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勞動競賽還是聯產承包責任製

第四章 勞動競賽還是聯產承包責任製

趙路線不知道的是,因為現在的弟弟趙政策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弟弟了,有了後世的經曆,趙家不隻是要出大學生,而且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都要成為大學生了。【 木魚哥 ——更新最快,全文字首發】

趙政策就琢磨著,自己完全可以在今年參加恢複高考製度以來的第一屆高考,這樣就能讓家裏的負擔減輕不少。不但如此,趙政策還要想著怎麽給家庭增加一筆財富,又不能違反政策,至少要讓自己和弟弟妹妹的學費沒有任何問題。

“我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整天在地裏忙上忙下的,我家也有三個全勞力,可連溫飽問題都還沒有解決呢。”趙路線一聽這話,就很沮喪地說道。

這也難怪,按說,他年輕力壯,一年四季在山裏掙命勞動,從來也沒有虧過土地,可到頭來卻常常是兩手空空。他家現在盡管有三個好勞力,但一家人仍然窮得叮當響。當然,村裏的其他人家,除過少數幾戶,大部分也都不比他們的光景強多少。農民的日子,難道就要永遠這樣窮下去?這世事難道就不能有個改變?

趙路線是個有思想的人,作為一個整天和土地打交道並以此為生的人,趙路線知道,這一切不幸都是一村人在一個鍋裏攪稠稀造成的。說句反動話,如果讓他單幹種莊稼,他趙路線就不相信一家人連飯也吃不飽!

“前不久我到區裏赴集時,聽安徽跑出來謀生的一個石匠說,他們那裏有的村子,現在把生產隊劃成了小組,搞了承包製,超產還帶獎勵呢;結果莊稼都比往年營務得好,農民不僅吃飽了飯,還有了餘糧。”黃鐵民馬上壓低了聲音,很是神秘地說。

趙政策一聽倒沒覺得有什麽奇怪的,可趙路線的眼神卻亮了起來。

“也許真有這事哩!這辦法當然好嘛!這樣一搞,就肯定沒耍奸溜滑的人了。而現在一群人混在一起,幹多幹少大家都一樣,因此誰都不出力,結果一年下來都受窮!”趙路線就很是興奮地說,“也許我們也可以試一試。”

“千萬不敢。”趙完成馬上打斷了他的話,“現在上級還號召叫農村批判資本主義道路,抓階級鬥爭,學大寨,赴昔陽。興田大隊有個隊員因為挖的藥材沒有交公,被政治夜校批了三天三夜呢。”

趙路線一聽,馬上脖子一縮,一想到要挨批鬥,就毛骨悚然,那種滋味可太難受了。想自家爺爺上半輩子一直做布匹生意,與人為善,老來卻是弄了個富農成分,整日戴著高帽子被拉著出去遊行。

還好,老爺子性格溫和,沉得住氣。老奶奶的脾氣卻是很暴躁,被批鬥了幾次,就一病之下,再也沒有起來,直到去世。

說起趙家老爺子,脾氣還真是好得奇怪,現在八十多歲了,每餐的用量卻和一個壯勞力差不多。在挨批鬥的時候,總是一句話也不說,要是人家讓他喊什麽,他就喊什麽,非常聽話,所以武鬥的時候倒也沒有吃太多的皮肉之苦,文鬥就更不用提了。

更絕的是,挨鬥完了之後,趙老爺子還把批鬥用的高帽子給很小心地收了起來。當時,秦香蓮很不解地說:“爹,這帽子看著晦氣,燒了吧。”

趙老爺子卻說:“留著吧,留著下次批鬥的時候用,指不著什麽時候又用上了呢。”

這也難怪趙完成謹慎,他象所有的這一代中國人一樣,在不斷的政治運動的驚濤駭浪中長大,知道這事弄不好會給他和家庭招致無窮的災難。

“這個聯產承包責任製現在是不能夠搞。”趙政策這話讓趙完成心裏一寬,卻沒想到趙政策話鋒一轉,更加驚人了,“我們要注意策略方法,可以想辦法搞個勞動競賽嘛。”

“政策,你就別賣關子,說說這個勞動競賽怎麽搞?”趙路線就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迫不及待地問,“我這心裏亂著呢,再這樣下去,有幾戶人家隻怕要餓死人了。”

“高中生的頭腦就是好使一些。”黃鐵民也馬上插嘴道,心裏卻不抱很大的希望,隻是聽這個勞動競賽,大躍進期間可沒少搞,還到處放衛星呢。

“我們不能直接把田土承包到戶,現在還不是時候。”趙政策就信心十足地說,“因為如果承包到各家各戶的話,集體製就變成了私有製了,在現行的政策下,很有可能被批判為資本主義的複辟了。所以,我個人認為可以采取折中的辦法,集體製還是要維持下去,我們生產隊一共有兩百多人,四十幾戶人家,可以考慮分成八個生產組,實行勞動競賽。”

“那各個組的勞動成果怎麽分配呢?”黃鐵民最關心的就是這個問題了,所以趕緊問。

“多勞多得嘛。”趙政策就很神秘地說了一句,“最後,還是按照工分來分配,但是每個組的工分要嚴格按照它的產量來進行計算。如果第一組的產量是第二組的兩倍,那麽這個小組的總工分就是第二組的兩倍。”

就兩倍一個詞,已經點出了問題的關鍵,讓聽的人豁然開朗。

“高!”黃鐵民馬上樹起了大拇指,“高中生的主意就是多,我看這個辦法很好,和當前的政策也不相違背。”

“這個辦法聽起來倒是可行,就是不知道社員們的態度怎麽樣?”趙路線就沉吟著說。

“這個你放心,我敢打包票說全部的社員都會同意的。”黃鐵民就笑著說,“現在是剛立秋啊,怎麽都還能從自留地上弄點什麽吃的,一下子餓不死人。可一等入冬,就很說了。”

“也對,咱個農民,怕個鳥!他公家還把咱鋤頭把奪了不讓受苦嗎?幹脆咱把隊裏的社員召集起來,看大家的意見怎樣?如果大家都願意這樣幹,咱就幹!”趙路線一拍大腿,“總不能幹坐著等死。”

“我再插一句,如果進行勞動競賽,我敢打包票勞動力就有很多剩餘了。”趙政策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建議要鼓勵各個生產小組開荒,反正每個組的總工分是用總產量來計算的,每一份勞動都會有收獲的。”

“這個到時候再說吧。”趙路線就遲疑著說,“還不知道第一步能不能走出去呢,即使社員都同意了,還要大隊部的批準啊。”

“我看問題不大,關鍵是這個承包責任製幾個字是一個字都不能替,要不就會壞事。”趙政策就笑著說,“隻能提勞動競賽,不能提其他的,最好好要讓大隊部形成麵材料。”

趙路線一聽,就拿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弟弟,這個弟弟今天的表現還真是非同小可啊,這話是要讓大隊部承擔責任,讓自己這個生產隊長避免風險。

“知識分子就是厲害。”黃鐵民嘿嘿笑著,“明天上午我們就在生產隊的保管室裏開會,我負責通知社員們。也不早了,我該回去了。政策,有空到你鐵民叔家坐坐。”

黃鐵民走後,趙完成冷哼了一聲,就回房間睡覺了。

“哥,明天的社員大會你可別出風頭,意見讓鐵民叔來提。”趙政策就低聲說,“你是生產隊長,要真出了問題,你也說是社員們的集體決定,別攬在自己的身上。”

“這不太好吧,我是隊長,有義務讓隊員們過上好日子啊。”趙路線就遲疑著說,“這個頭我不帶誰來帶啊。”

“哥,我們重視的結果,無謂的風險沒必要承擔。”趙政策就苦口婆心地說,“法不責眾,可如果是出頭鳥,那就不一樣了。”

“也對,我就把自己當作一個普通的社員。”趙路線想了想,倒也沒有堅持。

“還有,如果要簽字,你的名字一定要簽在最後麵。”趙政策又笑著說,“到時候,你這個生產隊長才好說話。”

趙路線沉默了半響,才冒出了一句:“弟,你今天可真是讓哥大開眼界。”

趙政策笑了笑,卻是問了一句:“我們隊上有京城下來的知青吧。”

“有啊,我們大隊部一共分了六個知青,四男兩女,分到我們生產隊的就一男一女。”趙路線這下倒是沒有太在意,隨口回答說,“那普通話啊,說得特好,政策你倒是可以跟他們學學普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