謎夢

謎夢

天宮正大門外,夜淵低頭凝視了一下懷中之人,然後從袖中瓷瓶裏取出一粒丹藥,喂她服下。

紫薇見拂瑤臉色仍慘白得嚇人,心裏驀地劃過一陣酸楚,喏喏地問:“夜淵上仙,我師姐不會有事吧?”

“無礙。”夜淵目光一直注視著懷中之人,眉頭微皺,淡淡地問,“你們是如何掉進墮仙迷林的?”

紫薇把事情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夜淵靜靜地聽著,神色並無什麽變化,隻在最後抬眸瞥了一眼紫薇,“你是說鳳卿麽?”

紫薇默然地點了點頭,哽咽著說:“其實都怪我不好。”要是她修為高點,師姐也不至於為了她……

夜淵眼底倏地掠過一道流光,隨即又逐漸沉下去,無一絲一毫的痕跡可尋。紫薇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地望著夜淵,莫非是……她適才是眼花了麽?

“這兩日我會在我的寢殿為她療傷,此事無需對人提起,明白麽?”夜淵的聲音十分溫和,但卻帶著一種與身俱來的威嚴之氣,令人不知不覺間就願聽從他的話。

“嗯,我會守口如瓶,夜淵上仙,你一定要救救我師姐!”紫薇眼圈已然通紅,她吸了吸氣,努力不讓眼淚掉落下來。若不是她,師姐也不會……受這麽重的傷,紫薇越想越覺得難過。

“她不會有事的,你且放心吧。”夜淵轉過身,就抱著她向淵素殿走去。

紫薇愣愣地注視著他們的漸漸遠去的背影,心中不斷地祈禱,師姐不要有事才好,不然她真的萬死不辭其咎。

夜淵用了隱身法,所以一路回淵素殿都沒有侍女看到他們。

到了寢殿,他把她輕輕放置於臥榻之上,她蒼白如玉的臉龐近在咫尺,額頭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眉間緊緊蹙著,仿佛正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他冰冷修長的指腹輕輕淺淺地劃過她的眉毛,眼睛,鼻子,最後停留在她的嘴唇上,他輕輕地來回摩挲著她的幾近透明的唇瓣,仿佛在撫摸一件極其珍惜的稀世珍品般,隨即微微的歎息聲從他薄唇溢出,幾近喃喃自語般輕聲說,“你為何還是不懂得好好保護自己呢,嗯?”

他沉思了片刻,便抱起她向後山的禦心泉走去,等到了池邊,他褪下兩人身上的衣物,然後抱她進池中,讓她的身子靠在光潔的池壁上,為她輸入靈氣。三個時辰後,見她臉色漸漸恢複了些血色,緊蹙的眉頭也逐漸舒展開,他心下終於寬慰些許,再把她抱回殿中的臥榻上。

幫她蓋好被子後,他剛要起身,才發現她的右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角。

他微微一怔,隨即眼中掠過一絲寵溺之色,這個習慣還沒變麽?

她以前小時候每次就寢之前,總會習慣攥著他的衣角,然後編許多奇奇怪怪的理由賴在他房中不走。

“師父,我剛才夢到你被怪物抓走了……”

“師父,我其實有一點點怕黑……”

“師父,周公讓我陪你聊聊天……”

“師父,我房間有一隻烏鴉飛過,我覺得還是你這裏安全些……”

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理由都被用完了,她就開始義正言辭地攥著他的衣角不放,“師父,我隻有和你一起才困得著,讓我留下來好麽?”

盡管他素來知道她是在裝傻充愣,但每次當她琉璃色的雙眸可憐兮兮地望著他時,他的心就會驀地軟下來,每次都想著這是最後一次縱容她,然後匯成千千萬萬個最後一次,依然沒有等到最後一次。

他微微歎氣,對她,如何會有最後一次呢?他側躺在她身邊,白玉塑雕般的修長指尖輕輕拂過她的柔順的長發,這一刻的她近得觸手可及,就好像以前千千萬萬個夜晚,一覺醒來總有個溫暖嬌小的身體乖乖地躺在他的身邊,夢中偶爾囈語,總是輕聲呢喃著師父。

他的指尖滑過她耳後的淡紅色印記,若有似無的歎息聲帶著淡淡薄愁,我親手種下的封印,也許……永世都無法為你解開了!“瑤兒,你還恨師父麽?”

聲音柔得仿佛涓涓細水,他的食指輕輕滑過她的耳際,微微摩挲過她小巧的耳垂。

輕紗帳外,侍女的聲音傳來,“夜淵殿下,蓬萊白狐族和明虛仙族長老求見。”

“今日不管有何事都不許打擾我,有什麽事我明日自會處理,我有事自會叫你們,都退下吧。”他溫和而淡漠的聲音回蕩在諾大的宮殿內。

“是,殿下。” 侍女轉身,退了下去。

夜淵自枕邊取出一瓶丹藥,喂她服下後,也在她旁邊和衣躺下。

血紅色的蒼穹,染血的曼珠沙華瞬間妖異地盛放,連空氣中也飄蕩著刺鼻的血腥味。她是在哪裏?拂瑤走了幾步,驀地明白過來,這又是在夢境之中。

反正醒後不會記得,拂瑤無聊地在麵前的石凳上坐下,手托著下頜,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在臉頰上,心裏想著這片血紅色的天空何時能有點新意呢?真是無趣!

剛想著,周圍的景物一變,她驀地置身在一個雅致清逸的殿閣內,耳邊隱約有高山流水的潺潺聲,優美悅耳的古琴聲音也隨著傳來。

咦,莫非上天果真聽到她的心聲了不成?

她邊打量周圍的景物邊往前移動了幾步,模糊間突然聽到一陣清淡的聲音傳來,“你要到哪裏去?”

拂瑤身體一僵,倏地止步,莫非別人能見到我?這委實有幾分驚悚了!

她剛想說話,一個女子清逸的聲音就回蕩在耳際邊:“師父,我……我出去走走,一炷香後就回來。”

琴聲並沒有停止,拂瑤順著琴聲的方向走去,果然看到一個皎白如月的俊逸身影在水榭樓亭中撫琴,而一個身著淡紫色長裙婷婷玉立的女子站立在男子麵前,低垂著頭,貌似有些心虛的不安,可惜的是,他們的麵容依舊模糊不清。

“你又要偷溜到昆侖去看奇天幻境?”淡淡的聲音不帶一點情緒的起伏,讓人完全聽不出說話者的情緒。

女子偷瞄了一眼麵前的白衣男子,然後斬釘截鐵地說:“師父,我發誓我絕對不曾想過要偷溜到昆侖去。”

“過來。”他低垂著頭,目光依然專注在指尖跳動的琴弦上。

“喔。”女子微垂螓首,慢慢地移步到他旁邊。

“坐下。”

女子在他旁邊坐下,卻不敢做聲,片刻後,女子終於抬眸望著身旁的男子,小聲說:“師父,我錯了。”

“喔?那你說說錯在哪裏?”

隨著他如高山流水般傾泄的音符在耳邊回蕩,她老實交代,“第一是錯在我不該自以為可以瞞過師父,又想私自溜去昆侖。第二是師父適才明明有給我改過自新的機會,我依然執迷不悟地再次欺騙師父,實實是不該,請師父責罰。”

“既然已經打算撒謊,”他瞥了她一眼,“那你為何此刻又要坦白認錯?”

“我……我剛才從琴聲裏麵已經聽出師父此刻的心情,要是我此刻不認錯,一會兒定會被師傅罰得更慘。” 女子輕輕咬了咬緋唇,澄澈的眼眸掠過一絲無辜之色,“師父,這次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罰我三日三夜不準吃東西?誠然我們神族是無需吃任何食物的,但這是我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可不可以罰別的?就算你打我一百大板都行。”

“你如今還學會和我講條件了麽?”他溫和的聲音帶著些淡淡的清冷。

“徒兒自然是不敢。” 女子連忙搖頭道。

他白潤修長的玉指一收,琴聲嘎然而止,他轉眸凝視著她說:“把我適才彈的曲子,彈一遍給我聽。”

“喔。”女子抬起手腕,微微撥動了一下琴弦試了試音後,開始專注在琴弦上。

一曲完畢後,男子平靜的眼波終於漾起淡淡漣漪。“彈得不錯,這曲伏天碧心奏你以後要常練,有利於增進你的修為。”

“嗯,徒兒謹記心中。”她立即頷首應答。

“你以後不用再溜到昆侖去。”他清淡的嗓音微含一絲笑意,他長袖一劃,他們周圍的景物倏地一變。

女子驚奇地四望,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師父,這是奇天幻境嗎?我們這裏怎麽會有?好漂亮啊!”

男子淡淡頷首,聲音溫潤道:“你喜歡便好。”

“師父,我……”她的聲音突然有些哽咽,“師父你待我真好。”

白衣男子輕歎了口氣,輕輕抬起她的臉,幫她拭去眼角的淚水,“不是說過不許流淚麽?”

她止住眼淚,輕仰起頭,語帶認真地問:“師父,你會永遠對我如此好麽?我是說……如果有一日我犯下了個……錯誤,師父你會原諒我麽?你還願意相信我麽?”

他眸中的溫暖如初生旭陽,聲音有絲若有似無的喟歎,“你希望師父原諒你麽?”

“嗯。”她眸光定定地望著眼前之人。

“瑤兒,你記住,這世上有些錯誤是可以被原諒的,就比如說你偷溜出去玩或者偷懶不想練習法術,師父會責罰你,但是最終都會原諒你。但是有些錯卻是不能犯的,師父知道你雖貪玩了些,但素來知輕重,”他纖長卷翹的睫毛在暖陽映照下被覆上一層淡淡金輝,聲音溫潤清澈,“但如果有一日,你真的犯了不可饒恕的錯,那也是師父教導無方。屆時上窮碧落下黃泉,師父能為你遮擋的,有這天這地,這世間的一切,如果這個錯大到連師父都無法為你彌補之時,師父會一直陪著你,你無需害怕。”

“嗯,師父真好。”她燦然一笑,奇天幻境倏地一變,櫻雨繽紛,漫天不絕,天地間仿佛隻剩下這兩人,長身玉立,伊人如斯。

心底的痛楚倏地蔓延開,拂瑤夢中的景象驀地一轉,無邊無際的黑暗再次襲來。

作者有話要說:怎麽越寫越發現這素一個很長很複雜的故事捏?汗~人物越來越多了,還有幾個終極大boss木有浮出水麵,姑娘們耐心等待吧~

表示偶真的已經很勤奮了啊啊啊~話說偶剛才一不留神就無比邪惡地想,要是我卡文了,乃們是不是就都淡定了?~呃,大家當沒看到,偶遁走~

今天如果碼得出來字,偶明天會盡量更新~如果碼不出來,乃們就當這素天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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