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小白

112、番外之小白

(一)

原本我有個很好聽的名字,是我天帝爺爺給我取的,名喚池軒(說明一下,我是女子)。

但是娘親嫌這個名字太過裝模作樣,私底下親切地稱呼我為小白,起先我甚是不喜歡這個名字,私以為此名實在太過普通,就算作為乳名也實實折煞了我的非同尋常的氣質。

隻不過這抱怨一不留神傳到了娘親耳中,把我叫到跟前,一本正經地解釋此名號的好處來。拉拉雜雜一通說下來,省去一概華美的言辭,大約就是說她以前聽聞人界之人為了使子嗣好養活,通常會取一些雅俗共賞的名字,就比如說狗子,二傻,大寶,小強之類。而她經過深思熟慮後,給我取的乳名無疑是所有裏麵最好聽的,放諸整個仙界至今無人可以超越。

原本我還並不是這麽排斥這個名字,聽完娘親的解釋後,我深深地憤慨了,死活不肯再用這個名字。

最後娘親凝視著我(那時候她還看不見),幽幽地吐出一句:“也罷,你要換名字也不是不可以,去問問你師公大人吧。”

我沉默了許久後,低下頭說:“娘親,我決定還是繼續用這個名字。”

娘親說的師公大人,也就是我娘親的師父大人,同時也是她的夫君,我的親爹,現今的天帝夜淵上仙,也是整個六界,我唯一怕的人。

娘親很欣慰,摸了摸我的頭說:“乖了,你要相信娘親的品鑒能力,再者,就算你不相信娘親,也該相信你玄夙師叔,這個名字可是他和為娘冥思苦想了整整三日三夜的成果,絕對……不過,我突然想起,這個名字嚴格說起來,是你爹爹取的才對。”

我很驚訝,如果以娘親和玄夙的惡趣味,取了此名我完全是相信的,但是打死我也不相信師公大人會想出如此俗不可耐的名字。

娘親看了我一眼,說:“我騙你做什麽,當時我和你玄夙師叔想了三個名字,要你爹爹選,他親自選的這個。”

我問:“哪三個名字?”

娘親說:“小黑,小白,小黃。”

我:“……”

(二)

今日是個大喜的日子,因為前些日子師公大人終於找到治娘親眼睛的方子了,為娘親上了藥以後,就一直在等今日可以拆開眼睛上的紗布。

我看到師公大人的手一直在抖,連額頭上都微微滲出些了汗。

娘親好像感覺到了,握著師公大人的手,輕聲說:“師父……”

師公大人的唇在娘親額上點了點,說:“瑤兒,就算這次不行,我還是會繼續找下去……”

娘親笑了笑說:“看不看得見都沒關係,師父就是我的眼睛。”

有如此恩愛的爹娘,我頓時覺得自己太多餘了。

但是我還是決意提醒他們:“咳咳……要不我來為娘親拆吧?”

師公大人點了點頭。

我知道娘親如今對眼睛能不能恢複並不在乎,唯一遺憾的就是她不知道我生得什麽模樣。

據說師公大人說,娘親每隔一段時日,就會問問周圍的人我長成什麽模樣了。我聽後心裏一直酸酸的,心想著有朝一日一定要娘親看到我。

說來拆紗布真是個技術活兒,一層一層的紗布包裹地非一般的嚴實,足足半柱香後,這紗布才算拆完,我的小手都沁上了一層汗。

娘親閉著眼睛,說:“小白,站在我麵前別動。”

我聽話地站在她麵前,娘親慢慢睜開眼睛,看著我好半晌,師公大人終於忍不住了,問:“瑤兒,能看到嗎?”

娘親唇邊漸漸勾起一抹笑,把我緊緊地抱在懷裏,說:“果然和我想得一樣,小白長得像個白麵饅頭似的。”

我:“……”

竟然說容貌舉世無雙的我長得象個白麵饅頭,也隻有娘親才想得出來。

雖然我依然很無語凝噎,但是那一日,所有人都十分高興,琉鳶,玄夙,妙穀,紫薇和靈霄宮一幹人通通跑到天宮來,琉鳶路上太過興奮,還差點從仙劍上栽了下來。

(三)

娘親自從眼睛好了後,師公大人就較以前更鬱卒了。

原因是娘親眼睛沒好時,整日都呆在師公大人身邊,寸步不離,十分乖巧聽話。但是自從眼睛好了以後,就經常帶著我跑到靈霄宮,找琉鳶,玄夙,妙穀,紫薇他們。

據我分析,就因為如此所以師公大人終於忍無可忍,終於在前日我們回來後,將自己和娘親關進了淵素殿裏。

對此事,其實我琢磨了幾日沒沒琢磨明白,如果師公大人發怒,把娘親一個人關進淵素殿禁足,那也算合情合理。但是為什麽也要把自己關進去呢?莫非是傳說中的教不嚴,師之過嗎?

我越想越想不明白,連帶著這兩日的茶飯也比往常少吃了一些,我身邊的侍女卿雲問我為何近兩日總是愁眉深鎖,我將心中的困惑說與她聽,卻見她麵上一紅,害羞地說了句:“池軒殿下多慮了,他們這是……這是……是……”

我見她支支吾吾一直說不利索,就沉下臉,端出架子說:“跟本殿下說話切不要吞吞吐吐,不然就罰你今年都不準食肉。”由於娘親對肉由著非一般的嗜好,並漸漸把這股歪風邪氣傳到天宮,以至於侍女們都養成了無肉不歡的習慣。

卿雲幾經權衡之下,一跺腳,紅著臉一口氣說:“哎呦,他們是為殿下製造弟妹呢……”

我:“……”

(四)

因為今日師公大人一直將娘親鎖在身邊,整個天宮都無人陪我玩耍,實在無趣,於是我一個人偷溜到了靈霄宮。

我剛到,紫薇就揉了揉我的臉,無比興奮道:“小白,你來得正好,今日有一大戲要登場,師叔我今日誠邀你一同觀看,你可賞臉?”

我來了興致:“是誰的大戲?”

紫薇兩眼放光:“你玄夙師叔的,相信我,絕對值得一看。”

於是,我,紫薇,妙穀和琉鳶四人跑到後山的桃林下,邊磕著鬆子邊等待著好戲。

看戲之前,紫薇還不忘叮囑說:“小白,你如今隻是個小不伶仃的一孩子,有些戲隻當是取樂子可以,可千萬別學了些裏麵不好的習氣,知道嗎?”

我不在意地擺了擺手:“無妨,娘親都帶我去人界的青樓逛過了,玄夙師叔這點路數我了然於胸,分得出什麽好,什麽不好。”

紫薇、妙穀:“……”

琉鳶倒是十分淡定,握著手中那柄精致的銅鏡邊照邊歎息說:“小白,難為你了啊……”

我看了琉鳶一眼,很謙和地說:“應該的,人界有句古話叫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你們不必為我感傷。”

於是,紫薇、妙穀、琉鳶真的感傷了,又是一朵奇葩啊!

再然後,玄夙和一美人在我們的殷切期盼下登場了。那美人一躍進我的視線,我就斷定了玄夙今日注定會栽。

果不其然,就有了下麵一段對話緩緩飄進我的耳中。

美人先開口:玄夙哥哥可喜歡此處的美景?

玄夙:你喜歡,我就喜歡。

美人一笑:玄夙哥哥我們認識多久了,你還記得麽?

玄夙:啊……

美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一百二十年零八日零三個時辰。

玄夙怔住:我……

美人挑眉繼續笑:這些時日有我陪伴,玄夙哥哥可高興?

玄夙:自然是高……

美人笑得有些高深莫測了:我也覺得幸得有玄夙哥哥陪伴,才不枉費我在仙界走一遭。隻可惜世間之物,有生就有滅,有始自然有終,你說是麽?

玄夙已經驚呆了,木呆呆地望著眼前之人。

美人最後做陳詞總結:唉,那我們還是順應天意,好聚好散吧。

說完,美人就飄走了,隻留下玄夙呆立了半晌才驟然回過神來,咬牙切齒怒吼道,紫霄,我還沒說散呢,你憑什麽說散就散,你給我滾回來!

最後一溜煙兒直追著美人去了。

(五)

娘親有個秘密,師公大人未必知道,我卻知道。那就是每年的第一場雪時,娘親都會去一個地方,一心穀外麵的梨花林。

我知道扈桑偶爾會在那裏小住,這樣一來,也算在修羲境的地盤內,於族規無礙。我與他向來投緣,偶爾閑來無事,就會抱著美酒去他的地盤上與他共飲,談天說地。

扈桑是正兒八經的遠古神祗,知道許多我不知道的事,但是平素為人極為正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嘴巴牢靠得很。

唯一不牢靠的時候,就是被陳年老釀熏醉之時。所以我常常在把他灌得七葷八素之時,開始以言語誘之。

比如,今日。

一壇三千年東海陳釀下肚以後,扈桑臉色漸漸染上幾分桃緋色,我試探性地拍了拍他的臉,他眼神有幾分朦朧地望著我,傻傻笑了一下。

我判斷時機正好,便溫和地喚了他一聲,說:“扈桑,我有個事要問你。”

他亦溫和道:“小白,你說。”

我唇角抽了抽,扈桑沒醉酒前一般是喚我正名兒的,看來他果真醉了。

我說:“娘親每年初雪都來此地找你,這是為何?”

扈桑說:“來看望重要之人。”

“什麽重要之人?”我內心澎湃,看來娘親背著我那貌美的師公大人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

扈桑眼神有些渙散,“重要之人就是無比重要之人。”

我翻了個白眼,鎮定了一下,繼續問:“可以具體點麽?比如說對方的名字?”

扈桑喃喃地重複了一句,有些不解地望向我。

我解釋道:“我是說這重要之人的名字是什麽,就比如說象小黑,小黃之類?”我深深地覺得自己這個比喻俗氣了,約莫是和娘親呆久了的緣故。

扈桑這時倒也不傻了,突然指著我,笑著說:“再或者叫小白?”

我一咬牙,果斷點頭:“嗯,大概就是象這類的名字,有嗎?”

扈桑頓了一下,指了指房內,說:“你看到勿凝瓶旁邊的那個琉璃瓶沒有?”

“嗯,有何玄機嗎?”我想了一下,娘親以前在勿凝瓶裏麵呆過,莫非這個瓶子也可以裝人?

“嗯,扈桑?”我從瓶子上收回目光,轉頭看向他,發現他已經睡昏過去了。

唉,這扈桑說話總是說一半,留一半的。以前和她說的那些所謂的天機也是,每每到關鍵時刻就一仰脖子,與周公約會去了。

我起身朝房裏走去,端起瓶子,左看右看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小白,在看什麽?”

“沒什麽,就是想在這裏麵琢磨出個人來瞧瞧。”我變換角度,繼續研究這瓶子的妙用。

心突然一驚,剛才的聲音……

我緩緩地回過頭,衝來人微微一笑:“娘親,你怎麽來了?”

娘親笑得很純良,拉著我的小手說:“給為娘說說,裏麵有什麽?”

扈桑擺明是騙我,我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道:“什麽都沒有。”

“有的。”娘親看向我,臉色是少有的哀傷,“裏麵有對娘親很重要的人,雖然我也不知道此生是否還能與他們見麵。”

我想了想,說:“他們就是救過娘親性命的人?”

娘親抱起我走到屋外,看了扈桑一眼,板著臉教訓我:“你又把扈桑灌醉了?”

我一直覺得誠實是一種美德,而本殿正好具備這種美德,遂大方承認。

娘親突然親了我一口,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不錯,和為娘一樣聰慧過人。”

我:“……”

娘親後來把琉璃瓶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我,我聽完後,頗有幾分傷懷,遂許下重誓,本仙有生之年,定要將他們的元神重聚,以了娘親夙願。

不久後,迎來今冬的第一場雪,我亦跟著娘親到了梨花林。

臨行前,我思索良久後,問師公大人:“爹爹,你一直知道梨花林吧?”

“自然,你娘親有何事能瞞過我?”

“你知道裏麵的人是誰嗎?就不怕你情敵複活,搶走你的心上人?”

師公大人抱起我說:“沒有他們,就沒有你娘親,更沒有你,況且……”

師公大人頓了頓,神色自若道,“你娘親,從來都是我的。”

於是,我深深地被師公大人的氣場折服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是想寫兩人在一起後的溫馨生活的,無奈一時腦子不靈光,寫不出來,所以換了個視角,寫了他們的孩子。

在小白是男孩還是女孩這個問題上,俺掙紮了很久,最後還是覺得她是女孩,看起來更禍害些。

於是一不留神,我又想到了一個小白的故事,好吧,我承認我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