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真麵目(上)

小梅在尚家學了不少生意經,將雜貨鋪打理的有模有樣。再加上呂家做的盆桶都放在她這裏,由小梅娘坐在鋪子裏貨賣。那來買酒醋的看見盆桶好,就要買一兩個;那來買盆桶的,見著她鋪子裏樣樣都收拾的極潔淨,也要給孩子捎包點心,生意極是興隆。所以她第二個月算帳,兩個月居然賺了足足有六兩銀!

她喜歡的一夜睡不著,第二日央娘看鋪子,自家買了些做點心的材料,做了兩大盒點心,半盒送與呂家孩子們吃,半盒請母親轉送羅家。還有一盒,她使了個藍底白花小包袱包了,請呂大舅陪她到相家去。

呂大舅想著那位相公子極是賞識三郎,就叫三郎陪小梅去。三郎要雇個驢給妹子騎,小梅笑道:“我是大腳呢,日日在鋪子裏打轉悶的慌,正好逛逛,咱們走著去呀。”

三郎就把那個小包袱要過來背著,人多處在前邊開道,且走且逛走了小半個時辰到相家。幾個翠出來把小梅接進去了,那三郎自有人管待他不必提。

真真的肚子卻是有些大了,這一日正想新鮮點心吃,相公子忙叫人做,小梅就捧著點心盒子笑嘻嘻進來。相京生看見是小梅,笑了一笑道:“如今小梅是客呢,我且回避下,你家是誰陪你來的。”

小梅道:“三哥。”相公子就曉得了,正經換了件長衫出去尋呂三郎說話,當他是客待,問他小梅鋪子生意如何,他家是要開鋪子還是要趁活計,日長正好閑說消食耍子。

真真見了小梅。卻極是親熱,叫搬凳子與她坐,問她:“你在家好不好?”

小梅看她家小姐胖了兩圈。珠圓玉潤的,想必過的極好。放下心來笑道:“我娘跟後爹對我極好,他們家人對我也好。我小兄弟在後巷石秀才家上學呢。”

真真看她下巴都圓了,說話神氣比就是個當家拿主意的樣子,可見回家她娘跟後爹是待她好的,也放下心來。笑道:“你也有十六歲了,你娘替你張羅親事沒有?”

小梅紅著臉搖頭道:“呂家跟羅家都有兒子都不曾婚配,要叫我娘張羅,必是羅家了。我不要合那個姚氏做妯娌。”提到姚滴珠,她有些擔心地看了看真真,真真一雙手擱在凸起的肚子上,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眼睛裏極是好奇“姚滴珠現在過地如何”的樣子。

小梅看看邊上服侍茶水地使女。那兩個人原是她用舊的,看她眼色就知機退了下去。小梅是個忠心的。小姐要聽,她就說,笑道:“小雷少爺卻是做了一件好事呢。那位羅家表兄極是個好人,把姚氏當成仙女一般寵愛。隻是羅家姑母是個正經人。有些瞧不上她。如今看在她有了身子的份上也不管她。如今那羅府裏,隻她最大。前幾日姚員外來。搬了二十多箱娃娃的衣裳來,轟動地梨花巷的人都當羅老爺再娶呢。”

真真抿著嘴兒笑道:“她倒是想開了,如今回頭想想,倒是要謝謝她的,不是她,我不見得能早脫身呢。”

因真真神色安祥,提到那姓王的語氣輕鬆。小梅想到王舉人日子過的好不如意,忍不住道:“那王舉人花了銀子買了中書,不曉得哪裏又發了一注小財,手裏有了銀子居然娶了外頭一個不曉得來曆的嚴守備的女兒,結果嚴守備借了王家五六千兩銀子,忽然有一日不知所蹤。如今他家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了!他那個小姨子,從前出門是趾高氣揚的嚴二小姐,如今也換了布衣,帶著個雇來的老媽子買米買菜打醬油。常在我們店裏耍”

真真好奇道:“那家也是奇了,怎麽把女兒留下了?”

小梅笑道:“街坊們都猜是騙子來騙錢地,拚著不值錢的女人做餌,做了親再借錢,過得幾日尋個由頭來接兩個女人遠走高飛。大家都在等著看他家那兩位守備小姐逃走呢。”

真真因小梅把“守備小姐”四個字咬的重重地。越發好奇了,追問道:“這麽說,那兩位小姐也是假的嘍?”

小梅點頭道:“有些兒像,平常人家地小姐能拎隻盒子就不多。那位小姨子,極是力大,我有一回撞見她買米,隻怕也有幾十斤,那個婆子扛不動,她隻使一隻手提著,輕巧地跟拾針似的。哪家小姐那樣壯法?”

正說著,尚鶯鶯帶著兩個孩子來尋妹子,瞧見小梅,忍不住笑道:“可是巧了,小梅,正要尋你呢。”

小梅忙從小板凳上站起來,請安問好,方笑應道:“大小姐尋我做什麽?”

尚鶯鶯笑道:“我們前幾日到酒坊去,瞧見你們家做地那個貨架子甚好,正好當鋪要打架子擱東西,你家可得空?”

小梅曉得這是大小姐照顧她生意,忙笑道:“這個我卻做不得主,我三哥在外頭候我呢,我去問問他呀。”

真真道:“生意要緊,你去問明白再來。”

待小梅走了,尚鶯鶯笑道:“有好事說與你聽,咱們家的貨船回來了,因為要守國孝,所以太倉那邊的商行都不敢接貨,我想著,我們家屯一二年也不打緊的,不如運到蘇州來,正好在你那個花園裏存放,一路都是水路,不消經別人手的,怎麽樣?”

真真點頭道:“使得,隻是收倉寫檔子這些事我不大在行,還要勞動姐姐多教我。”

鶯鶯笑道:“我教你呀,從前你總說這些事情俗,不肯經手,如今可是到用時方恨不會了?”

笑眯眯道:“我們舊年投了二十萬銀子的本錢,別的不論,隻各色香料也有一大船,今年立新君,明後年必要選妃立後。想必香料又要漲呢。”

真真摸著肚子笑道:“姐姐,你休把我孩兒教壞了,每日不是銀子就是銅錢的。”

鶯鶯也好笑。道:“叫我外甥快快長大,好替姨母算帳做生意才好。”

正說笑間。小梅笑嘻嘻進來,回道:“我三哥說隻怕手藝粗笨見不得人,若是大小姐不嫌棄,把我們家做,就請指位管事合我們說。”

鶯鶯笑嗔道:“這妮子才做了幾天生意。說話這樣甜蜜蜜地。休跟我胡扯,就交把你家,明日叫你爹跟你那個三哥去鴻升當量地步算木料。”說得幾句閑話,就是飯時,真真要留小梅吃飯,小梅看她嗬欠連天,想是困了,不肯道:“我去瞧瞧舊姐妹,合她們一處吃罷。小姐還是安安靜靜睡會子。”辭了出來也不曾吃飯。忙忙的想要把好消息合爹娘說,這個活接完,想來就有錢買房了。她哪裏坐得住,請幾個翠得閑到她那裏閑。又許了得空再來。就來尋呂三郎,兩個一路飛奔回家。

呂大舅聽說又有活接。喜上眉梢,就到羅家尋羅大叔。誰知羅家院子裏靜悄悄地無人,隻後邊有吵嚷聲,難道又吵起來了?

他走到後邊去看,卻是羅家把臉上有紅痕的金姝圍在當中,他家老姐姐指著姚滴珠數落:“你怎麽能下這樣毒手?,若是我兒子不曾叫那個不長眼的狗官賜婚,怎麽會娶你這樣不曉得敬婆婆地妒婦!你娘家想必從來不曾管教你。”

姚滴珠原先伏在羅中書懷裏隻是掉淚,偏老太太說話連槍帶刺,紮得她疼。那妝了幾個月的賢惠柔弱畢竟不是天生地,一時忍不住,跳起來針鋒相對道:“我娘家怎麽了?你也曉得我娘家對我如何,鬆江一等一的有錢人家!前日我爹爹來你不是極客氣?若不是那狗官亂斷,我會嫁到你家?憑我的身家,尋著誰不比嫁你家強?”掉過頭來指著羅中書的鼻子罵道:“你個沒出息的,你全家吃我地,住我的,還要踩著我,我都忍了,如今又說我有孕,要替你娶平妻,你沒有良心!”

羅中書看看氣得喘氣的老娘,再看看臉色發白的滴珠,移到娘子一邊,扶著她道:“休要氣壞了身子,金姝我隻當她是妹子,並沒有想過要娶她的。”

滴珠看相公偏著她這邊,越發得意了,冷笑道:“你不想,有人想!我眼裏也見不得這樣的女人,速把她兩個打發了嫁人!”

羅老太怒道:“我呸,休想,我羅家的事,哪裏輪得到你插嘴!似你這般不賢,在鄉下不是吃族長板子,就是休了!”

姚滴珠冷笑道:“我還嫌你兒子長的醜呢!要休,也是我休他!羅大福,你帶著你全家人,給我滾!”

這話卻把羅大叔一家都捎上了,在場姓羅的臉色都不好看。

羅老太氣地嘴唇都發白,哆嗦著道:“大福,你都聽見了?休了她!休了她!”捂著臉嚎啕大哭。

休說滴珠有孕在身,就是一輩子不生,那羅中書也是不舍得休她的。這樣的美人兒,識得書來斷得字,娘家又好,他上輩子必是敲破百八十個木魚才修得,然老娘生他養他幾十年,也不好忤逆她老人家。羅中書一雙眼睛現出求助地神情來。羅家人因方才姚滴珠叫他們走,臉上都下不來,誰都不肯勸。卻是呂大舅來的正好,接著外甥地臉色,扶著老姐姐道:“姐姐消消氣,咱們屋裏坐。”左手扶著老姐姐,右手把金姝一帶,拉到臥房裏去。羅大叔一家人都跟了去。

羅中書把姚滴珠半接半抱哄回臥房,道:“我合金姝真地沒有什麽。我離家時她兩個都十六了,生的也不醜。若是肯娶,我早娶了,哪會等到今日。滴珠,我娘那是老糊塗了,你休跟她一般見識。”

姚滴珠摸著肚子,冷笑道:“她哪一回對我滿意過了?我隻一句話,這個家有她沒我,有我沒她。你看著辦!”她還想再說,看羅中書臉色發白,張著嘴地樣子又有些可憐,生怕自己心軟,甩開他護上來的手。進了臥房就把門用力拴上,無力的靠在床上。前幾日她爹爹來,與她幾個美貌使女。背著羅家人合她說,叫她把這幾個使女與姑爺收房。當時她就氣的要死,尋了借口把這幾個使女都打了幾下,爹爹無法,隻得又帶了家去。誰知叫婆婆曉得了,居然動了歪心思。日日叫金姝送吃送喝過來,合羅大福眉來眼去,分明是欺她軟弱。

姚滴珠想起來就後悔,她妝什麽不好,偏要妝柔弱,叫婆家人都以為好欺負,真是傻了。她惱地把桌子用力捶了幾下。

羅中書在外邊聽見,顧不得再賭氣,撲到門上喊道:“滴珠。你有沒有事?”

姚滴珠隔著門板道:“這個家有我沒她,你若是真心愛我,還有我們的兒子。就把你媽打發到鄉下去。”

羅中書為難道:“我娘養我幾十年,好容易我出息了。原是當她享福的時候。怎麽好叫她回老家?”姚滴珠冷笑道:“你出息了?你不是娶了我,能住這樣大房?能是七品中書?你隻守著你那幾壇子酒過日子罷。能有什麽出息?如今你出息了,你娘就該看不起我了?”

羅中書忙道:“我娘是老糊塗了,滴珠,你是讀書識字地明白人,休合她一般見識?”

姚滴珠又道:“原來明白人是當吃虧的?是當由著婆婆胡鬧地?什麽金姝原就是許了你的,要與你做平妻還是委屈了她。羅大福,你娘什麽時候當我是一家人了?從頭到尾,我就是個出錢的冤大頭!你滾,帶著你那一大家子人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羅中書無話可回,走到門口,對姚家後來送來的幾個醜丫頭道:“好好勸勸她,我出去走走。”低著頭走到夾道,聽見後邊又哭又罵,卻是他娘親的聲音,極是無奈走到後邊。

呂大舅正勸他老姐姐,道:“大福已是明媒正娶娶了親,那親事自然是說不得了。難道叫咱們自家地孩子做妾?”

羅老太一邊抹淚,一邊道:“她哪裏好了?晨昏定親愛來不來。我們縣裏,哪家婆婆沒有穿過媳婦做的鞋子衣裳,沒吃過媳婦煮的飯?隻有我這個不爭氣的兒喲,寵的媳婦都爬到我頭上做窩。”

呂大舅勸道:“你媳婦是大家小姐,大福卻是前世修來的才有福娶她。大姐,你想開些,我們縣裏有幾個媳婦有這樣豐厚的賠嫁?且看開些罷。你跟前也有兩個媳婦子使喚,煮飯有廚子,衣裳鞋腳兒子有的是銀子與你買,何消計較這些。”

他說的這些話羅老太聽在肚裏,慢慢消了氣道:“其實你說地我也明白,隻是看不慣她那個嬌滴滴的狐媚樣子,初來在我跟前穿的還有個人樣,後來穿成那個樣子,怎麽見人?若是傳回縣裏,人家都要笑話我老羅家娶了個粉頭!錢再多有什麽用?大福又不是不會掙!娶個有錢地媳婦,事事都叫她壓你一頭,我這個婆婆,說話行事還要看她臉色不成?”看見大福站在門口,捂著臉又哭起來:“指著鼻子叫我滾呢。”

羅大福靜靜的站著,不言語。羅大叔叔看這個情形,曉得羅家他們是住不得了,站起來道:“親家,我們找了幾處房都不中意,如今在大侄兒家也不好再拖,且到你家暫住幾日可好?”

呂大舅點頭道:“搬去就是。金姝銀姝兩個我也接過去住罷。大姐,你若是不想見這個媳婦,不妨搬到我們家去住。”

羅老太冷冰冰看著兒子道:“大福,你當是一家之主,人都說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我隻聽你地。”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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