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夢碎心若死

夢碎心若死

七、夢碎心若死

打破這個令人窒息的靜寂的人,是韓廷軒。

他迅快輕捷地走進來,盡管他已經很好地掩飾了,但是楊晉之還是極其敏銳地發現了他臉容上不同尋常的波動。

韓廷軒走到君宇珩的近前,神情凝重地低語了幾句。

因為隔得較遠,楊晉之既聽不到也無法猜出韓廷軒所說的內容是什麽,隻看到君宇珩聞言倏地轉過了目光,看向了自己,那樣淡定清冽的眼眸之中第一次露出了微微的波瀾,隻是一閃而過,接著,他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去將他帶進來。”

楊晉之聽了此言,心中不禁又驚又疑,腦中正在緊張地思索著,不一會兒已是聽到一陣極輕的足音響起。

緊接著,一襲飄逸如飛羽、激揚如烈焰的紅衣就出現在了眼際,無意蒼白如雪的臉容與火焰般的紅衣形成了極為強烈的對比,而在無意臂彎中緊扣著的人,竟是狄霖。

君子香的藥效顯然還沒有過去,全身無力的狄霖被無意一手緊扣著,而無意的另一隻手中則緊握著一柄極短但卻鋒利異常的短劍,森寒的薄刃就抵在狄霖的咽喉之上,而狄霖的臉低低地垂著,額前的發散亂地披下來,看不清他的臉。

狄霖低垂著頭,他不用去看,也知道在別人眼中的自己有多麽狼狽,有多麽不堪。

他寧願自己並沒有醒過來。

那個時候,他突然自痛苦的昏迷之中醒來,周圍是一片死沉寂靜的黑暗包圍著自己,隻有屋頂和窗前透過幾點黯黑隱約的光影在若有若無的浮動著,一時間,竟不知今夕是何夕,亦不知自己身處於何地。

他仿佛是從一個漫長無邊的夢中驚醒過來,然而身體各處的痛楚,尤其是身體內部那種撕裂般的劇痛,卻在極為殘酷地提醒著他,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並不是場醒來就可以忘卻的噩夢。

他緊咬著牙,忍住不讓自己發出痛苦的□□,盡管他的身心俱疲,但是尚存的警覺還是讓他很快感覺到了異常。

他艱難地轉過了眼,發現在這間破殘的小屋裏其實還有兩個人,在陰影中看不清麵目。

“還是……等主人回來再說吧。”這個聲音很低沉,聽起來象是岑無憂。

“主人正孤身處於險境,可是無天、無痕到現在卻連一點音訊都沒有……”無意的聲音又快又急,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暴躁緊張,又用力頓了頓足,似是下定了決心,“我不管,隨便主人回來以後怎麽罰我,我現在都要去。”

話音未落,無意已是衝上前來,一下就掀去了狄霖身上的薄被。

狄霖根本來不及阻止,也根本無力阻止,頓時□□的身體就暴露在了空氣之中。一陣寒意襲來,全身的血液似乎在瞬間急湧上了頭頂,並非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羞憤惱怒,狄霖的全身忍不住微微顫抖了起來。

雖然在暗沉之中看得並不真切,但眼前的這般情形已足夠讓無意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不由低聲地倒吸了口氣,怔在了那裏一動未動。

狄霖慘白著臉,緊緊閉上了雙眼,他既不想去看,也更不想去知道無意此時看著他的眼中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表情。

一怔之後方才回過神來的無意,伸手將狄霖拖了起來,拿起被壓在身下的衣物就夾頭夾腦地給他穿了起來。

無意的手纖細而冰冷,似是嫌惡地不願碰到狄霖的身體,那冷如冰塊的手指偶爾輕擦過狄霖身體的時候,就會猛地一顫。

很快穿好了衣服,狄霖又被無意一把拽下了床,然而藥性未過,虛軟無力的雙腿根本就支持不住,狄霖重重地摔倒在地,他咬著牙強忍住一陣天旋地轉。

然而就在此時,他忽然感覺到有一線熱流從身後緩緩地流出,又順著大腿蜿蜒流下,粘稠而濕熱。他意識到了什麽,頓時如遭電擊,頭腦之中頓時一片空白,沒有了任何感覺,臉上已是死灰般的慘白。

他幾乎感覺不到無意用一隻手將自己提了起來,緊接著森寒的厲光一閃,冰冷的鋒刃貼在了他的頸上,激起了一粒粒細小的顫栗,卻也無法讓他回過神來。

“無意……”岑無憂在心中歎了口氣,擋在了前麵。

他有些無奈,也知道攔不住,他們一起長大,無意是四個人當中年紀最小的一個,大家一向都寵慣著他,他也一向最為任性。

“讓開!別攔著我,你隻管去做好主人交待的事就行了。”無意沒好氣地說,也不再理會岑無憂,而是用力拉著狄霖就走了出去。

走出去時,狄霖才忽然發現長夜其實已經過去,隻是漫天的濃霧卻又彌漫籠罩著天地,象是長夜的延續,帶給人一種長夜無盡的錯覺。

無意雖然身形纖細單薄,但挾著一個人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的行進速度,步法極是輕靈快捷。隻是走出小屋未遠,濃霧之中已是悄然現出了數名黑衣蒙麵的“風雷”之人。

“最好看清楚我手裏的人是誰再動手!”無意的手一緊,手中的寒刃緊緊壓在了狄霖的頸間,他口中說著話,腳步卻未停。

他的一聲冷叱,更是猶如匕刃般短促而鋒利,讓那些黑衣人頓住了合圍之勢,隨即便認出了狄霖,相互交換了眼神,並沒有冒然搶攻,而是隨著無意的前行,戒備著、變換著身形。

就這樣,在濃濃的霧中一路行來,最後無意停佇於一道白玉石階之下,而那些黑衣人則又象是出現時一樣悄然地消失了。

站在石階之上的人是韓廷軒,他顯然是接到了黑衣人的秘密傳訊,等在了這裏。

盡管早已得知韓廷軒當日並沒有葬身於雪原,不過自那一日的生死離別之後,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昔時的同袍戰友,隻是卻沒有想到竟會是在這樣一種情形之下,狄霖的心中一時間竟辨不清是何種滋味。

“狄……霖。”韓廷軒分明顯得比起往日要沉穩了許多,明亮的眼睛看著狄霖,眼中有久別重逢的喜悅、不可置信,也有驚異與痛惜。他雖然想要刻意忽略掉狄霖那蒼白的麵容、淩亂的衣衫以及掩不住的淩虐痕跡,但是心頭卻還是糾結不已。

然而此時的狄霖,最不需要、也最痛恨的,就是別人對他的憐憫與痛惜了,他心下一冷,默然垂下了眼眸,並不說話。

韓廷軒轉向了無意,目光淩厲有如出鞘之劍,手已握上了腰畔的劍柄。

“速去稟告你們睿王,我要用狄霖的性命來換我家主人。”無意的手微是一動,劍刃在狄霖的頸上緊了一緊,頓時現出了一條紅痕,而他的聲音也如同刀鋒般銳利冷寒,絕無回旋的餘地。

“在此稍侯。”丟下這句話,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狄霖,韓廷軒就轉身步上了石階。

不過片刻,韓廷軒再次回轉的時候,已是帶來了睿王的口諭,“睿王殿下讓你進去。”

狄霖聞言,身體不覺一僵,本能地想要退卻,但卻被無意緊抓著,身不由己地一步一步上了石階,又一步一步走入了“雲齊閣”中。

閣中淡紫色的燈光燦爛輝煌,有如最美麗迷人的夢境,純白色的玉石地麵,光可鑒人,流動著點點的瑰麗光芒,仿佛璀璨星河一般在腳下延展著。

無意挾著自己,一步一步走向的,正是自己此刻最不願見到的人。

白玉地麵,光滑如鏡,那樣清晰地反射出自己的倒影,狄霖的心亦不禁緊緊地收縮起來。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絕不願讓君宇珩看到此刻的自己,軟弱無力,甚至連身體都無法挺直,而在淩亂的衣服下麵則滿是被淩虐過後的青紫痕跡,腿間還有幹涸的血漬和無法啟齒的粘液。他甚至都可以聞到自己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種□□不堪的氣味,這讓他覺得自己是如此的不堪,是如此的,汙穢。

“無意,你太放肆了。”他聽到楊晉之的聲音從旁邊不遠處發出來,象是隱隱帶著些許莫名的怒氣,但還是同樣的好聽。這聲音仿佛觸及了狄霖心底的痛處,讓他的臉色頓時又蒼白了幾分。

“主人,請恕無意的自作主張。”狄霖感覺到身後的無意輕輕一顫,低聲說了一句,聲音沙啞。

“睿王殿下,”不過很快地,無意又揚聲道,“無意知道狄公子對於殿下是極為重要的人,所以鬥膽前來,請殿下撤去圍莊的兵馬,並確保我家主人的安全。”

楊晉之的臉容深沉,卻不知是為了無意的任性妄為,還是其它的原因。隻是他的目光卻一直停留在狄霖的臉上。

雖然狄霖的臉低垂著,又被散發掩著,但楊晉之還是注意到狄霖的唇邊似是透出了一絲淺笑,卻是淒苦難當。忽然眼眸輕抬,眼底裏閃過了一絲疑惑,接著便是了然,最後定格在臉上的神情看去淒清欲絕,竟是教他不禁胸中一窒。

狄霖就象是聽到了這世上最可笑的笑話,然而滿心哀苦,卻又如何笑得出來?

忽然他抬起了眼,透過眼前淩亂的發絲望出去,仿佛極其遙遠的,君宇珩靜靜地端坐在光芒最盛之處,卻是無法看清。從見到韓廷軒的那一刻,心頭就有了疑惑,此際已漸是了然,君宇珩分明是有備而來,而他,卻是從未相信過自己。這一瞬,狄霖的心中一陣絞痛,幾乎要透不過氣來。

無意挾著狄霖前行了一步,同時手上用了一點力氣,那鋒利無比的劍刃已是直切入了狄霖的肌膚,一線鮮血從頸間流了下來。

“如何?殿下可曾想好?”無意加重語氣追問了一句,語聲之中充滿了脅勒的意味。

“本王,答應你。”君宇珩的聲音遙遙地響了起來。

君宇珩這清泠悅耳的語聲如同電流一般自狄霖的耳中流入,又遍及全身,仿佛喚起了從前所有的記憶,帶來無法遏製的陣陣顫栗。

狄霖忽然無比悲哀地發現,原來自己對於君宇珩的愛戀與渴求並沒有絲毫的減少,這種感覺仿佛早已是刻入了骨髓、溶入了血液一般。

他知道,君宇珩愛的並不是自己,自己隻不過是一個可悲的替身,一個蒼白的影子而已。

他也知道,那些曾經有過的、令自己無法忘懷、沉醉不已的柔情,亦不過是隔著久遠的記憶傳遞過來的一點點餘溫罷了。

可是,就算是明知道這些,明知道那是不屬於自己的情感,他居然還是想要死死地抓住不放手。

這樣的他,已然放棄了所有的驕傲與自尊,竟是如此的卑微可憐!

這樣的他,已不是他!

“不必。”

輕而決斷地從口中吐出了這兩個字,狄霖用盡全身的力氣,輕而決斷地將自己的左頸壓向喉間的鋒刃。

刹那間,他可以如此清晰地看到似泉的鮮血在自己眼前噴濺成雨,然而所有的意識卻在飛速地倒退、遠離,變得越來越模糊。

眼前的人影紛亂,有人似乎在大呼。

但是他卻看不到君宇珩的身影,也聽不到君宇珩的聲音。

雖然他已經用力地睜大眼睛,但眼前卻是一片模糊,這已是最後一眼了,但他卻什麽也看不清。

就這樣結束了,也好。

狄霖模模糊糊地在想。

一種疲倦,無法形容的、深重的疲倦,從他的心底生出,又展開無數的觸須將他緊緊地纏繞、包圍。

他慢慢地沉了下去。

那一刻,極靜。

“不必。”

隻聽見狄霖的聲音輕而清,如同寒玉輕叩,卻又決絕猶如刀斬,在偌大的空間裏聽來,竟連一絲的回音餘韻也沒有。

然而不知為什麽,楊晉之的心卻是不由得猛地一縮,他什麽也沒有去想,就一步衝了上前。

推開了麵前的無意,楊晉之卻仿佛突然間被硬生生釘在了地上,竟是再也無法向前挪動半步。

出現在他眼中的情景,是他這一生之中所看到過的最絕美最炫目的一幕,也是他在今後的餘生當中永難忘懷的、每每想起便會心痛不已的一幕。

充滿了整個視野的是血,深紅色的血,那樣的紅,紅得耀眼而且刺目,泉水一般噴濺而起,在漫天如夢如幻的珠光清輝之下,仿佛一朵燦然而開,並且在瞬間開到極致的花朵,無比的鮮豔卻又帶著些許的妖異。

而在這鮮血的映襯之下,狄霖的臉仿佛是血已流盡了之後的那種顏色,依然極美,但卻帶著種無機質的感覺。

他所有的生命力似乎都集中在了他的那雙眼眸之中,若非親眼所見,又如何能夠想象得出,這樣一雙平日裏清澈透亮如寒星的眼眸,一旦燃燒起來的時候,竟會是如此的炫華奪目,仿佛燃燒著焚天的烈焰,在瞬間將萬物照徹。

這一刹那,楊晉之對上了這雙流轉著奪目烈焰的眼眸,也不禁為之心動神馳。

這一切不過是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教人根本還來不及有所反應,而這時,突然就聽到外麵“轟隆轟隆……”連聲巨響,仿佛落下了驚天霹雷,連帶著“雲齊閣”中亦是震動連連,撲簌簌落下了大片的碎石塵屑,而穹頂垂吊的紫水晶燈盞一陣嘩嘩亂晃,紛紛怦然墜地。

“不……不要……”巨響仿佛震醒了楊晉之,他不覺失聲驚呼,猛地撲了上去。

他用力地抱住了狄霖軟滑下去的身子,盡管這具身體已經因為失血而模糊了意識,但在他剛一碰觸到的時候,還是覺出了這身體潛意識裏對自己抱擁的反感與抗拒。他隻頓了一下,然後更加大力地將這具身體禁錮在自己的懷中。

盡管已經點了傷口周圍的穴道,但血卻還是止不住,還在不停地向外湧出。

他本能地用手去緊緊地按住了頸間的傷口。

然而手怎麽掩,也掩不住。

這麽多的血,溫熱的血,還是在不停地從掌緣指縫間湧出來,象是永遠也沒有盡頭似的。

眼看著狄霖的眼眸就象是瞬間燃盡的灰燼一般,驟亮之後,便迅速地煥散、黯淡了下去,最後緊緊地闔了起來。這一刻,仿佛是被一種最為深遠、最為沉重的絕望所擊中,楊晉之抱著狄霖,一下坐倒在了地上。

他就象是一下子回到了十六年前,那個時候,隻有八歲的他並沒有親眼看到自己喜愛的人離去,那個時候,他還那樣天真的以為,離去的人還會回來。

可是現在,他卻是要眼睜睜地看著,看著無形的生命以鮮血的形式,一點一點地從自己懷中人的體內流出,直至流盡。

遠處的驚天震響以及身邊的刀劍相擊聲,忽然間就象是全都變得遙不可及、輕不可聞,已被無盡的絕望攪成一團的頭腦在這一刻是迷亂的,一時間竟是什麽也想不起來。

“不要……不要……”楊晉之口中喃喃地低呼著,同時下意識地用手緊緊地按壓在傷口之上,仿佛覺得這樣做就能夠挽留住那將要逝去的生命。

當岑無憂和令狐無天帶著數人一路衝殺進來的時候,這所昔時富麗巍峨的華廈已是燈火明滅、危危將傾。

透過撲簌騰起的灰塵看過去,隻見楊晉之懷中抱著半身染血的狄霖,低著頭坐倒在地。

而無意則是奮力擋在楊晉之的身前,手中銀電閃動,正執著短劍與幾名黑衣蒙麵人纏鬥在一起。無意的身上早已是數處受傷,滿身浴血,卻還是招招淩厲,隻攻不守。

“無意,退下。”無天斷喝一聲,已是揮舞著雙鉤衝了上前。

無意卻隻是微微斜瞥了一下,一雙褐眼之中神色狠厲異常,並不答話,而是張口咬住一截披垂下來的散發,連劍帶人又搶攻了上前,短劍化為一線銀光猛地刺入了一名黑衣人的咽喉,全然不顧自己的肩上又多了一條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直流。

“主人,快,快走。”岑無憂已是快步搶至了楊晉之的身邊,“我們已經引發了莊中各處的炸藥,雲齊閣就快要坍了,再遲就來不及了。”

他所說話的內容似乎並沒有引起楊晉之的關注,反而是聽出了說話者的聲音,楊晉之一下抬起了頭。

岑無憂不禁驚呆在了那裏,他從未見過、也從未想過,在楊晉之的臉上竟會露出這樣絕望、無助的神情。在他的記憶裏,仿佛從十年前起,那個隻有十四歲的少年就一直是淡淡微笑著去麵對所有的事情。

“無憂,快,快救他。”似乎是在絕望之中忽然抓到了根救命的稻草,楊晉之向著岑無憂慌亂而且熱切地道。

岑無憂靠過去,取出銀針迅快地封住了傷口周圍的穴道,又探了探狄霖的脈搏,幾乎已經感覺不到在那蒼白的肌膚之下有血脈的搏動。

“失血失得太多了……”岑無憂微喟一聲,然而卻又生生將下麵要說的話咽了下去,因為他被楊晉之眼中突然湧現而出的某種神情所深深震驚,那種神情看起來竟象是恐懼。

“無憂會盡力而為的。”他說著,將自己頸上所戴的一根銀鏈從衣內拉出,銀鏈下麵墜著一個玲瓏小巧的玉瓶,旋開玉瓶從中取出了一枚藥丸喂入了狄霖的口中。

“無憂,你在搞什麽?怎麽還沒有帶著主人離開這裏?”將剩下的幾名黑衣人解決掉之後,令狐無天又旋風般地衝了過來,對著岑無憂幾乎是在咆哮,而在他的身後,無意慘白著臉,身體搖搖欲墜,望向這邊的眼神卻是複雜難明的。

楊晉之已是抱著狄霖緩緩地站了起來。

除了沒有往昔那樣溫潤如水的優雅微笑,滿身沾血的他似乎已經完全恢複了平靜。岑無憂看著他,幾乎要懷疑上一刻自己所見到的隻不過一種錯覺。

他們一行很快地從地道中離開之後,整個“雲齊閣”便轟然坍塌,飛揚起半天高的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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