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場夢

第12章 、一場夢

眾人一一走出實驗室,隻剩徐陽獨自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實驗室裏光潔明亮的地麵冰冷徹骨,徐陽隻覺得有一股寒氣從地上傳來,透過他的皮膚,穿過他的肌肉,深入他的骨髓,進入他的腸胃,讓他覺得連自己周身也是冰冷的,連心跳都漸漸地變緩了,連腦袋裏也渾渾噩噩。

紛亂蕪雜的思緒在腦海裏糾纏,難過、傷心、失落、絕望,交織在一起,讓他頭腦混亂。

他把腦袋輕輕放在地麵上,期望冰冷的氣息能夠影響自己的大腦,讓自己冷靜下來,或者幹脆凍結上,什麽也不想。

但是他失敗了。

一切仍是剛剛的樣子,大腦控製不住地胡思亂想。就這樣想著想著,徐陽發現自己能動了,就漸漸地蜷縮成一團,雙手緊緊地交疊在一起,按著自己的肚子,胃似乎在用力地收縮抽搐,疼痛到連喊一聲都做不到。

直到許久之後,徐陽才愣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了實驗室,怎麽穿過了廣場,怎麽回到了學生公寓,他隻是愣愣地把自己扔在床上,呆呆地仰望著天花板。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徐陽卻感覺不到,一直到太陽完全消失,光線漸漸變暗,整個屋子都變得漆黑一片,也不知道幾點了,他才起身,打開了屋子裏的燈,坐在電腦椅上,拿出了自己唯一一件從高中帶來的東西,日記本。

他覺得心裏有那麽多東西,根本說不出口,隻能用曾經排遣失落的辦法——寫日記,將之付諸於筆端。

“這樣的世界原來真的存在,我曾經的夢想並不是虛幻,我竟然有這樣一天親眼看見親身接觸這些迷人的東西,但是命運真的是以捉弄人為樂的,在我絕望的時候給我希望,在我看到曙光的時候讓我絕望,難道我這一生隻能碌碌於凡俗的世界上嗎……”徐陽一筆一筆地寫著,寫得很慢,也很累,眼眶中一陣陣的發酸,充滿內心的是無與倫比的哀傷。

寫到這裏,他開始寫不下去了,強忍著又寫了兩行,“我是一個不甘於平凡的人,不能就這樣絕望……”,便再也忍受不住了。他將手中的筆瘋狂地擲向房門,連同著自己珍惜至極的日記本,一起重重地砸在了門上。

“混蛋!我現在是在幹什麽!一個人猥瑣地偷偷記錄絕望!夢想的東西就在眼前啊!為什麽不想想辦法如何才能抓牢!為什麽要這樣悲傷!即使命運給我絕望,我也不能放手!我要想辦法!不能離開這裏!至少不能被洗腦!我絕對不能忘記這一切,再次回到那個平凡無奇的世界!”徐陽猛地站了起來,高聲怒吼,狂亂地揮舞著手臂,動作太激烈了,電腦椅都被他帶倒了,“啊啊啊啊啊!一定要在學校來人之前想到如何才能不被洗腦!”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門被敲響了:“啪啪啪……徐陽,來開門……”門外傳來的聲音平淡清冷而又甜美,赫然是李清漪的聲音。

徐陽驚恐地看著房門,心中慌亂:自己還沒想到解決的方法呢!

他還在猶豫著到底開不開門時,就聽到門外李清漪說:“直接把門撞開吧。”

隻聽砰地一聲,房門被兩個魁梧的大漢直接撞開了,這兩人身穿綠色迷彩服,肌肉虯結,正是門口四個武裝軍人中的兩個。這兩人衝進門來,一言不發,直接就向徐陽撲了上來,強大的力量讓徐陽毫無反抗之力的就被按倒在地,雙手被反剪在背後,臉頰貼在地麵上,隻能看到一個穿牛仔褲和帆布鞋的人走到了自己麵前,淡淡地說:“徐陽,不要再反抗了,你是沒有那個能力的。你們兩個,帶他去洗腦室吧。”

徐陽被從地上揪起,發現果然是李清漪,門外還站著對麵房間裏走出來看熱鬧的羅慎身。

徐陽沒管其他,即使自己的雙手都反剪得很痛,也根本沒有在乎,他隻是苦苦地哀求:“學姐學姐,不要這樣,給我個機會吧,再檢測一次,也許隻是儀器出錯了而已,求你了……”

李清漪轉身就走,完全沒有理會。

徐陽被站在身後的兩個軍人推了一把,也踉踉蹌蹌地跟著。他突然腦中靈光一閃,轉頭看了看押著自己的軍人,又向李清漪喊道:“學姐,我還可以在學校裏打工的,做個保安,或者廚師,哪怕是食堂裏賣菜的都行,求你不要趕我走,不要給我洗腦……”

李清漪停了停,淡淡地拋出一句:“你還不夠格,”伸手指了指兩個軍人,“他們都是曾在最精銳的特種部隊裏服役超過5年的人,而你呢,你有什麽能力?”然後又向前走去。

沒走多久,幾人就到了一間房子前,房門被打開,一行人都走了進去。徐陽拚命地後退,卻被兩個肌肉壯漢生拉硬拽著進了屋裏,然後被按在一個固定在地上的椅子上,椅子上有鎖人的裝置,徐陽被鎖起來後根本就完全無法反抗,連頭都有一個金屬環鎖住,動彈不得。兩軍人站在一旁,挺胸疊肚,狠狠地盯著徐陽。李清漪則拿來一個全封閉的金屬頭盔,無視徐陽口中哀求、怒罵或絕望的聲音,在徐陽微微晃動的腦袋上扣了下去。

眼前變得一片漆黑,徐陽隻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外麵卻非常安靜,隻有李沐芷操作各種儀器的細微聲音。然後隻聽李清漪說道:“準備完畢了,開始進行洗腦。”

徐陽一瞬間就感到了似乎有一股電流在腦中亂竄,電得他頭痛欲裂。最令他恐慌的是,他開始發現自己不能清楚地想起現在到底是在幹什麽,是誰在對他做這些事,他隻知道,有什麽重要的東西他忘掉了。

到底是什麽東西呢?似乎是自己追求了許久而沒有得到的東西。他記得有事,非常重要的事,但是他就是想不起來,一想就頭痛,可是總覺得這件事情是那麽的重要,重要到了需要自己追求一生,所以控製不住地一直想,一直頭痛。

“啊啊啊啊啊……到底是什麽東西啊啊啊啊啊!為什麽我想不起來了!為什麽!可惡!可惡!為什麽要讓我忘掉!為什麽!我要想起來!啊啊啊啊啊……”徐陽瘋狂地大吼,帶著頭盔的頭不停掙紮晃動,竟然掙開了束縛!

徐陽帶著頭盔,看不到自己的身體周圍,有無形的黑色波紋在抖動蔓延,空間一片片碎裂,露出背後的無色的底層,底層中居然是一大片深綠色網格,閃爍著神秘的光輝。

當這網格出現的那一刻,本來正要撲上來的兩個軍人和站在原地看著徐陽的李清漪都定住了,不但身體,連同表情都定在了臉上,不,不隻是這三人,包括周圍的氣流,飛散在空中的徐陽掙紮時弄出的碎片,都定在了空中——整個世界上,隻有徐陽還可以活動。

徐陽在拚命地掙紮,他發現每當他掙開一點束縛,他就能模糊地想起一點東西,於是狂喜之下,他什麽都不理會,隻是一直在掙紮。

這合金製作的鋼椅在他的掙紮之下,扭曲變形,碎屑亂飛,然後定在空中。束縛住他的合金手銬和枷鎖都被他拉長,扭轉,直至扯斷。一切就如同一幕啞劇獨角戲一樣,一片安靜中隻有一個人在世界上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奮力地表演。

終於,徐陽掙脫了所有束縛,站了起來,可是腦袋上的頭盔仍然擋著他的視線,而他不管多麽用力都不能摘下頭盔,反而把自己的頭弄得很痛。徐陽有點想放棄弄下頭盔,但是轉念一想,總不能一直戴著這個東西活著吧,而且頭盔沒摘下,總是有一層隔膜阻擋著自己回憶起一切,心裏麵也是那樣的難受,想起來的東西越來越多,但就是最關鍵的東西沒有想起來,比起開始的時候,更憋屈,更痛苦。

所以徐陽強忍著頭痛,用盡全力要把頭盔摘下。

腦袋上麵似乎有什麽極重的東西在壓製著,頭盔在徐陽可以扯斷合金條的力量下,極其緩慢地開始向上移動。頭盔似乎粘在了他的頭上,每動一下,都是難以言喻的痛苦,那種自己撕裂自己的痛,簡直能把徐陽逼瘋。

但是徐陽的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摘下頭盔,找回記憶!

他,不能忘記!

“啊啊啊啊啊,給我起來啊……”徐陽一寸寸地將頭盔上移,劇烈至極的疼痛衝擊著他的大腦,讓他忍不住地吼了出來。

一點點,一絲絲,終於頭盔移到了眼睛的部位,再上移一步就能看到外麵了,可是這一步怎麽也動不了,急得徐陽哇哇大叫,撕裂靈魂的痛楚一波波地襲來,讓他連把頭盔維持在這個位置都很困難。

但是他不認輸!

他要回憶起這一切!

徐陽感覺自己的胳膊上的肌肉突然高高的隆起,從腳下升起一股力量,一直衝上雙臂,猛然一用力,居然就將整個頭盔摘了下來,一時之間感覺到大腦一清,想起了一切,腦海中更是多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外界的光照在徐陽的眼上,讓久不視光的他眼睛有些刺痛,他伸出手來遮擋著,勉力看向光芒之中,是一個女子的輪廓。一個清冷平淡的聲音說著:“清醒一下,使徒檢測已經完畢了,你很成功地喚醒了使徒,現在慢慢來,不要著急,先適應一下這光照,然後自己從裏麵走出來,注意不要摔倒。”是李清漪的聲音!

徐陽的眼睛有些適應了光亮,把手放了下來,這才發現自己居然是躺著的狀態,而李清漪卻是在俯視著自己。這是怎麽回事?

李清漪仍然在說著:“怎麽樣了,感覺可以起來了嗎?你先坐起來,感覺沒關係了再出來。”說著,她向後退了一步,臉從徐陽的視野中消失了。

徐陽感覺自己沒什麽事,更是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麽,便坐了起來,才發現自己竟然是躺在蛋殼機械裝置裏,周圍的其他蛋殼,有的蓋子是開著的,有的是閉合的,李清漪正在另一個看起來剛剛打開的機械裝置前說著和剛剛同樣的話。

徐陽有些木木地站起來,邁步出了蛋殼裝置,有些恍惚:我剛剛,隻是做了一場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