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惡魔的邀請

第二章 惡魔的邀請

濛濛細雨中,紙錢飛揚,一群送喪的隊伍在緩緩前行著。

為首的男孩身披縞素,一手抱著娘的靈位,一手拉著身後的弟弟平兒。然後是老村長帶著幾個抬棺材的壯漢,棺材後是一群住在四周的鄰裏。

天空烏雲堆積,陰沉沉地壓向大地,這群人的脖子似乎也被這天氣壓得直不起來,一路默默地低著頭,隻看著腳下的路。

沒有哭聲,隻有雨聲。

突然,一道閃電劃過天空,像一把刀子似的割斷了連著棺材的麻繩。棺材落地,棺蓋被震開了一角。

棺材裏,那個女人的臉暴露在外麵。她睜著雙眼,瞳孔放大,眼圈烏黑,張著大嘴,麵色煞白,一臉驚恐的看著前方。

棺材後的人們被她的死相嚇了一跳,紛紛向後退去。抬棺材的大漢們也吃了一驚,呆立在了那裏。

平兒轉身走去,低頭看了一眼那女人的臉。他皺了皺眉頭——怎麽?死不瞑目嗎?

他用力把棺蓋合上,對在一旁驚慌的老村長道:“葬禮還沒完,繼續。”

老村長回了回神,對後麵的人大喊道:“隻是麻繩斷了,現在結上了,繼續走!”

大家應了一聲,心有餘悸地將葬禮進行下去,把女人埋在了山上。

夜裏,山上漆黑一片,蟲鳴鳥叫,冷風嗖嗖。林中深處,依稀可見一點火光。

兩個孩子圍著一個銅盆在為娘燒紙錢,火光將他們的臉映得通紅。

一陣冷風掃過,平兒的身子縮了縮。

男孩挪過去,將平兒抱在懷裏,輕輕地問:“還冷麽?”

平兒搖了搖頭。哥哥的體溫,哥哥的氣息,離得那麽近。他臉上是悲傷的,心裏卻在笑——多餘的人都死了,隻有哥哥和我了,真好。

“哥,娘走了。我隻有你了,你不要也離開我好不好。”平兒苦苦哀求道。

“我永遠都不會離開平兒的。”男孩答道。

“那,等我長大了,哥你娶我好不好?”平兒轉過頭,認真地看著男孩:“隻有我們兩個人,我和你過一輩子。”

平兒的眼睛讓男孩有一種壓迫感,一個“好”字不自覺地從嘴裏掉出來。

平兒微微地笑了:“哥,答應了,就是一生的諾言。讓我們用時間來驗證它的真假。”

接著,平兒從腕子上取下一個刻著“平”字的百歲銀鐲,塞在男孩手中,道:“這是我們之間的信物,你收好了。”

男孩怕平兒受寒,一路背著他下了山。

回到家裏,平兒已經在他背上睡著了。男孩把他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蓋好了被子。然後自己也安心地去睡了。

片刻之後,隱隱約約地就能聽到男孩的鼾聲。平兒睜開眼,爬下床,走出了房間。

平兒喜歡在夜裏一個人爬上屋頂看天空,薄霧如輕紗,半遮著夜的臉。繁星爭相炫耀屬於它們的光輝,目之所及,璀璨銀河蜿蜒地伸向遠方。萬籟無聲,欲取維北之鬥,酌一勺佳釀,一醉今朝。天宮星圖,森羅萬象,預兆乾坤,癡了多少代人,又有多少人能真正道出天機。平兒喜歡夜空的無垠,它沒有歧視地屬於這世間的所有人,向眾生張開她美麗的懷抱。

平兒在笑,發自內心的笑著——今夜,格外地開心。

“我每天都看見你在這裏發呆,這天空到底有什麽那麽好看!”一個聲音從後麵傳過來。

平兒一驚,轉過頭,看見一個十二三歲的美少年。

美少年瀟灑地躺在房瓦上,黑色的長袍在風中拍打著,烏黑的長發在身後糾結飛揚。他一隻手支起腦袋,赤紅的雙眸帶著一絲邪魅的笑意 ,正直直地盯著平兒,挺直的鼻子,微抿的唇向左側高挑——一臉的痞子笑。渾身上下無不散發著壞壞的氣息,讓人近而遠之。

小帥哥爬到平兒眼前,打趣道:“要不這樣,你看我吧。我比那星空好看多了!”

平兒看著他修長的睫毛有一下沒一下地撲打著,冷道:“你不是這裏的人!你是誰?”

少年笑得更嚴重了,活脫脫就像個痞子一樣:“我叫炫。我若說我是惡魔,你信不信?”

“我信。”平兒不加思考道。

炫突然拉下了臉,低聲問道:“為什麽?”

這回輪到平兒笑了:“因為眼睛,我們都和那些人不一樣。我若是不詳,那你就一定是惡魔。”

炫似乎鬆了一口氣,又扯起了他的痞子笑,道:“你果然有意思!”

平兒似是想到了什麽,道:“我問你,今天,劈斷棺材上那根麻繩的閃電,是不是你打的?”

炫爽朗地答道:“是又怎樣!”

平兒不滿道:“你在壞我好事!”

“哦?”炫的眉梢向上一挑:“你的好事就是屋裏那小子?他有什麽好的,你那麽喜歡他。”

一提到哥哥,平兒的臉上就有了幸福的笑意:“哥哥是我自出生以來唯一一個對我好,愛我的人。”

炫站起來,向平兒伸出一隻手,道:“我會待你比他對你更好,你跟我走,好不好?”

平兒冷笑道:“我憑什麽信你?”

炫收起笑臉,認真道:“我會和你締結契約的,我予你力量,你伴我一生,不離不棄,榮辱與共,我們互相擁有彼此。”

平兒問:“為什麽是我?”

炫抬手攏了攏漆黑的長發,慢慢道:“我說過,你,很有意思。而且,你本就不屬於這裏。藍血人不老不死,可與日月共存。你那個小哥哥凡人一個,隻能與你一世。轉世輪回後,想必連你是誰都不識得了。注定沒有結果的愛,何必守候。”

“你住口!”殺意四起,平兒狠狠地瞪著炫。

炫倒是滿不在乎,擺了擺手,道:“我知你不會那麽快答應,反正時間有的是,你早晚會願意的。”說罷,翻身下了屋頂,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