發,笑得很尷尬。嗬嗬,反正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誰還沒點黑曆史啊?

“羅女士,我想你是誤會了。”蘇北望冷冷地哼了一聲:“你身為公司科研人員,洗完了手都不會找張紙巾擦擦幹淨。這樣邋遢的生活習慣,讓我怎麽才能相信,中科藥業集團將擁有最嚴謹高效科學的研發團隊和流水線!”

我:“……”

“看來我要重新考慮一下這個項目了。”他扶了下眼鏡,轉身就要走。

我直接被一個晴天大霹靂給劈傻了----人家肖黎賣身賣藝才換來的商機。我可倒好,一巴掌水珠就給甩沒了?

看著那頎長偉岸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我默默驅趕著心中的草泥馬----他,不像是那麽小氣的人吧?抱著流產的我跑到醫院都不曾嫌棄我的血沾他一身,隻因為幾個小水滴就……

我一邊納悶,一邊把胸牌收起來準備下樓,迎麵就看到周男過來了。

他看到我並沒有特別驚訝。公司麽,人多就是嘴雜,我要回來上班的事估計早就傳到他那裏了。

這中科集團的大樓有十八層,想遇到一個人其實也未必那麽容易。

同樣,如果想躲避也不會顯得特別尷尬。

我不怕見到周男,但也絕不可能像對待普通同事那樣絲毫不起漣漪。於是為了避免情緒受影響,我轉身就走。

“羅綺!”他居然喊我。

“有事麽?”我皺了下眉,不情願地回過身。

“沒想到你會回來中科上班……”周男遊了下眼睛,一開口就是廢話。

我心說:中科藥業又不是你家開的,你能來吃飯我為啥不能來分羹?

皺了皺眉,我說你有話說話,沒話我可就走了。

“那個,你……等等!”

轉身的一瞬間,我挺恨自己沒出息的。竟然會有那麽一點點希望!希望周男看清肖黎水性楊花的真麵目,希望他後悔了,希望他說----他還是想跟我在一起……

我站住腳步,回頭看著他。

“羅綺,你收拾床頭櫃的時候,有沒有看到我的戒指啊?”

戒指?什麽鳥戒指?我瞪了他一眼:“鑽戒是你媽媽給我買的,我收著了。婚戒我們一人一隻,你放心我沒什麽好紀念的,等著將來送去金店熔了賣了就是。

你的那枚我不清楚在哪。”

姐可是做了三年有條不紊的家庭主婦,你用不用我把廚房間調料盒從左到右給你背誦出來!

“不是……”周男抓了下頭發,似乎有點難以啟齒:“是我……買給肖黎的。用一個紅布綢包著,塞在床頭櫃的眼鏡盒下麵。你搬家走的時候,看見了沒有?”

我倒吸一口冷氣:“周男,你還要不要臉?敢情你這是懷疑我偷了你的東西?”

“羅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是不是一氣之下,給扔了?沒關係的,也不是很貴重……”周男趕緊解釋,可是他越解釋我越覺得諷刺。

“周男你是不是有病。”我冷笑一聲:“我羅綺在你眼裏,就下作到這個程度麽?我告訴你,我輸在你手裏,可未必輸在肖黎手裏。用這種伎倆來泄憤可不是我的風格。

你的什麽狗屁戒指我沒看到,要是不信,報警就是了!”

就在這時,身後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過來了:“阿男,算了。羅綺說她沒看到,就一定是沒看到嘛。”

肖黎今天穿了件白色的高腰裙,恩,還真是看不出來有肚子呢。

我聽著她假惺惺地勸說,實在忍不住嘲諷:“肖黎姐,懷著孩子還勒高腰裙,你不怕生出來個葫蘆娃啊?

看在周男這麽緊張你的份上,你可別再做‘高難度’的事兒了。”

肖黎的臉色變得像死灰一樣,估麽著也是聽出我畫外音的意思了。

她咬了下唇,然後上前一步拉住我的袖子。語氣和眼神都很真誠:“羅綺,我知道你對我有誤會。要麽今晚,我請你吃個飯吧。就我們兩個----”

說話間,她轉臉看看周男。我猜她一定是想就蘇北望的事跟我說道說道呢----嗬嗬,威脅?利誘?裝可憐?我才沒那個閑工夫呢!

然而一旁的周男有點猶豫又警惕地看看我:“肖黎,這……”

我心裏一陣陣犯惡心,我說周男,你是怕我毒死你的寶貝女人吧?

得了,我瞅瞅肖黎:“我們沒啥可說的。我婚也離了,走也走了,祝你們倆白頭偕老斷子絕孫也就是了。

今晚我還有約,bye!”

我驕傲得甩下這對賤人走了,一路往停車場去。

說真的,當初我要回中科的時候我媽就有這個顧慮----她說她看得出來,周男是人渣不假,但我的抗渣能力遠沒我自己想得那麽強。

暗戀了四年大學,又朝夕相處了三年婚姻,我能說忘就忘麽?

更何況,你不愛我是你的自由----但如今的我,在你周男眼裏……就連最基本的人品和尊嚴都被質疑?!

我心裏難受得很,剛才有多堅強那都是硬撐著的。這會兒沒人了,便開始鑽著牛角尖掉眼淚了。

拉開車門坐進去,我把自己關在密閉的空間裏忍不住放聲肆意。

手裏攥著的那一坨紙巾早就被我揉爛了,隨手接過來一張新的。我一邊抽泣一邊說,謝謝。

謝?

我啞了啞聲音,好不容易把視線從模糊的眼前放射出來----

這才意識到,情急之下我拉錯了車門,此時正坐在別人的副駕駛上!

而我身邊的男人……居然是蘇北望。

這才十幾分鍾而已,他竟然換了一身休閑裝,也沒戴那副拘謹又冷酷的眼鏡?我很詫異!

“喂,我的座椅墊子很貴的,不要把鼻涕眼淚往上麵亂擦。”眯著那雙好看的桃花眼,男人單手拄著下巴。衝我努努嘴。

我又抽了幾把紙巾,把自己的防水妝收拾了一下,壓著鼻音說:“你剛才幹嘛假裝不認識我?”

“剛才?”他臉上疑惑的表情稍縱即逝,旋即扯著唇角笑道:“哦,我悄悄告訴你,我有----”

他湊過來,在我耳邊輕輕一咬:“雙重人格。”

我嘶了一聲:“你……別亂開玩笑!”

說實話,我剛才有那麽一念之間也是這樣想的----

因為在公司裏的蘇北望完完全全就是個機器人樣的存在。所有人口中傳遞出來的關鍵詞無外乎----冷酷,沉默,犀利,禁欲狂。

可是私下裏接觸了幾次,又覺得他仿佛是個狂放不羈不走尋常路的另類存在。

簡直……完全是兩個人嘛!

“給,這個東西應該是你的吧?”還沒等我理清眼前這家夥到底是人胎鬼胎呢,就看到他從休閑夾克的衣兜裏掏出個東西遞給我。

定睛一瞧,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你你你,什麽意思啊!”我盯著他手裏的鑽戒,驚道:“剛才還嚇唬我要辭了我,這會兒跟我求婚啊?”

他白了我一眼,鼻子裏哼出一聲嘲諷:“省省吧。你的戒指掉在角落裏,被乖乖給吃了。害得她肚子上橫切了一刀,差點就沒命了。”

“啥?!”我當場就懵了----回想起蘇南熏的那隻短毛貓平時那傻乎乎的樣子,但臨走那天好像生病了一般,整個精神狀態都不對。

原來周男的戒指是被貓給吞了啊!

“天哪,那蘇姐是不是心疼壞了!”我滿肚子自責,不由自主地捂住嘴巴。

“廢話,”男人白了我一眼:“我姐三十三歲了都沒個男朋友,乖乖就像她的命一樣。那天你剛走貓就不行了,還好我及時給送去手術了,才撿回來一條命。”

我連連道歉,說都是我的疏忽:“那出了這麽大的事,蘇醫生後來都沒跟我說----”

這男人不說話了,一不說話我也就明白了----八成是他替我給扛下來了。看不出來,還挺有……擔當和風度呢。

“唉……”他眯著眼睛看看我:“沒辦法,我隻能說是自己買給女朋友的戒指被貓不小心吞了唄。

不過我姐一聽說我有女朋友了,立刻開心得魚尾紋都抽出來了。”

我用紙巾擦擦鼻子:“至於麽,你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啊。人家肖黎還等著再約呢……”

其實我覺得這個樣子的蘇北望要好相處得多呢,真是一架眼鏡一世界啊。

“去哪,我送你?”

“我有車。”我說著就要下去,卻被男人一把抓了回來。

“算了吧,女司機是這世上最危險的生物之一,尤其還是剛剛哭得七葷八素的女司機。”說著,他幫我拉上了安全帶,一腳油門踩了出去。

我看著他那專注的側臉,跟漫畫裏走出來似的,具備了一切讓我這顆不安分的少女心重燃昨日輝煌的熱度。

唉……明明是這麽帥的一人,怎麽性格怪得捉雞日狗的!

我對他剛才那番女司機的言論表示很不忿,因為男司機的水平也未必就好到哪去。比如說----這剛到飯店門口,他一點不含糊地就把人家一輛紫色的迷你小跑給追尾了!

我說你慘了,人家車主不會放過你的。

他卻若無其事地擺擺手,表示說----女人隻要一看到他這張臉,立馬什麽火氣都澆成了芳心。

我說你節哀吧,韓不吃這一套的……

然後就看到我那野蠻閨蜜怒衝衝地從車上下來,擼胳膊挽袖子一把就把我的車門給拽開了。

我覺得我身邊這個悲催的男人一定想象不到,這輩子唯一一個踢過他蛋的女人,這麽快就冤家路窄了!

“羅綺,是你?”我能認出前麵的車是韓的,但她可絕對沒想到坐在蘇北望身邊的女人是我。

“啊,我……”我攔住韓準備抽‘西瓜刀’的手:“那個,誤會而已,若若咱們進去吃飯吧。”

“那我的車怎麽辦!”韓看著一臉壞笑的死男人,忿忿擼著袖子:“這是我上個月生日我爸剛給我買的!”

我也不知道韓的車是什麽牌子的,反正很貴就對了。

一回頭,發現那男人正俯著身子在我閨蜜的車屁股上扒漆呢!

韓當場就不淡定了:“幹什麽呀你!還嫌撞得不夠慘?”

“走車險麽?”蘇北望抱著肩膀立起身來,笑得實在很欠揍。

“廢話,你追尾你全責。”韓氣呼呼地說。

“小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剛才是你惡意變道不打尾燈吧?”

我覺得蘇北望說得也許並不錯,因為韓經常把燈打成雨刷,光我就見過好幾次----

“另外你這個車的顏色太奇葩,也不曉得能不能找到合適的漆來補。”男人聳了下肩,笑眯眯地看著我們兩個:“你說怎麽辦?報警還是----”

現在已經快六點了,我肚子咕咕的,韓的肚子也跟著起哄。

這丫頭最怕麻煩最不愛操心了,於是狠狠白了蘇北望一眼,牽起我的手就往餐館裏走:“你肇的事,你在這等警察和保險公司。我要帶我姐妹吃飯去----”

“你就停在這兒?”蘇北望表示,這是下班高峰,堵在路口實在太沒道德感了。

“有種你推走啊!”韓的大小姐脾氣一旦上來,連閻王爺的生死簿都能被她改編成韓劇的節奏。一甩高跟鞋,睬都不睬那男人。

“誒!蘇……”我心說韓你家背景硬,你不怕他,可我以後還得在他手下吃飯呢。

“管他呢,這種男人上你們公司來投資?我看你們公司也是命不久矣了。”後來韓把我拖進包廂裏,菜單狠狠往我眼前一摔,跟甩耳光似的:“隨便點,姐今天心情不好,虐死錢包這個小婊砸!”

我弱弱地問:“你和候歌……”

“我跟候歌分了。”

我說我猜到了,後來你到底在哪捉到的奸啊?是不是先揍了他個滿臉桃花開,然後再高傲地把他甩了啊?

“沒有。”韓撈了一塊水煮魚出來,拄著下巴又堆起滿臉的食欲不振:“是他提的分手。他沒出軌,那天隻是在海天酒店見個客戶來著……但他堅持跟我分手,說受不了我的脾氣了。”

“哦,”我咬了咬筷子尖,把豆芽菜吐出來:“你也沒有多喜歡他吧?犯得著那麽難受麽?”

“不是因為他難受,我是覺得……”韓歎了口帶著麻辣的氣息,漂亮的眼睛轉了兩下:“你說我家那麽有錢,誰娶了我能少奮鬥幾輩子。他連這些都不要了,是不是說明我真的很難搞啊?”

我說是的。

但是看到她黯然得跟個小流浪貓似的,又覺得不忍心:“但也未必嘛,我倒是不難搞了,最後又是什麽下場?”

“唉,算了算了!吃飯!”這姑娘心挺大的,多難受的情緒也就跟金魚的七秒記憶一樣。

我說,誒,你不是有什麽東西要給我看麽?

“差點忘了!”韓一拍腦袋,從包裏抽出個小東西。然後東張西望地,貌似在看蘇北望還在不在餐館門外的事故現場。

我看到韓手裏拿了一支手表,頓時心花怒放----真好,今天又有人送我戒指又有人送我名表的,走什麽狗屎運啊。

“這塊表,你見過麽?”沒想到韓開口竟這麽問,我連連搖頭。

我說我這三年都過著與世隔絕的黃臉婆生活,除了看看高壓鍋的定時鍾,基本不用判斷時間。

“別貧了,如果不是你的,那肯定就是肖黎的了。”韓詭秘地衝我眨眨眼睛。

肖黎的手表怎麽在你這兒?我問。

“我也不知道,那天從酒店回來我收拾包的時候就發現躺在裏麵。”韓說:“我猜,有可能是她匆匆穿了衣服往外跑的時候,不小心掉我包裏的。”

韓那天背的是今年流行款的開口深黑手提包,我回憶了一下,當時肖黎的確是慌慌張張從我們兩人之間穿過去,貌似還撞了一下!

“那又怎樣?”我看看這塊叫不出來名字的表:“難道要拾金不昧還給她啊?”

“重點不在手表上。”韓打斷我內心的崩潰:“你看,這上麵有攝像頭。”說著,她啪嚓一聲,打開了手表麵上的裝飾盤。

我倒吸一口冷氣:“真的啊!”

這時韓翻出手機來:“我把裏麵的錄像導進來了,你看----”

畫質挺不錯的,恩,跟優衣褲的有一拚。

我倒吸一口冷氣,這不就是那天在酒店房間裏那春光彌漫的圖像麽?

肖黎穿著那件性感的蕾絲裝,蛇一樣在蘇北望的身前身後轉悠,但自己始終沒露臉。

嘖嘖,我說肖黎擺拍的水準還是挺高的。這幾年出國----念商諜去了?

但看到這裏,我也更加確認了一點:肖黎必然是帶著目的來接近蘇北望的。這段視頻可能就是她和她背後的人想要拿捏在手的一張底牌吧?

“若若,你怎麽想?”我咬了咬唇,第一個反應是----咱要不要把視頻交給國家。

“恩,”韓臉色很凝重,猶豫了好久才說:“我覺得,這姓蘇的菜鳥身材挺不錯的。”

我:“……”

就在這時,餐館外麵一片亂哄哄的。什麽亂七八糟的鳴笛都有。

我歎了口氣:“若若,你還是去把車停停好吧。這樣太有害公共秩序了。”

韓雖然驕縱一些,但本質還是個善良懂事的姑娘,一直也比較聽我的話。

於是我倆一前一後出去,就看到一輛美好的拖車,把她美好的‘生日禮物’當垃圾箱一樣給拖走了!

眯著一雙桃花眼的蘇先生正一臉悠閑地靠在郵筒上看著我倆:“hi,ladies,要不要跟我共進晚餐?”

我默默合上下巴,就看到身邊的閨蜜眼睛都要冒出火來了。

“你憑什麽拖我的車!”

“因為我有公德心。”死男人攤了下手,拉開車門鑽了進去。然後探出半個腦袋:“哦,忘了說了。因為我喜歡賽車,所以定的保險在郊區維修點,便於改裝。

距離這裏,恩……大概有七十幾公裏。韓小姐要去提車的話,恐怕要請一整天假了。”

說完就揚長而去的男人,一定不知道自己未來會怎麽死。

我可是比他了解韓的,這丫頭一言不發目光呆滯的時候,就意味著正在技能解凍----一旦她放出爸爸或爺爺這樣的大招,我估計那姓蘇的家夥真的會被轟得連渣渣都不剩!

回到餐館裏,我小心翼翼地說:“若若,你……”

“羅綺,你是了解我的。我要是能讓他活過三天,我他媽就跟你姓!”韓一拍桌子,我生怕她把已經切成片的水煮魚都嚇詐屍了!

“若若,不管怎麽說他都是啟蘇集團的少東家,背景也不是橡皮泥捏的呀。”我勸她:“何況他可能很快就是我的boss了,你……不會想要亂來吧?”

“放心,”韓幽幽轉了下眼睛:“殺人不一定要親手沾血,這可是我爺爺教我的。我就不信整不死丫的臭流氓。”

她攥著手機用力往桌上一磕,我的筷子頓時就嚇掉了。

我叫了輛出租車回家,這一路上都壓不住滿心的忐忑。

剛才在餐館裏我是好說歹說地勸我那氣鼓鼓的閨蜜,這一點誤會還是息事寧人吧。

好吧,我承認我性子軟弱不敢得罪人,也承認被當成死狗一樣拖走的車是她的而不是我的。

韓說讓我安心吧。出什麽事她兜著,絕對不會拖累我的。

我表示,我不是很相信她。以前哪次出事不是我給她擦屁股啊?

其實我也不知道韓家裏究竟是幹什麽的,反正很牛逼就是了。她父母都在國外,對她基本散養,家長會都是家裏的純英國血統的管家來開的。真是帥的一地雞血啊!

不過我覺得他爸媽的教育方式也不算很成功啦。給了她那麽漂亮的臉蛋那麽豐厚的物質那麽純真的心靈,卻沒給她一個正確的戀愛觀。

她談的男人連成一排快繞地球一周了,卻沒一個超過一個月的。且至今還是處女…

回頭再想想這個蘇北望…的確是有點自己作死了。

你敢拖韓的車,韓就敢拖你腸子你信不信!

我想不出來韓會用什麽奇葩的手段來報複蘇北望。隻知道,那丫頭的戰鬥力絕對是奧特曼級別的,誰叫她身上有戰鬥民族的血統呢。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我下車去便利店買點宵夜,剛才驚心動魄的也沒怎麽吃好。這會兒又有點餓了。

嘴裏還咬著酸奶呢就聽到後麵有人叫我。我一回頭,喊我的人居然是肖黎!

她還穿著今天在公司的那一身,一臉ol女高管的氣質,衝我笑得挺友善的。

“你一直在這兒等我?”我四下看看,隻有她而沒有周男。

“恩,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就我們兩個。”

我心裏冷笑,我和肖黎還有什麽好說的呢?我本來就不認識她,隻是上大二的時候托人去打聽讓我花癡不已的周男學長的感情狀況。

結果所有人給我的消息都是----周男有女朋友啦,隔壁財經大學的係花肖大美女。

所以肖黎這個名字,一直是我會呼吸的痛!

那時我喜歡周男,但也隻敢站在後麵默默看著人家卿卿我我。後來得知我爸做了周男的研導,我差點高興地飛起來。我以為進水樓台總是會先得月,隻要他們一天沒結婚我就可以不死心。

最後卻隻等來的是周男的結婚請柬----

可還沒等我想好應該在他的婚禮上穿什麽衣服呢,劇情就發生了神一樣的逆轉,跟股市似的。肖黎跑了,周男傻了,於是我套上婚紗就出席了……

最終,我沒有拒絕肖黎的邀請,而是跟她進了家門口臨街的一處咖啡廳。

其實我挺好奇的,當年肖黎……為什麽會選擇離開周男。

我以為今晚,也許她能給我個答案。

“羅綺,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歡周男的。可是我……也是真愛他。”肖黎垂著頭的樣子特別淑順,誰看都覺得她是個好姑娘。

但我對她這番話表示很無語,我說你跟我說這些幹嘛?我都已經讓位了,你既然愛他,那就好好跟他過唄。

這時,肖黎從口袋裏摸出一小條東西給我。我瞄了一眼,一下子就明白了!

那東西,是我之前忘在圍裙裏的妊娠化驗單!

牽出唇角的一絲苦笑,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我說你什麽意思啊?

“你知道周男最喜歡小孩子了……”肖黎看著我,眼睛裏透著我讀不懂的意思。

我也知道周男喜歡孩子,但是那三年來我始終都沒懷上,去醫院檢查的結果也隻是月經不調。

他後來就說,懷疑我做藥劑師接觸什麽藥品了導致的。這才借口要我辭了職。

“肖黎,你該不會是怕我用這個孩子來挽留周男吧?”我冷笑一聲:“我要是早有這個打算,能讓你那麽輕易就上位麽?何況你有什麽好擔心的,你自己肚子裏也有嘛。”

她咬了下蒼白的唇,不說話。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你騙他?!”

那一刻,我說不出心裏算是怎麽個滋味。

周男雖然談不上愛我,但這些年下來對我也算是居家盡道。如果肖黎沒有回來----我說如果,也許我們能順利生下那個孩子,然後就像別的一家三口一樣平淡一生。

我甚至一直想,這小半年來,周男腳踏兩條船地苟且著。之所以一直都沒跟我攤牌,可能還是心裏猶豫又愧疚吧。一方麵扔不下舊愛的誘惑,另一方麵又覺得對不起我。

直到他知道肖黎‘懷上’了他的孩子後,才毅然決然地跟我斷了----看來在這個不要臉的男人心裏,傳宗接代的老思想還是挺根深蒂固的。

此時的我竟有一絲小小的得意,側著眉眼看肖黎說:“所以你很不安?你覺得,是因為你肚子裏有孩子才能叫周男那麽輕易地偏移。你贏我贏得不磊落吧。”

“羅綺,你會留著這個孩子麽?”

我笑道:“我會告訴周男,是你逼我打掉的……嗬嗬嗬。”

“你----”

我調弄著麵前的咖啡,單手拄著下巴眯眼看著她:“怎麽?你害怕了?

放心吧肖黎,周男愛了你這麽多年,甚至不去計較你當年的背叛。如此深厚的感情是我說破壞就能破壞得了的麽?

其實本來就是我腦子傻,還以為你走了,他就是我的了……”

“羅綺,對不起。”肖黎的眼睛裏竟然垂下了淚水,也不知是真的還是裝的,反正是挺楚楚動人的。

我說你沒有對不起我,你是對不起他,他才對不起我。不過現在無所謂了,我沒要那個孩子。

“真的?”肖黎的眼睛亮了一下,閃閃的淚花裏映著燈光很是漂亮。

“恩,我也不會告訴他的。你就安心上位吧。”我抽了兩張鈔票壓在桌角上,打了個響指叫服務生買單。

“等下----”我剛要起身,肖黎突然拽住了我:“那件事……”

看她那欲言又止的樣子,我用屁股想想也知道她說的是哪件事。

於是我大度地笑了笑,說:“那件事,該不會是唐總叫你做的吧?”

“不不不,我就是接了任務去招待蘇先生,你知道他是我們公司最新項目的潛在投資方……”肖黎連連擺手,麵有令人忍不住同情的難色:“本來以為……唉,我也是一時糊塗。”

我將信將疑地瞄了她一眼,然後把那塊手表往她手裏一塞:“你走得匆忙,掉我包裏了。”

這表是我剛才好說歹說從韓手裏要下來的,我這人覺悟挺高,向來以大局為重----

不管這事有多奇葩,但中間畢竟隔著我的飯碗,真抖落出去了對誰都不好看是不是?

肖黎頓時握住了表身,緊張得說不出話來了。

“東西我刪了。”我說:“不過你別誤會,我跟蘇北望也就那麽一麵之緣。碰巧我流產,他救了我。算我還他個人情了。”

“恩,刪了好……”肖黎舒了一口氣:“你……很看不起我吧?”

我歎了口氣,說你要是真了解周男就該知道,他那麽好麵子的大男子主義,愛你恨不得養著你。若真給他知道了你為事業這麽‘獻身’,嗬嗬嗬。

後麵的話我沒多說,總之就是好自為之的意思。看看時間不早了,我還得回家陪我媽和外婆看九點檔的電視劇呢。

於是客套了半句我就走了,轉過街角的時候看到肖黎落寞的身影在落地玻璃前站了好一會兒……

我覺得是是非非的旁觀者清。當年她跟富二代跑了是事實,如今感情沒了著落又吃周男這回頭草也是事實。我無心去評價肖黎的為人,畢竟她又不曾做過有意傷害我的事。

隻能說她賤,卻不能說她壞。

如今的我,能站得如此客觀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有時候女人偏偏就是一夜長大,就像爸曾跟我說的。

無論是什麽樣的愛情什麽樣的人,你來了,我信你不會走。你走了,我當你沒來過。

我爸去世有半年了,有時候我走在街上看到戴著眼鏡的老學者還是會下意識地心裏一動。

他做了一輩子醫藥研究,造福了千千萬萬的人,唉……真可惜好人不長命啊。

我進了小區,一邊往家門走一邊感傷著。然而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這麽一響,嚇我一跳!

號碼是陌生的,但剛一接起來我就聽出來是誰了。

“到家了麽?”

“蘇……”我倒吸一口冷氣:“你怎麽有我電話?”

“問我姐要的唄。”

蘇北望的聲音懶懶散散,就好像剛剛洗完澡躺在軟榻上一邊擦頭發一邊用健碩的胳膊夾電話一樣。

我不由自主地腦補了一下這個畫麵,覺得臉頰有點燙。

“你找我有什麽事啊?”

“明天有空麽,想約你出來吃個飯。”男人直入主題,邀請得大大方方。

明天是周六,我本來是跟我媽去逛街的。

於是想也沒想就說,沒空。

“唉,”我媽接話道:“這裏的物業啊,收錢挺積極,幹活就糊弄。白天弄了兩個小時都沒弄好,人家小關兩分鍾就搞定了。”

其實關成卿出現在我家也不奇怪,他是我父親的學生,又他老同學的遺孤。惦念著我爸以前對他的關照,也很知恩圖報。

我家沒男孩,需要挑大梁的時候他比周男有用的多。

一般公司裏發什麽福利,搬什麽東西的都是他往我家送,連我這個親生女兒有時都覺得慚愧。

我不好意思地邀請他坐下歇會兒,又從冰箱裏拿了罐可樂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