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70、劫愛記

第70章 劫愛記

醫生離開後,謝雲卓的頭疼緩解很多。但他一直睡不著,腦海裏的一雙淚眼揮之不去。

他回想起拍賣會上的初見,隔著重重人影,她穿一件黑色晚禮服,一字橫肩的絲緞露出潔白光潤的雙肩,襯得那一對鎖骨秀美之極。他仿佛曾經萬千次描摹愛撫過它的輪廓,光嫩柔膩的觸感仿佛還駐留於指尖。

她對著身旁的人連連道歉,燈光折射出的側臉線條精致柔和,腰肢纖瘦的仿佛一折就斷。她陪著身旁的人離開,背影伶仃,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

失神一會兒,他又開始忙著應付眼前的一群人。

心不在焉地敷衍過去,直到離場。

車子發動離開,車窗被人拍響。

他皺眉回頭,隔著一層車窗,看到她居然不顧危險追著他的車。

他立即讓司機停車。

車隊裏的保鏢將她拉開,她卻直直朝他看來,這樣的距離,他居然能看到她眼中薄薄的淚光。

心隱秘地抽痛。

他聽到她一直喊著他的名字,可是他尋遍記憶卻找不出與她匹配的名字。

車子離開後,他鬼使神差地吩咐隨後車子裏的保鏢將她帶回莊園。

他的手中有一本書。

一本近來很感興趣的書。

然而這本書在他手中許久都沒有翻過一頁。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了一串腳步聲。

水晶包金邊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板的聲音,倉促而淩亂。

靜謐空闊的屋內,他聽到她急促的呼吸聲,似乎還有紛亂的心跳,隨著那一聲“雲卓......我想你......”盤旋入耳,他感到片刻的暈眩。

眩惑的視線裏,他產生一種久違的親切感,仿佛無數次的場景重疊,他和她一直就在那裏,理所當然。

他不由自主靠近她,仿佛她天生有一種磁力吸引他做出之前從未想象的事:握住她纖細凝白的手指,然後吻她......

“你真可愛。”如魔咒一般出口,那麽溫柔的語氣自從他醒過來之後似乎是第一次,可是出口的那一刻,他的心一下子渴望起來。他忍不住擁住她想要更親昵一點,即使他很有可能即將不久於人世。

雖然那隻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但也是可能的。

今日一早他便拿到了最新的體檢報告,證實他身患惡性腫瘤。索性發現得早,癌細胞未來得及擴散,若及時手術,仍有百分之八十的治愈可能。隻是手術的成功率也未必高,手術中可能出現各種意外,風險總是不可控製。

他本以為九個月前的一場爆炸讓他失去往日記憶已算得上是劫難,那麽如今的健康狀況更是將他推入更深的深淵。記憶不在,他可以找回來,即使不找,目前的生活對他來說也能應付自如。然而,麵對可能到來的死亡,他除了配合治療,別無他法。

他沒有選擇保守治療,而是選擇了腫瘤切除手術。

他要的是根除,如若不能,他便在離開人世之前放縱一次,找一個他不討厭的人,陪著他度過最後的歲月。

此刻,這個人出現了,從她的神態言語可以輕易判斷她對自己有感情。

他心中放鬆,柔聲問她的名字。

她似乎很吃驚,卻很快乖乖回答。

惠恬恬?

惠......恬恬?

他忍不住蹙眉,這個名字似乎聽過。

腦中一刹而過早先莫爾打來的電話,有一個叫惠恬恬的女孩子自稱是他在國內的親戚,有事需見他一麵。

彼時他方得知自己的健康狀況,心潮起伏之下根本沒有閑暇見任何人,於是幹脆讓莫爾回絕。

笑意在唇邊漸漸消散,他轉過頭,幾步走到門外,吩咐等候在外的莫爾給她安排房間,便徑自離開。

他聯係了謝家的大哥謝雲崇,並告知惠恬恬來訪之事。

“雲卓,恬恬在寧城讀書時你對她頗為喜愛,衣食住行方麵也多有照拂,她心中感恩,如今找上門也隻因久未見你,放心不下。如今她父母均不在世,異國他鄉獨自一人也是可憐。你雖不記得過往,作為長輩,也該多多照料。恬恬尚算懂事,必不會麻煩你太久,你大可放心。”

謝雲崇的話讓他收回了先前的心思。

既然是親戚家的孩子,且從前有些情分,他不能隻憑自己心意行事,還是彼此多留一點餘地為好。

彼時他如此輕描淡寫地做了決定,不過一晚,當他親眼看到她一時手滑從樹上摔下,那一瞬間的恐慌讓他方寸大亂。即使大半年前從病床上醒來,不知自己是誰,不知過往經曆,麵對錯綜複雜的家族關係和肩負的家族責任,他也是很快適應,從容應對。然而,他未料到,當她失足的那一瞬間,他竟然希望自己可以代替她摔下,代替她承受一切傷害。

萬幸,沒有出現最壞的局麵。

惠恬恬有驚無險落入他懷中,而他依舊心有餘悸。

他忍不住想要嗬斥,但看見她雙唇發白,明波似的雙眼迷惘而呆滯,心又不禁軟了下來,語氣也溫柔很多:“沒事吧。”

惠恬恬還沒有緩過神來。

她看見他清致眉目中難掩的擔憂,蒼白臉色寫滿驚恐,仿佛魂魄都飛掉了一半。這樣的他讓她熟悉,是過去那個寵她愛她的謝雲卓,而不是重逢後以長輩自居、溫和而疏冷的霍亨先生。

謝雲卓見她沒有反應,心中莫名發緊,連忙將她抱進屋在沙發前輕輕放下。

莫爾聞訊而來,謝雲卓吩咐他立刻叫醫生過來。

莫爾從未見過主人對任何人如此著緊,小心翼翼地仿佛對待易碎的珍寶。他不敢耽擱,立刻拿起電話。此時惠恬恬終於醒過神來,連忙叫住莫爾:“別,別麻煩,我沒事。”

見謝雲卓緊蹙的眉宇,她從沙發上爬起,解釋道:“你接住我,如果有人受傷,也不該是我。”

她緊張地打量他,語氣帶著惶恐和自責:“我......我很重吧,對不起......”

“不用對我道歉。”他溫聲道,“不過,你似乎比我看到的得更瘦,你該多吃點。”

惠恬恬扯了扯唇角,沒有說話。

他見她神色忽而晦暗,垂頭不語,也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他很想安慰她,手已經不由自主地伸出,可是馬上意識到不妥,於是又半路收回。

兩人一坐一站沉默許久,惠恬恬回神時看到謝雲卓蹙眉盯著他的手。

那一雙手淨潔如瓷,指甲長而飽滿,修剪齊整。她對它如此熟悉,隻因曾經無數次被它珍重而謹慎地握著,那麽溫暖,那麽包容。而如今,她喪失了再次握住它的資格,甚至連碰觸一下都是失禮的。

惠恬恬雙眼忽而發酸。

心中又無法不再度奢望。

如果,如果她為自己爭取,如果,他對她還有感情......

猶疑掙紮間,莫爾帶著醫生趕到。

醫生給惠恬恬稍作檢查,幸而隻是扭傷了腳。包紮的時候,惠恬恬一聲不吭地垂著眼。

謝雲卓問了一句:“疼不疼?”

她的心顫了顫,隨即又平靜下來,隻是緩緩搖頭,低聲說:“不疼。”

謝雲卓看見她的雙手規矩地擱在腿上,粉紫色的裙子襯得她瑩潤的手,柔弱無骨一般。

他突然想起屋裏的藏品,不知由家族收藏了幾世紀,其中一塊粉紫色的鑽石極為罕見,若是佩戴在她身上一定極為合稱。

在他思索的片刻,醫生包紮完畢,又轉身對謝雲卓囑咐了幾句,便由莫爾一路送出。

這時候謝雲卓接了一個電話,盡管他避開了,惠恬恬依然聽見他對對方的稱呼。

斯蒂芬妮公主。

仿佛當頭棒喝,上一刻燃起的希望再次被毫不留情地粉碎。

她看著他的背影,想象著他此刻對另一個女人溫言軟語的神情,心猶如被針紮一般,恨不得自己馬上從這裏消失。

許久之後,謝雲卓切斷電話,回過身卻見惠恬恬呆呆地看著他,神色有些恍惚。他走過去,溫聲交待:“如今受了傷,你安心在這裏休養,我會讓莫爾多照顧你。”

惠恬恬似乎才反應過來,她的表情極為抗拒:“不,我要回家。”

回家。

她居然說了回家。

可是,沒有媽媽,沒有他,她的家又在哪兒?

謝雲卓挽留:“等你養好傷,我派人送你。”

惠恬恬卻堅持今天要走:“不,我不要留在這兒,我再不要看見你。”她的神情很痛苦,說完這句話就一瘸一拐地上樓拿行李。

謝雲卓卻被她說的話和壓抑的神情刺得心口微疼。

有一瞬間他察覺,或許曾經他和她的關係並非大哥謝雲崇所說的那般簡單。

他感到莫名的恐慌,伸手便拉住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白皙羸弱,仿佛一握就會斷。

他不敢使勁,所以惠恬恬輕易掙了出來。

她回過頭,眸中已有薄薄淚光:“不要攔我,我不想看見你。”

謝雲卓臉色微僵。

此時樓上的希麗亞正好下來,見到雙方對峙的場景一時愣住,也不敢出聲詢問。

謝雲卓一動不動盯著惠恬恬,目光裏層層疊疊都是她的身影。片刻,他閉了閉眼,睜開時,眼裏所有暗湧消逝,隻餘秋夜般的清冷。

他開口對希麗亞道:“把小姐的行李帶下來。”

希麗亞不敢耽擱,立即回身上樓。

惠恬恬沒有動,視線略過謝雲卓麵無表情地盯著虛空。

謝雲卓坐回沙發,一手按著眉頭,似乎疲倦至極。

不過片刻,希麗亞拎著箱子下了樓,謝雲卓又吩咐莫爾備車,送惠恬恬去機場。

惠恬恬接過箱子,徑直拖著往外走。

她的步子不穩,希麗亞跟過去扶著她。

惠恬恬沒有拒絕她的好意。

屋前廊下已有車等候。

司機將她的行李放入尾箱,希麗亞幫她打開車門。

她對希麗亞道謝,正要彎腰進去,此時謝雲卓突然跟出來,在她身後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我無意惹你傷懷。隻是我已經忘了從前的事......”

知道他失憶的人很少,除了謝雲崇和幾位親信。外人若是知情,勢必影響他在家族中的地位,那位剛被失子之痛打擊的老夫人恐怕也會蠢蠢欲動。

這個秘密關係重大,隻是此刻,他迫切地想要向她坦白。

可是他剛開口,卻被她打斷。

她似乎誤會了什麽,頭也不回道:“今天開始,我也會忘記從前的事。還有,我不會祝福你,因為,我會過得比你好。”

車門關閉,就像她的心,將他永遠隔絕在外。

那一刹那,車內的人淚流滿麵。

烏雲刹那間蔽日,風起雲湧,他筆直的身影立在屋前廊下,眼神望著愈行愈遠的車,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

三個月後,上海。

已是十月金秋,深宵時分,空氣微帶涼意。

惠恬恬剛從公司出來,路邊已停著一台出租車。

今天下班後接到主管的電話,有一筆自己負責的訂單出了問題,她放下剛吃完一半的晚飯匆匆趕了回來,忙了幾個小時終於忙完,此刻肚子已經餓得咕咕直叫。

淩晨的街道安靜,出租車開得十分通暢,沒過多久便拐入了她住的街區。

她讓司機在小區外的大門停下,付了車資便進了旁邊的便利店。買了一份小食在店中吃著,胃果然舒服很多。

吃完宵夜她才不慌不忙地進了小區大門。

還未到租屋,便見樓下泊著一台黑色的車,車前站著的人,身影筆直修長,橘黃色的街燈下,條紋襯衣挺闊領子,側臉清雋而消瘦。

惠恬恬刹那間停住腳步。

那人似有所感,轉眼望了過來。

在看清她的那一刻,他的臉龐漸漸浮出笑意,笑容仿佛遠處流光溢彩的街景,奢華且迷人。那是記憶裏最熟悉的笑容,帶著一絲獨特的暖意,讓惠恬恬有片刻懵然。

可是她很快醒過神。

她一步一步走向他,在他專注的眼神中緩步而來。

然後,神色不變地擦肩而過。

“恬恬?”他的聲音泄露一絲恐慌,他快步追上她,急切地拉住她的手。

惠恬恬被迫止步。

她回頭,蹙眉問道:“先生哪位?麻煩鬆一鬆手,已是深夜,我趕著回去休息。”

她的語氣帶著幾分不耐煩,連神色都是冷的。

謝雲卓顧不上她的冷言冷語,快速地伸出手,緊緊地將她摟進懷裏。

長久的離別和缺失的記憶讓他心口仿佛少了一塊,此時此刻才終於被填滿,他歎息一聲,低聲道:“對不起,我來遲了。”

惠恬恬的手微微一顫,隨即,她漠然道:“恕我無法理解你的意思。先生,請自重。”

他低頭專注地凝視著她,黑玉般的眸子裏是一種近乎荒寂的色澤。

惠恬恬直直迎上他的眼神,決絕而冷漠。

謝雲卓怔愣,手一鬆,便讓她逃脫,然後眼睜睜的看著她跑上台階,進了門......

惠恬恬一夜未睡好,第二天拖著疲憊的身子下了樓,卻看到那車,那人,依然在。

他似乎在外麵站了一夜,臉色蒼白憔悴,發絲和襯衣上仿佛還帶著清晨露水的潮氣。

見到她的第一眼,他說:“讓我照顧你,求你。”

惠恬恬仿佛沒有聽見,快步越過他走出小區在路邊打了車上班。

謝雲卓開著車一直跟在後麵,直到見她進了公司才離開。

然而晚上下班的時候他又來了,惠恬恬依舊打車回家,他在後麵一路跟著,惠恬恬並不理他,徑自進家門,毫不猶豫地將他關在外麵。

謝雲卓又在屋外呆了一夜。

這種情形持續一個月。

這是一個頗為老舊的小區,小區內有年長的熱心住戶,時間一長便留意到近期出現在樓下的豪車和那個氣度雍容的年輕男子。

於是某天惠恬恬休息,鄰居大媽打著借用醬油的名義進了惠恬恬家中,並旁敲側擊地打聽樓下的陌生男子。

惠恬恬頭疼。

就在她思索著如何讓謝雲卓永遠不要出現的時候,他真的突然消失不見。

沒有在她家樓下,沒有跟著她的車,也沒有等在公司外。

仿佛從沒出現過一樣。

惠恬恬竟然有一絲擔心,怕他出了什麽事。

她甚至半夜突然醒來神經質地跑到樓下,可是那裏如今再沒那個人......

惠恬恬笑了出來。

直到一滴眼淚流了出來。

他不過是放棄了而已。

他所擁有的財富和地位,何須眼巴巴地等著她一個人。

她算什麽呢?

惠恬恬擦幹眼淚,回身上樓......

兩個月後。

又獨自加班到淩晨。

惠恬恬進了小區後,便遠遠地看到樓下整整齊齊地泊著幾台黑色的車。

車外沒有人。

惠恬恬遲疑地走過去,就在這時候車裏出來兩個黑色西裝的外籍男子,一下子就來到惠恬恬麵前,手腳麻利地捂住她的嘴,將她拖上了車。

惠恬恬心中又驚又恐,她立刻想起多年前親身經曆的綁架案。

不知前路如何,不知他們目的又為何,她一路膽戰心驚,到了目的地才發現他們將她帶進了一處私人醫院。

下車的時候她還很害怕,直到看見車外等候的司遠時,才刹那間明了。

“你們這是做什麽?”她氣得發抖。

司遠道:“我怕你不願意見謝先生,才私自決定帶你過來。謝先生的身體不太好,我希望你能照顧他。”

惠恬恬氣極而笑:“難道他身邊還缺願意照料他的人?”

離開布魯塞爾之後,她並沒有回寧城,而是直接到了陌生的申城。

她切斷過去和所有人的聯係,在這個城市重新開始。

隻是工作閑暇,總能在電視雜誌裏得知卓遠集團的新聞。股票的漲跌,最新的融資案,甚至娛樂版大版麵貼著董事局主席攜美出席夏季達沃斯論壇晚宴的奢華相片。

一幀一幀,皆是衣香鬢影,裙履風流。

他自然活得瀟灑,她也不敢沉溺過去。

她說過,她會過得比他好,她就要做到。

可她親眼看到病床上的人時,她又忍不住黯然傷神。

雖然他跟在她後麵一個月,但她沒有仔仔細細看過他。印象裏他是消瘦的,卻沒想到不過兩個月未見,他已經瘦得脫了形,臉色蒼白得甚至有些發青。

他閉眼躺在病床上,手上掛著點滴。

那隻手,蒼白消瘦,骨節分明。手背上的藍色血管凸出,看得竟是如此清楚。

她心頭一陣酸澀。

司遠在身後道:“我是一個月前才見到的謝先生,那時候他已經躺在這裏。因為你去布魯塞爾後切斷了所有人的聯係,我一直無法聯係到你。”

他停頓一會兒,忽然說:“關於斯蒂芬妮公主,這裏麵恐怕有點誤會。她和謝先生並不是傳聞中的關係......而且,據我所知,謝先生在離開國內後出了意事故。你知道謝先生還有一位二叔嗎,我是說他在霍亨家族的血親。他製造了一起爆炸,謝先生受傷,造成記憶缺失。而那位霍亨先生卻在這起爆炸中意外喪生,這使得霍亨老夫人在喪子之痛下更為仇視謝先生。謝先生不能有意外,受傷一事便秘而不宣,我也是不久前才得到消息。你在布魯塞爾的時候,如果他對你的態度異樣,隻是因為他不記得你是誰......我希望你可以諒解。”

惠恬恬沒有出聲,隻是輕輕握住了謝雲卓的手。

極致的冰冷。

她心頭一跳,低聲問:“他的身體出了什麽問題。”

司遠沉默,開口時語氣有些沉悶:“癌症。”

惠恬恬一瞬間暈眩。

她的聲音發顫,滿額冷汗:“他......會死嗎?”

司遠遲疑道:“醫生說,他的手術很成功,幾次化療之後身體已經恢複了七七八八。後來他突然回國,到上海......兩個月前,他被保鏢送入此間醫院。似乎身體沒有得到很好的修養,病情有些複發。”

惠恬恬想起自己將他晾了一個月,他日日夜半不睡站在樓下,再好的身體也經不住如此摧殘。

她又回想起離開霍亨莊園的時候,她上車的那一刻,他說他忘了從前的事。原來,他是想要告訴她這個秘密。她卻誤會他,以為他要自己學著他,也忘記從前的事,然後各自生活,各不相幹。”

她心疼的眼淚掉下猶不自知。

“雲卓,對不起......我怎麽可以不信你。”

一年後,他們在寧城舉辦婚禮。

婚禮的第二天便飛往瑞士的vevey小鎮度蜜月。

小鎮還是多年前的樣子,隻是此刻身份的轉變,那些她曾一度害怕失去的虛幻的美麗已經成為現實,她再不用戰戰兢兢,患得患失。

他們手牽著手在萊蒙湖畔散步,在鎮子裏的餐廳吃魚,在璀璨星空下靜靜親吻......

時光那麽美好,仿佛從未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