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麻木2

第22章 麻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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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的冬天氣溫持續在零下十幾度一直不回升,嗬氣成冰,就在這樣的寒冬下期末考試終於來臨了,而且是悄無聲息的。

考試總共分兩天,第一天考語文、數學、物理;第二天考英語、化學、生物;每個人的心裏都懸著一塊千斤石伴隨著冬天的寒冷久久不能下沉,因為他們都知道考不進快班將意味著什麽。

第一場考試下來,安鄃很平靜,一直沒有見文露的影兒。

“考得怎麽樣?”我問。

“還行,隻是作文不太好寫,總覺得自己寫出來的東西很虛,沒有自己的真實感受,我發現自從小學一年級開始作文,一直到現在的高二,每次都隻是一些套話,就是這些套話還能得高分,真正寫出自己的真實感受偏偏分數非常低,真奇怪。”他淡淡地說。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每個人學會撒謊就是從小學的作文開始的’”我打趣地說。

“文露最近在忙什麽呢?有好幾天沒有見到他了?”

“我也好久沒有見到他了,他像是……”安鄃撓了撓後腦勺,吞吞吐吐地說,一副難為的樣子。

“怎麽了?”我奇怪地問。

“好像是整天把自己關在房子裏生悶氣。”

“是為考試的事嗎?”我接著問。

“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文露變了,距離我們越來越遠。那件事發生以後,他徹底地換了另一個人,每天話也不多,臉上的笑容也少了。”安鄃反過來問我。

我想,有一種天真是伴隨著憂傷的,就像劉小芸的單純,我也想有一種愛是沒有結局的,就像文露對劉小芸一樣。我又想有一種懦弱是無窮無盡的,正如現在的我一樣,我還想時間沒有使人忘了痛,僅僅是使人習慣了痛,就像我們共同生活的這座奢靡的小縣城一樣。

我不知道怎樣去回答安鄃,或許是我不想去回答。

期末考試結束後,那些懸浮在空中的石頭也落了地。一場考試帶來的壓力是巨大的,在學生之間有的唉聲歎氣,有的愁容滿麵,有的歡喜連連,有的破涕為笑,真是幾人歡喜幾人憂。這些不同的情緒像倒進絞絆機裏絞絆過一樣,充盈在校園的各個角落。

安鄃仍然很平靜。可是在這樣平靜的坐標下,你以為隻是平靜嗎?

考試結束了,寒假也就來臨了。高一年級的同學忙著收拾行李,樓道裏吵吵鬧鬧,有嘻笑聲、有打口哨聲,我在睡夢中被吵醒。像往常一樣,我穿好衣服,疊好被子,然後催促底床的安鄃起床。

“安鄃,安鄃,懶蟲,快起床!”我扯著嗓子吼起來。

宿舍裏隻有我們兩個人,其他的人考完試以後都忙著回家。安鄃沒有回應,我甚是奇怪,心裏有一種恐慌的感覺。因為我每次叫他起床的時候,他就會馬上嘟囔著說:“還早呢,讓我再睡會,就一分鍾。”

我下到底床,穿好鞋,走向他的床前,準備推他起床。當我掀開他的被子的時候,一個白色的小藥瓶掉了出來,我撿起來一看是安眠藥,空空的一個瓶子,沒有剩一顆藥,在那一瞬間,我全身的骨頭像被抽去一樣,酥軟得沒有一絲兒力氣,眼前昏暗一片,我扶著床坐了下來,定了定神,我看到安鄃靜靜地躺在那張床上,眼睛閉著,挺安祥的,嘴角帶著幾分淺淺的微笑。在他的枕頭旁邊放著一張紙,我拿起來,我的手在打顫,幾乎連那張紙也拿不穩,上麵隻寫了四個大大的字“教育、成績”。

我發現我好殘忍、好殘忍,我居然連一滴眼淚也沒有。我麻木了,我真的麻木了,安鄃問過我說人死了會不會有靈魂,我想假如真的有靈魂,安鄃一定會怪我太無情。人在最恐惶的時候是沒有眼淚的,我不相信那個和我朝夕相處五年的人說沒就沒了,我不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我想一定是我看錯了,安鄃不會走的,在那個床上躺著的一定不是安鄃,一定不是。

文露進來搖著我的身體哭著說:“鍾子同,安鄃這是怎麽了,你說話啊,鍾子同,你說話……”

他從我手裏奪過安鄃留下的那張紙,看過之後,向後退了幾步,絕望地靠在牆上,然後他開始冷笑,嘴哆嗦著說:“教育萬歲,成績萬歲。”他跑出了宿舍,在宿舍的樓道裏還久久回蕩著他的哭喊聲“教育萬歲,成績萬歲,教育萬歲,成績萬歲……”那聲音,淒慘的聲音,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在我的心髒上一刀一刀捅下去,冒出大把大把的鮮血把整個宿舍,把整個學校,整個世界染成血一樣鮮紅的顏色,我癱軟地坐在地上,沒有一點兒力氣,之後就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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