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回 武帝暖飽思淫欲大臣鬥富壞國風

第二回 武帝暖飽思淫欲大臣鬥富壞國風

楊芷雖說是年輕的女子,但晝夜受到武帝的幸寵,膽兒就一天天地大了起來。一天夜晚,武帝又將她摟入懷中。可此時的楊芷卻麵露不悅之sè。武帝納悶,不禁問道:“愛妃,朕這般寵幸於你,為何還麵sè不爽?”

楊芷仰起淚眼,嬌sè萬般地說:“皇上,臣妾將整個身子都給了你,任你隨心所yù,皇上對臣妾的服侍是否滿意?”

武帝滿意一笑:“得愛妃,如魚兒得水,朕歡快極了!”

“那為何還不立我為皇後?此事不定,臣妾心中哪能踏實?還哪能笑得出來?”

武帝撫額笑道:“朕隻顧天天與你纏綿,竟忘了此種大事。朕明rì就宣詔,立你為皇後!”楊芷聽了,這才破涕為笑,伸出白嫩的胳膊,勾住武帝的脖頸撒起嬌來。

第二天,武帝破例早朝。眾大臣依次立於大殿的兩側。武帝睡眼惺忪,麵帶倦意。他無jīng打采地巡視一番殿下的大臣,然後說:“今rì宣各位愛卿上朝議事,是為立皇後之事。朕的後宮,佳麗無數,但德貌皆佳者,實在寥寥無幾。朕觀楊芷,不但賢德善良,且儀態莊重,實屬鶴立群雞,無人可比,朕意已決,今rì將她立為皇後。楊芷之父楊駿教養女兒有方,晉升為車騎將軍,封臨晉侯;楊芷之叔楊珧、楊濟各封為將軍。眾愛卿如無他事上奏,即刻退朝。”

皇上之命,誰敢多言多語,隻能惟命是從,三呼萬歲。從此,京城之勢族,不但有了賈充一夥,也有了新生的權貴楊氏一族。裙帶之功力,讓人著實驚歎咋舌。

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昔rì備受恩寵的胡芳貴妃,眨眼間其境況就換了另一番天地。她見皇帝這般恩寵楊芷,無名的怨恨與rì俱增。想起武帝曾經纏綿自己的情景,胡貴妃更是妒火升騰。可她的怨恨之火難以向武帝發泄,隻能橫挑鼻子豎挑眼,拿宮女出氣,有時耍起潑來,還要摔瓶砸碗,將眾宮女嚇得瑟瑟發抖,不敢吭聲。胡貴妃這邊生氣,那邊的武帝卻依然貪戀新sè,天天與楊芷在龍榻上重複著遊龍戲鳳的把戲。皇帝那邊sè滿園,胡貴妃這邊卻猶如秋風落葉。她天天朝思暮想,盼望著能和武帝再圓夢,但也隻能是畫餅充饑,望梅止渴,昔rì風光不能再現了。女孩兒的身子就怕這種相思與怨恨的jīng神折磨,漸漸地,她的身體就苦壞了,當初豔麗的花容轉眼間蕩然無存,再也沒有了誘惑男人的資本。武帝本是風流天子,見胡貴妃花sè暗淡,不能再勾他的魂魄,很快就把胡貴妃忘到一邊去了。

武帝好sè,天下皆知。後宮成群的嬪妃更是心知肚明。其實,後宮的女子都是世間絕sè的女嬌娃,尋常百姓要是得了其中的一個,定會將其視為掌上明珠,歡喜萬分。但物以稀為貴,成群的美女堆放在宮中,武帝得之容易,就不那麽珍惜。這些成群的俏麗女子都在青妙齡時期,各個心蕩漾,卻偏偏後宮的男人隻有一個,那就是皇上,她們就是排著隊等待皇上的寵幸,一個輪回也得幾個月。至於宮中的那些太監,雖然身為男兒,卻早已把傳宗接代的家夥割了去,是中看不中用的男人。更何況給他們十個膽子,誰又敢動用皇上的女人?這樣一來,就可惜了這些花容月貌的女子,她們隻能天天眺望星空伴寂寞,依欄望月守淒涼,那淒淒慘慘的樣子哪比得上市井人家的女子,她們夫唱婦隨,男耕女織,戲兒逗女,好不zì yóu快樂!

楊芷雖說貌sè迷人,但再好看的女子,武帝與她廝混時間長了,也有膩歪的時候,武帝就又想移情別戀,尋求新的女孩兒嚐鮮。武帝自然用不著到外麵尋花問柳,後宮的豔花麗草遍地皆是,於是,武帝開始巡幸其他嬪妃。此時,武帝也感到為難,到處都是芳花嫩草,到底先恩寵哪一個呢?於是,太監們投其所好,想出了許多歪歪點子。太監吳海向皇上獻計道:“皇上如果點名道姓恩寵於哪一個嬪妃,定會引起其他嬪妃的不滿和怨恨。依小的看,皇上不如坐在羊車上,任羊兒拉著皇上在後宮漫遊,羊兒停至哪家嬪妃的門前,就在哪位嬪妃的寢宮過夜。羊兒不通人xìng,自然不會偏了哪個,向了哪個,嬪妃們就是有七張八張嘴,也隻能怨自己的運氣不佳了。”

武帝拍手稱快:“此主意甚好,極具浪漫情趣!”

消息傳開,忙壞了也愁煞了後宮的嬪妃。宮女們也苦思冥想,都想讓自己的主人受寵,主人受寵,做宮女的也能在人麵前將頭仰得高傲一些。宮女小柳兒在女主子張妃耳旁悄聲說:“羊兒愛吃鮮草,我們采些鮮草放在門前。羊兒見了嫩草豈能不吃?羊兒戀草,皇上必戀我家主人了。”張妃聽了,喜上眉梢,拍手稱快,馬上命人去采些鮮草放在門前。果然此招靈驗。盡管有的妃子在門前花枝招展地極力向皇上明送秋波,惹得武帝心中發癢,但那羊兒卻不理會人事,隻認得帶著露水的青草,就見它撒開細細的四個蹄子,歡快地跑到鮮草處,低頭一味貪吃起來。羊兒吃草,武帝卻被門前的俏麗妃子將魂兒勾了去。

幾天後,一位叫李蘭的妃子終於看透了其中的門道,不禁譏諷地一笑:“事在人為,你想出了歪點子,難道我就不行?”於是,她讓宮女弄來許多鮮嫩的青竹,又讓人在翠綠的葉片上撒上滴滴鹽水,然後讓人將竹葉放在門前。果然,那羊不認人,隻認得吃的,如李蘭之願,在她的門前停下,津津有味地吃起了竹葉。李蘭見了,喜得麵如桃花,身如垂柳,趕緊跪下身去,恭迎皇上的駕臨。原來羊兒雖說願意吃嫩草,但更願吃鮮嫩的竹葉,上麵若是再撒些鹽水,那羊兒更是再喜歡不過了。其實,羊兒懂得什麽,還不是讓人的心眼牽著走。

武帝在後宮變著法兒尋花問柳,氣壞了身為皇後的楊芷。她立刻指使幾個宮女將張妃宮中的小柳兒誘騙到一個偏僻的角落處,不分青紅皂白,劈頭蓋臉地打了小柳兒一頓。小柳兒哪裏想到,當初她出羊吃嫩草的主意,隻是想討自己主人的歡心,卻沒想到引起了皇後的怨恨,要是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裝啞巴當傻子呢!

武帝在開國之初,確實做過大事,鼎鼎有名的東吳王朝,就是被武帝派人攻滅,版圖與人丁、財富統統歸他所有,三國最終歸晉,也是在武帝的手中實現的。但之後的太平盛世,武帝沉湎於酒sè,荒廢政事,對官員管教不嚴,濫加賞賜,又把將來的江山交給一個傻乎乎的兒子繼承,那太平盛世後的危相就慢慢地顯露出來了。

仲夏的一天,大臣王楷氣急敗壞地來到武帝麵前求助:“皇上,請借我一件寶物,也好鎮鎮妖氣!“

武帝納悶,就問他:“王愛卿,你身居高位,食我棒祿,本是衣食無憂,為何還要借我的寶物?再說了,朕的天下,到處鶯歌燕舞,百姓安居樂業,哪來的什麽妖氣?”

王楷聽武帝問他,馬上憤怒地叫了起來:“皇上,真是氣死我了!我與那石崇屢屢比試財富,總是被他羞辱,把我看成乞丐一般。他是普通的大臣,而我身為皇親,竟然被他如此小看,還屢次敗在他的手中,此氣不出,叫我怎能罷休!”

按說,此種奢糜誇富之風最壞國事,即便你是堅實的江山,此風一旦泛濫成災,也會將江山挖空了去。但武帝聽後,不但不急不惱,甚至勾起了他的情趣。他捋著微微飄逸的胡須,笑道:“跟朕說說,你與石崇如何比富?”

王楷雖說瘦小,腰板兒卻很直溜,特別是他與人說話時,兩隻眼睛總是瞪得牛眼一般,是個天生倔強不服氣的家夥。“皇上要聽,我就講,保準皇上也氣惱萬分!”王楷氣急敗壞地揮了下手說。

武帝見王楷氣成這樣,更覺有趣,不由哈哈大笑道:“有話隻管直說,朕定為你做主,為你爭氣!”

王楷見皇上為自己做主,刹時神氣了萬分。他大著嗓門說:“這石崇不知為何,突然暴富。他財大氣粗,腰杆就硬了,根本不把我這個皇親放在眼裏,衣食住行和排場,處處壓我一頭。我外出要設帷帳,以避百姓晦氣。沒想到我出門隻設四十裏紫絲布帷帳,他竟設了五十裏帳帷,還是用錦緞做的。有一天,我與他比金。我拿出純金的酒具,他竟拿出純金的、個頭很大很沉的金牛銀馬來氣我!當時就把我比得目瞪口呆!他見我無地自容,麵露羞sè,竟然放聲大笑,分明是笑我寒酸窮氣!他笑得開心,卻把我氣得死去活來。思來想去,我府中再沒有其他的東西可與他比富,隻好求助皇上。請皇上救我,借我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與他比試,要讓他見了寶物,瞠目結舌,汗流浹背!”說到這裏,王楷狠狠地揮了下拳頭,吼道,“我不出此惡氣,決不罷休!”王楷說完,臉已氣成紫sè。

武帝聽罷,搖頭笑道:“我當是何等大事呢,卻原來是這種慪氣般的小兒把戲,愛卿不必為此當真,我也無寶物借你。”

王楷叫道:“我是皇親。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他這般欺辱於我,難道皇上能咽下這口惡氣麽?”

“我是天子,這般區區小事,如若裝載不下,豈能裝載了天下?”武帝不急不惱地說。

王楷氣急敗壞,臉sè憋得青紫,竟忘了他在與皇上說話,不由大聲吼道:“旁觀者清,當事者迷,若是你入了此道,定也不肯罷休!”

見王楷氣成這樣,武帝動了惻隱之心,心想,不管怎麽說,這王楷也是自己的舅舅,舅舅在比富場上敗北,對皇上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想到這,他龍袖一甩說:“即如此,朕就助你一臂之力,量那小小的石崇也飛不到天上去!”說罷,喝令太監去庫中拿出寶物。過了不久,兩個太監抬著一尊寶物,小心翼翼地將其放在殿中。王楷喜得顛著碎步跑上前去觀看。就見這寶物似樹非樹,似玉非玉,足有半人之高,兩根主幹上支脈叢生,就像許多鮮嫩的鹿茸相互依托地長在一起,且通身閃耀著迷人的光澤。王楷好奇地走上前去一摸,寶貝十分堅硬,輕輕地彈一下,還發出悅耳的聲音。王楷雖說是皇親,卻從來沒見過這種寶物,臉上不由溢出光彩,喋喋不休地叫道:“好寶貝!好寶貝!他石崇見了,非得把眼珠瞪破!”

武帝沉吟片刻,對王楷說:“此物是外域的貢品,名曰珊瑚樹,它得天上雨露之滋潤,獲海水萬年之熏陶,集眾多水族生物之靈氣,實乃天下罕見的寶物。我將此物送給你,去和那石崇比試高低,石崇即便有三頭六臂,見了這種寶物,也隻能甘拜下風,汗顏失sè!”

王楷受寵若驚,急忙叩頭謝恩。

第二天,王楷叫人將珊瑚樹用雕花木盒裝好,盒的外麵用彩綢係好,然後他坐著八抬大轎,又讓人拿出樂器,一路上吹吹打打,得意洋洋地向石府奔去。

石崇正在家中與妻妾飲酒作樂。忽聽府外鞭炮齊鳴,鼓樂震天,心中難免詫異。此時,就見家人急匆匆趕來稟告:“大人,將軍王楷前來拜見。”

石崇聽了,嘿嘿地一聲冷笑:“他哪裏是什麽拜見,分明是來擺擂台,與我石崇比試富有罷了!”說完,他手一揮,吩咐家人,“打開府門,我倒要看看這個瘦猴般的王楷能拿出什麽樣的寶貝!”石崇乃是仕宦之家的子弟。後來,他又在攻滅東吳中立了功,被武帝封侯,後又任荊州刺史。他長得虎背熊腰,體態臃腫,走起路來,肚子腆得老高,但說起話來,卻是慢聲細語,yīn陽怪氣的。見王楷再次前來比富,石崇微微一笑,心想,你王楷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我身為侯爺,家中豈能不存有奇物;我身為荊州刺史,乃是一方之主,豈能不進貢者雲集;更何況我曾讓手下扮作江洋大盜,別說一般的商戶富翁,即便域外給皇上的貢品,我也敢撈上一把。這種底細要是讓你王楷知道,定將你嚇得屁滾尿流!

見王楷趾高氣揚地走來,石崇急忙迎上前去,寒暄道:“不知王大人光臨,有失遠迎,還望王大人海諒。”

王楷正在興頭上,哪裏顧得上過多的寒暄。他擺了擺手,然後開門見山:“石大人,我最近得了一件寶物,可謂是天下少有的珍奇。不瞞你說,就連當今的皇上也對它刮目相看。我看它實在奇特,實在是玩味無窮,所以不敢獨自欣賞,特來同石大人一同把玩,也讓石大人開開眼,長長見識!”

石崇見王楷得意忘形,一時也傻了眼,心想,難道真是天下罕見的寶物?見石崇不敢應對,王楷更加得意,他手一揮,家人急忙上前打開雕花木盒。石崇等得心急,未等木盒完全打開,早已竄上前去觀看。突然,他怪聲怪氣地叫了起來:“喲,真是稀世珍寶,讓我石崇大開眼界!”說著,他皮笑肉不笑地圍著寶物轉了一圈又一圈。

王楷見狀,高興得手舞足蹈,神氣十足,也跟著石崇的屁股後麵,圍著寶物轉了一圈又一圈。心想:“石崇啊,石崇,今rì定讓你輸得口服心服,今後見我就得矮三分!”

王楷正在暗自得意,就見石崇突然間順手拿起一把鐵如意,在寶貝身上輕輕地敲來敲去。

王楷見狀,心中一驚,脊背上冒出了冷汗。他慌忙上前製止石崇:“這種寶物,怎能用東西亂敲?掉個毛毛,掉個渣渣,你也賠不起,還不快快住手!”

誰知王楷話剛說完,就見石崇高舉起鐵如意,一下子砸了下去,寶物頃刻間粉身碎骨。王楷是真急了,眼睛瞪得溜圓,連拚命的心都有了。就見他上前一把抓住石崇,大聲吼道:“你這小人,你這潑皮,你這無賴,比不過就認輸,為何毀我寶物?還我寶物來!”

石崇卻不急不惱,他將王楷的手輕輕拉開,戲笑著說:“我說王大人啊,我當是何等寶貝呢,不就是幾根幹樹枝麽,你將它裝在jīng致的盒裏,還要係上花花綠綠的彩帶,這種普普通通的玩藝兒竟讓你當成了寶貝,你也不覺得寒磣!不是我笑話你,就你這破玩藝兒也配往我的府中拿?真是羞死我了!你要幾個還你?我家有的是!”說罷,手一揮,幾個女仆便從府中的庫房裏抬出許多大大小小的珊瑚樹來。“請王大人來看,這些珊瑚樹哪個沒有你拿來的個頭大?看中哪個,隻管拿去!”石崇說完,得意極了,臃腫的身子往漆木燙花椅子上一躺,嘿嘿地笑了起來。

王楷這回是真的被比蒙了,他伸長了脖子,幹瞪著眼睛,不停地咂巴著嘴,就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石崇見狀,更加愜意,他托起一隻細瓷茶碗,有滋有味地呷了一口茶,然後對家人吩咐道:“快給王大人準備好箱物,隻要王大人看中的,統統搬到王大人的府上,讓他美個夠!”

王楷這才醒過神來,頓時覺得滿麵羞紅,汗流浹背,還哪裏說得出話來?就見他跌跌撞撞地奔出石府,再也不敢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