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

雪荷姬? 惑

紫宸醒來之後，昨晚擁他入睡的溫度已不複存在。他伸手摸索。枕邊的人已在不知何時離去了。紫宸輕輕地咬著下唇，努力不去想那不知為何會升起的失落。他起身摸索，指尖觸到垂簾，掀開，然後摸索著下了床。

“王爺……”他不在床上，不代表他不在屋裏。紫宸突然察覺，這其實是他的願望，希望那個人還在自己找得到的地方。

他聽到一聲開門聲，頓時心跳飛快、呼吸急促。是不是他？會不會是他？

“公子，您醒了。”輕巧的嗓音，是個侍女。紫宸不敢去想，心裏瞬間的那抹失望是怎麽回事。“王爺一早就上朝了，一般到下午的時候就會回來。”

紫宸的臉微微發紅。她肯定是聽見剛才自己叫他了。

“奴婢伊竹，奉王爺之命前來伺候公子。公子午膳要吃什麽？”

“什、什麽？已經到了用午膳的時間了麽？我睡了那麽久！”紫宸支支吾吾地說。

伊竹莞爾。“王爺說昨日公子折騰了一天，又甚晚就寢，今日必定貪睡，特意囑咐奴婢不可吵醒公子，讓公子睡足了自己起來。王爺對公子真是體貼異常啊！”

“厄……嗯……”紫宸有些發窘地應道。這樣說來，囧囧已經不怎麽疼了。至少，比昨晚好多了。

耳邊傳來伊竹衣裙摩擦的聲，一雙纖細的手扶上了他。

“公子請移駕這邊洗刷。咦？藥瓶？是紫金創傷膏……”伊竹喃喃地說。“難道王爺受傷了？”

紫金創傷膏……難道……他趁他熟睡之時，為自己上了藥？

紫宸咬住唇，微微搖頭。那個人……對自己做出了那麽無理之事……明明因該是個殘酷、十惡不赦之人……卻又偏偏……如此溫柔……雖然隻是有些時候……但還是讓他……想恨……卻恨不起來……

“公子？您怎麽了？為何連連搖頭？”伊竹停下手中的活，疑惑不解的看向一直搖頭的紫宸。

“沒……沒什麽。”紫宸結結巴巴地回答。“那個……我有些餓了。”

子墨跟在藏豫後麵，大步穿梭過禦龍殿門前荷花池上的小橋。有好幾次，他幾乎要問出口，卻次次欲言又止。頭上，內庭的圓門、外庭的檀木門、議朝廳的株木門、以及朱雀門的花崗岩拱門一一閃過，直到坐進用上等絲綢裝飾的華貴轎子裏，藏豫才帶笑道：“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風格，子墨。想說什麽，但說無妨。”

子墨下榻，撲通一聲單膝跪於轎地，頷首道：“子墨鬥膽，子墨想不懂主上為何對那個無禮的囧囧如此好。他昨夜以下犯上，理應嚴加懲罰，可主上卻對他……對他如此……如此溫柔。”

藏豫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聰明如你，難道真的想不透？”

“子墨愚昧，鬥膽揣測主上的心思。可是因為他和七殿下有些相似？”

有好一會兒，藏豫隻是靜靜地看向窗外，默默不語。就當子墨以為他不會回答自己的時候，藏豫開口了。“還是挺聰明的麽。可是本王卻覺得他比清彥要好些，起碼，他受了委屈以後不會獨自承受、會哭出來。本王覺得，這樣……很好。”

子墨看著優雅地坐在錦緞軟塌上的藏豫，久久說不出話來。

轎子緩緩停止。兩個侍女已候在門口。

“奴婢給王爺請安。”兩個侍女異口同聲道。

“嗯。”藏豫心不在焉地答道。“紫宸起來了？”

“回王爺，公子已經醒了。兩個時辰前用過午膳。現在正在錦花園。王爺要過去麽？”

藏豫沉思片刻，然後搖頭。“不了。”

“是。”兩個侍女欠了欠身，又問：“王爺今晚在府裏用膳麽？”

“嗯。”

合上書房的檀木門，藏豫落座於暗紅色的案桌前，提筆準備批閱今天的公文。在即將下筆之際，他突然道：“子墨，將紫藤閣的老板請入府中。本王欲今晚與他小坐。”

“是，主上。”

“你說王爺已經回府了？”紫宸從花叢中直起身，問。

“是的，公子。”伊竹答道。“在半柱香之前。”

紫宸低下頭，輕咬著下唇。“是麽？那……那他……王爺他……現在……在哪？”

伊竹瞥了紫宸一眼，忍住笑出聲的衝動，答道：“王爺回來後就進書房了。”

“哦……是麽……”紫宸失神地撫摸著手邊的薔薇花。自己為何失望？為他麽？

伊竹忍俊不禁。“公子為何歎息？”

“我、我沒有！”紫宸向前摸索了兩步。

“公子不必擔憂。公子對王爺必定特別。”

“何出此言？”

伊竹抿嘴一笑，回答：“奴婢自王爺十七歲自邊疆歸宮以來，一直服侍在王爺身邊。除了公子外，王爺從未恩準任何一人留宿寢室，就連靜轅王妃都沒有。”

淡淡的玫瑰香圍繞著紫宸。他慢慢撫摸著薔薇花柔軟的花瓣，滿腦子都是伊竹剛才的話。那個人……自己對他來說……真的是特別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