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靜水微瀾
第四章 靜水微瀾
爸媽看到我買的禮物，笑得合不攏嘴。我媽雖然嘴上說著“這孩子就知道亂花錢”，但仍是喜滋滋地穿上新衣問我好不好看，我爸也試了下鞋，說尺碼正好，穿著挺舒適。
李嫂聽到聲音從廚房跑出來笑著對我說：“阿姨今天跟我講了好幾遍今天安琪要回來，一定要做鳳尾對蝦、彭城魚丸還有紅酒雞塊等等，這些都是安琪最愛吃的，一定要做不能忘了。”
身邊的雲娉嘟著嘴道：“外婆好偏心，隻想著給媽媽做好吃的！都把我給忘了。”
我媽趕緊抱起她，“哎呦我的寶貝，外婆忘了誰都不會忘了咱們雲娉呀！外婆給你買了許多碧根果、榛子還有石榴，喏，都在桌上擺著呢，就知道你最喜歡吃這些了。”她說著就抱著雲娉去給她拿吃的。
雲娉粉嫩嫩的小臉著實惹人疼愛，圓圓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我媽抱著就不想放下，連我爸想親親她都不讓。相比而言，雲勳就受不到多少關注了，外公外婆都圍著妹妹轉，他就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看雜誌。我走過去摟著他，“雲勳，你看長大了都沒人疼嘍，還是小時候好讀書閣。”
“我小時候，外公外婆也這麽疼我是嗎？”他抬頭問我。
“當然！那時候你小小的，整天活蹦亂跳，一刻都不得閑，把外公家裏弄得雞飛狗跳地，他們還都慣著你由著你鬧，說會鬧的小孩才聰明。”
“我怎麽都不記得了？”
“那時候你還小嘛！”
方舒冕忽然閑閑地開口道，“雲勳現在也不大。”
我怔了一下，然後笑道：“大概是男孩子長大了，和長輩不怎麽交流了，老人們也不知道怎麽和雲勳這樣半大的孩子玩耍讀書閣。”
說話間爸媽招呼我們吃飯，這頓飯和往常一樣，我吃得食不知味。
席間我媽不停地給我夾菜，暖聲哄著雲娉吃飯，間或招呼方舒冕一聲，爸爸也是樂嗬嗬地圍著雲娉轉，雲勳受到了冷落。
我不著痕跡地往他身邊靠靠，替他剝蝦，給他夾菜，告訴他，現在是長身體的時候，男孩子要多吃點才會長高，身體才會棒棒的。他也很聽話地把我放到他碗中的菜都吃完了。
吃完飯我媽把我叫進她房間，壓低聲音道：“安琪，你準備什麽時候生個兒子？”
我有些惱，“媽，我有兒子。”
她眉頭緊皺，提高聲音，“方雲勳真是你兒子？”
看我不說話，她語氣又柔緩下來：“雖然你將他視如己出，但他以後心向著誰還不知道。要是那女人回來了你怎麽辦？方家那麽大的產業，落他們手裏……”
我打斷她：“媽！你能不能不要想那麽遠？”
“你自己不替自己打算，我當然要替你謀劃了。”
“敢情你一直當我是篡位的小妾，擔心正牌夫人隨時會回來，然後一腳把我踹開，你女兒就得灰溜溜地卷鋪蓋走人是嗎？”
“你這孩子說的什麽話！你是方家明媒正娶的媳婦，什麽小妾正牌的！”
“你不是這樣想的嗎？不然怎麽一直叫我生個兒子？是怕我在方家地位不保嗎？”
“混賬！你怎麽越說越離譜了？我是擔心雲娉……”
“雲娉有什麽好擔心的？你是擔心那顆不定時炸彈炸得我滾回老家讀書閣！連帶著你和爸都要被人嘲笑、受人白眼是嗎？”
“你！”她揚起手，但到底沒有落下來。
這是我第二次和她頂嘴，我實在沒心情再和她談下去，丟下一句“既然擔心，何不對雲勳好一點？你這輩子就他一個外孫”後摔門離去。
雲勳雲娉都在院子裏，雲娉在小沙灘上玩得不亦樂乎，雲勳蹲在一旁陪著她，方舒冕則坐在走廊上的藤椅上看著孩子們玩耍。
這個小沙灘是爸得知我生下雲娉後，在前院挖了淺淺的長方形的坑，填上不知從哪兒運來一堆銀色的細沙，還放置了很多像挖土機、小桶、城堡之類的塑料玩具。每次雲娉來都要弄得滿身的泥才罷休。
我走向方舒冕，在藤椅扶手上坐下，他隨即摟住我的腰。
穿過客廳時，爸讓我們今晚不要回去，就在這兒睡，說我們好久沒回來住過了，家中總是冷冷清清的。我看著他鬢間的泛著銀光的白發，想著我們確實有好久沒回家住過了，就連現在每周一次的家宴，也是今年方舒冕提出的。
跟方舒冕說了這事他說了聲“好”，我笑他：“咱們這兒窮鄉僻壤的，浴室衛生間都是公用的，方總能習慣嗎？”
他微微一笑，突然手上用力讓我跌進他懷裏，我掙紮著要爬起來，他幹脆另一隻手臂也圈過來，我就這樣姿勢曖昧地偎在他胸前動彈不得。
“方舒冕！”我瞪他。
他不為所動，貼向我耳邊輕聲道：“媽跟你說什麽了？”
我愣了下，然後笑著說道：“我媽說你對我不夠好，不夠體貼，不夠溫柔，不夠……反正什麽都不夠。”
他輕笑了聲，突然吻住我，我腦中一片空白，傻傻看著他，任他技術嫻熟地用舌尖描摹我的唇形，然後敲開貝齒長驅而入，和我的舌糾纏在一起，我慢慢閉上雙眼，笨拙地回應他，他受到鼓勵後吻得更輕柔更深情，我溺在他的吻中思緒飄渺，感覺全世界都離我而去，隻有抱我吻我的他、以及走廊上搖曳著的微弱的燈光。
許久許久，我覺得自己快要窒息時他才放開我，看著我的眼睛問道：“這樣夠嗎？”
我喘著氣連聲道：“夠了夠了……”
他又在我唇上輕點一下，才笑道：“這樣她應該相信我了讀書閣？”
他眼中飽含戲謔，聲音卻如此蠱惑，我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隻聽雲勳那小子撲哧一笑，道：“爸媽，你們能別拿肉麻當有趣不？”
我的臉刷地紅了，轉頭看去，雲勳手插褲袋帥帥地站在沙灘邊，眼睛亮亮的；雲娉蹲在沙土裏歪頭瞧著我們；我媽站在門邊，眼神複雜，但眼中的情緒高興居多。
我立即掙開他站起身，急急的說道：“雲娉，你看看你的身上髒兮兮的，走，媽媽帶你去洗澡。”飛快地抱著雲娉跑到屋裏。
身後我媽對方舒冕說道：“這丫頭，結婚這麽多年了還不好意思。”
方舒冕笑著對她說：“她臉皮薄。”
“給你們房間收拾好了，早點休息啊。”
“好。”
日子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進行著，每天上班下班做家務照顧孩子，沒什麽不同。直到有一天我接到沈堯的電話。當手機上的來電顯示出現那一串曾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號碼時，我的心仍控製不住地顫了下。盯著“沈堯來電，接聽？拒絕？”久久不能動彈。
“誰的電話，怎麽不接？”方舒冕問道。
我一怔，“啊？哦，是羅……羅綺的電話”看著他疑惑地眼睛，我慌忙低下頭，扒拉著碗裏的飯。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不該嗅到她的美，擦幹眼淚陪你睡……”電話鈴聲不依不饒。
雲勳道：“媽，你的鈴聲能不能換一換？淒淒慘慘的，搞得好像爸在外麵找了小老婆。”
我根本沒聽清他在說什麽，整個人還處在怔忪狀態，看他嘴一張一合就“哦”了聲。
“安琪？”方舒冕身子微傾，我又“啊”了一聲，他說：“羅綺這時候找你大概有要事。”
“哦，她……她能有什麽事，不就是約我逛街嘛，沒……沒事的。”我又開始結巴，感覺腦袋發脹。
鈴聲終於停了下來，接著是滴滴的信息聲，我一直等到他們都上樓後才有些顫抖地打開：“安琪，是我。我知道我不該打擾你，可是我控製不住我自己。明晚在angleclub有一場演出，這是我複出後的第一場演出，我希望你能來，就當為朋友捧捧場讀書閣。求你，等你。”
我走出一樓陽台，打電話給羅綺：“羅綺，剛剛沈堯突然打了電話來。”
“真的？銷聲匿跡這麽多年他又出現了？你接了嗎？他說什麽了？”羅綺的情緒激動起來，發出一連串的問句。
我撫撫額頭，“我沒接。當時方舒冕和雲勳雲娉都在，我也不知道即使我接了能說什麽。”
“那他有沒有再打過來？”
“沒有，他發了短信。”
“說什麽了？”
“明晚在angle，他複出後首演，讓我過去。”
“那太好了，你放心，到時候我會來你家，就說我要和你逛夜市，方舒冕一定會同意的。”
“嗯，我打給你就想讓你幫我的。當初我都沒來得及跟他說句‘對不起’，希望明晚能補上。”
“安琪……”
“嗯？”
“其實他要的，不是你的‘對不起’。”她說。
“我知道，可是現在的我隻能給他一句‘對不起’。”我輕歎了口氣。
她頓了頓，說：“不管怎樣，我支持你的決定。別忘了那天我發給你的短信。”便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