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回 宮廷奇事貴人經商賈後冷眼太子被廢

八王之亂

時光又過了半年。在這半年的時間裏,賈皇後屢屢在晉惠帝的耳邊吹風,總說太子的不是。無奈晉惠帝總是轉不過勁來,還氣乎乎地說:“我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不讓他當太子,難道還要讓一個野種當太子!”賈皇後無奈,隻好暫時忍之。

又過了個把月,後宮出一件驚人的大事:入宮二十多年從未懷孕的賈皇後突然懷上龍種,肚子一天天地大了起來。晉惠帝見了,格外驚喜,就笑眯眯地走到賈皇後的身邊,嬉鬧一陣後,還要掀開她的衣服,要看她隆起的肚子,甚至還想趴在她的肚子上,要聽她腹中小生命心髒跳動的聲音。賈皇後卻說什麽也不讓他看,也不讓他聽,千方百計地阻止他:“這有什麽好看好聽的,萬一讓我感冒受涼,我肚中的小生命就難免夭折,你再忍兩三個月,我保管給你生個胖乎乎的娃兒。到那時,你就是把他舉到天上去,我也不攔你。”

晉惠帝不懂得女人懷孕生子的事。見賈皇後一本正經地阻攔,就覺得定是有道理。於是,他蹦蹦跳跳地圍著賈皇後轉了一圈又一圈,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後喜笑顏開地說:“我的老婆,你若真的給我生下龍子,我要為你擺宴慶賀三天,讓你笑得前仰後合!”

賈皇後說:“隻要皇上心中有數,不要虧待了這個孩子,就讓我心滿意足了!”

時間飛快,一晃,就到了賈皇後臨盆的時候。皇後生孩子,皇上自然不能在身邊。當宮女將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嬰抱給皇上看時,晉惠帝高興得手舞足蹈,大叫道:“這是我的龍子,太讓我高興了!就是俺地下的老祖宗知道了,也會高興得痛哭流涕!“說到這,晉惠帝瞪著眼睛,認真地想了一會兒,然後說,”我看這孩子就取名叫‘慰祖’吧,這小子就是我的小祖宗!”

其實,賈皇後是演了一出懷孕生子的假戲,除了呆皇上晉惠帝看不出真假,其他的人都心如明鏡,隻是懼怕她的蠻橫和權勢,沒人敢道破真相而已。說來賈皇後也是夠不容易的,十月懷胎不是三天兩日,還要一天天把肚子漸漸弄大,自然是煞費了苦心。她為了掩人耳目,先是在肚子上填些棉花,隨著“懷孕”的月份增大,再加上一個小枕頭,那肚子就挺得老高了。按說賈皇後的大肚子是枕頭還是肉胎,一摸就知。可連皇上都摸不得她的肚子,一般的人就是借她幾個膽子,誰敢摸一下賈皇後金貴的身子?賈皇後貼身的宮女都被賈皇後施恩收買過了,即便沒有收買,小小的宮女又怎敢招惹凶神惡煞的賈皇後?所以賈皇後從“懷孕”到“生子”是一帆風順,即便分娩時裝腔作勢地“疼”得叫喚幾聲,那也是假的。那麽賈皇後“移花接木”,生下的孩子是誰的?原來是她的妹妹賈午所生,也是賈謐的胞弟。以犬子充龍子,除了賈皇後有這種能耐,其他的人既沒這個膽子,也沒這個本事。

眼見著龍子慰祖一天天地長大,皇太子司馬遹的禍事就一天天地臨近了。一天晚上,司馬遹突然接到聖旨,說皇上司馬衷病重,讓他速去探望。司馬遹聽了,哪敢耽擱,急忙隨來人奔往父皇的宮中。剛進宮門,就見一個叫陳舞的宮女迎上前來,恭恭敬敬地說:“皇上見天氣寒冷,特讓備下美酒與鮮棗,請皇太子享用後再探望不遲。”

司馬遹苦笑道:“我哪裏會喝酒,恐怕沾點酒就醉了,豈不誤了看望父皇的大事?父皇的恩賜讓我受寵若驚,酒卻是喝不得的。”

陳舞怒道:“皇上恩賜,竟敢不受,難道怕酒中有毒不成?”

司馬遹聽了這話,自然慌亂,忙說:“父皇所賜之酒,自然是美酒,怎會有毒?切不可胡言亂語!”

陳舞說:“既然無毒,你若不喝,豈不讓皇上憤怒?既然是孝子,就應遵照皇上的旨意行事才對。你若真的不喝,我就如實稟告皇上,說你是怕酒中有毒,不敢接受皇上的恩賜!”

司馬遹聽了,心中惶恐,又強拗陳舞不過,隻好勉強喝了幾口,然後哀求道:“我實在不勝酒力,少喝一些,略表心意即可。”

陳舞不依,竟嬉笑著上前,用白嫩的手捧上酒杯,柔情相勸,非讓太子將酒喝幹了才行。太子司馬遹本不是什麽好東西,喝了幾口酒後,已是神情恍惚。又見有女孩子柔情脈脈地相勸,原形就立刻暴露出來,色借酒膽,酒助色威,轉眼間就將酒與鮮棗兒吃個一幹二淨。喝完了酒,司馬遹就不成個樣子了,竟樓著陳舞要做夫妻的事。就在此時,一個叫承福的宮女從內室走出,對太子說:“這裏有一公文,請太子抄寫一下。”

司馬遹說:“公文哪用得著我來抄寫?我已醉了,這是別人的事。”

承福媚笑道:“不是什麽公文。是我見太子醉了,你這個樣子見皇上,豈不讓皇上生氣?所以讓人代寫了一份祝願皇上早日康複的文字,請太子照葫蘆畫瓢,我再呈給皇上,豈不更好?”此時,司馬遹酒力開始發作,渾身軟綿綿的,說話更是前言不搭後語。承福見了,心中高興,急忙將紙筆送到太子的手中,逼迫太子即刻抄寫。此時的司馬遹哪還分得清文字的內容,他是見一個字寫一個字,見一段話寫一段話,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將文章寫完,而且歪歪扭扭,丟三拉四。承福拿過文章,頓時喜形於色,急忙奔到後宮,請賈皇後過目。賈皇後看過文章,陰冷地一笑,立即命人模仿太子的筆跡,將那丟掉的文字填補上,然後將文章藏在袖中,那樣子像得了一個稀世的寶貝。而此時的司馬遹,還在酒中生,夢中遊,哪裏知道烏雲正在積聚,驚雷即將在他的頭上炸起!

第二天,晉惠帝召集文武大臣上朝。他滿麵怒容地坐在龍椅上,樣子十分嚇人。眾文武大臣見了這般光景,心中納悶,可誰也不敢吭聲,生怕這個呆皇帝信口開河,稀裏糊塗地將自己打入十八層地獄。晉惠帝圓瞪著雙眼,氣得一言不發。過了許久,才將拳頭往龍案上一擊,大叫道:“太子可恨,太子可惱,廢了他!殺了他!”說罷,將太子抄寫的文章扔了下去,讓眾大臣傳看。

眾大臣看了,驚愕萬分,就見上麵寫道:“陛下應該自己了結自己,如果不自己了結,我就進宮把你了結,賈皇後也應該一塊了結。”

老臣張華見眾人傳閱完畢,就又將太子的文章看了一遍,雖說字跡潦草,大小不一,但確實是太子的手跡,一時間連張華這樣有心計的人也被弄得有些糊塗了。過了片刻,張華心神稍定,大著膽子出班奏道:“皇上,自古以來,立廢太子曆來是朝廷大事。望皇上息怒,此事還應慎重行事。更何況太子是皇上的兒子,他哪能輕易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此事確實蹊蹺,也許有人偽造太子的字跡,嫁禍於太子,請皇上明察之後,再下結論不遲。”張華雖說老謀深算,但他卻沒想到此事是賈皇後所為,所以才敢如此說話。

眾大臣見張華說話,也惟恐得罪了太子,怕將來太子繼位後,會問罪於他們,所以紛紛說話,附和著張華。

晉惠帝聽大家這樣說,馬上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他抓耳撓腮,急得不停地向後麵的珠簾望去,可賈皇後就是不出來說話。晉惠帝見沒了指望,隻好氣惱地問已跪得渾身酸痛的太子:“此信可是你寫的?”

太子當然不認可,急忙分辯:“不是兒臣所為,兒臣冤枉!”說完,痛哭流涕。他那頑皮的本事,搞惡作劇的本事,都被嚇得沒了蹤影。

晉惠帝聽了,就有些憐憫疼愛自己的兒子,臉上露出了寬容的神色。眾大臣見了,自然趨炎附勢,紛紛上前說情。

突然,兩名宮女卷起珠簾,簾後走出了怒氣衝衝的賈皇後。原來她見大殿上眾說紛紜,亂成一團,就再也忍耐不住。賈皇後一露麵,大殿上刹時鴉雀無聲,就連晉惠帝也忙站起了身子。

賈皇後用手一指太子,冷冷地問張華:“太子可傻可呆否?”

張華躬身回答:“太子機敏過人。”

賈皇後又慢條斯理地問:“太子是否手有殘缺,不能握筆?”

張華聽了此話,猛然有所醒悟,額上不禁冒出冷汗,急忙小心翼翼地回答:“太子手腳伶俐,出手妙筆生花。”

賈皇後聽了,譏諷道:“太子當然不傻,想當初,在宮廷院內賣起山西麵來,少一個子兒,他也不賣,心眼是夠用的。再說了,太子如缺胳膊少腿,如何能揉麵、擀麵、賣麵?”說到這裏,賈皇後提高了嗓門,怒斥道,“既然太子不呆、不傻,又不缺胳膊少腿,難道這文章是別人寫的不成?他若不寫,難道別人能逼迫他?你們這幫大臣,吃皇上的俸祿,卻不為皇上辦事,這般欺瞞皇上,該當何罪!”

嚇得張華等人急忙跪倒在地,慌忙分辯說,我們實在是為了江山社稷著想,哪敢欺蒙皇上和皇後。如何定論,全靠皇上和皇後明斷!”

賈皇後見張華等大臣的話頭兒軟了,就將目光投向皇上。無奈晉惠帝到了此時,還是沒有主意,特別是看到太子痛哭流涕的樣子,他的心就軟了。於是,晉惠帝又將猶豫不定的目光瞅向了皇後。賈皇後見皇上不忍心殺自己的兒子,又見一些大臣眼中流露出不太信服的神色,心想:“本想一步除了太子,沒想到欲速則不達!既然如此,就分成兩步走,料你太子也飛不到天上去!”於是,她搖頭歎息一聲說,“太子司馬遹乃是我兒,天下的母親哪有不疼愛孩子的?無奈他寫下這種杵逆的文章,實在讓我氣憤,實在讓我悲痛難受!既然有人保他,我就饒他一次,望他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不過死罪可饒,活罪難免,應將其太子的身份廢掉。如果將來悔改得像個樣了,再恢複太子的身份!”說罷,她還擠出幾滴眼淚。

晉惠帝一直側耳細聽,見賈皇後說得斬釘截鐵,就趕緊說:“皇後說的正合我的心意。就依此決定。”話剛說完,早有太監上前,將那滿臉鼻涕淚水的太子架起,押到金墉城幽禁起來。

第八回:

前車後轍人死有因趙王應對悍婦升天

俗話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沒過多久,賈皇後為何要廢太子的真相就傳了出來。一時間,大臣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更有心直口快的,竟直接道出了根源:賈皇後這樣做,是為了自己生的兒子將來能立為太子!可悲的是,她生下的皇子不是惠帝的,還不知道是誰的野種呢!京城內外的王爺們聽到事情真相,更是義憤填膺,挖空心思地要恢複太子的身份。這樣一來,賈皇後的日子也不好過了。

太子司馬遹被廢掉後,其東宮的大小人物自然是主子倒黴,下人遭人冷眼,各個心中憋著一股怨氣。其中有兩個人,一個是東宮偏將張保,一個是東宮主事許超,是最受不得氣的人。他倆密謀許久,決心除掉賈皇後,重新迎立司馬遹為太子。當然,這樣的驚天大事,完全靠這兩個人玩弄陰謀,隻能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兩人思前慮後,終於想出了一個主意:依靠多朝元老,當朝權臣張華扳倒賈皇後。張保以往和張華過往甚多,他趕到張華府中後,說了幾句閑話,之後就直接道入正題。

張華聽了,心中一驚,身上難免冒出一陣冷汗。他沉吟許久,心想,賈皇後雖說惡道,但對我並不薄。萬一起事不成,豈不是大禍臨頭?如若這樣,不但新的榮華富貴撈不著,就是現有的怕也要保不住。可若是回絕了張保,又擔心他們萬一做成了這個大事,會不會問罪於自己?如若問罪,同樣保不住現有的高官厚祿。

張華正在左右為難,張保等得著急了,就厲聲對他說:“張大人,你在**混跡不是一朝半載,難道不知天機不可泄露的道理?難道不知凡是做事,先鋒在前,主帥在後的道理?我其實連個先鋒也不是,僅僅是個小人物而已。張大人如此優柔寡斷,就不怕得罪了其他擁有權勢的人?”其實,張保並沒有聯絡他人,隻是事已至此,他不得不拉虎皮做大旗,話言重了,人就會擔憂害怕,就必然有趨炎附勢的人,無奈入夥的人。

可張華這人一向老成,這樣的幾句話自然難以讓他赴湯蹈火,拿自己的生命做賭注。他倒背著手,在廳內緩緩地走來走去,就是不說出自己的決定。

張保急不可耐,又嚇唬他:“張大人,這樣的大事,你竟知道了底牌,難道還有退路嗎?張大人是聰明之人,這個道理難道還用我來點明嗎?”

一席話說得張華額上頓時冒出冷汗。見張保雙目滾圓,虎視眈眈,張華用手指了指天,發誓道:“賈皇後無端廢了太子,已是人心鼎沸,你們做此替天行道的事,我自然不能阻攔。但此事,我既不參與,也不張揚,如經我口讓第二個人知道,天誅地滅!”

張保聽了,惱羞成怒,發著狠地說:“好,好,好,請張大人自重!”說罷,揚長而去。

張保灰心喪氣地見了許超,說了見張華的經過。許超說:“張弓沒有回頭箭,否則,你我死到臨頭了!”此時的許超似乎急紅了眼,撓著頭皮,皺著眉頭,在屋中走來走去。突然,他眼睛一亮,興奮地說:“可派人去許昌聯絡汝南王司馬亮,賈皇後殺了他的夫人,又將他逼出京城,此種深仇大恨他定然牢記心中。隻要我們前去聯絡,必然一拍即合,大事成矣!”

張保回道:“你說的雖然在理,但汝南王身在藩地,是遠水不解近渴,甚至是鞭長莫及,而且聯絡起來,也會頗費些時日。讓人擔心的是,我們密謀的大事,張華已經知道,張華雖然說得好聽,但誰能保證他能守口如瓶?或許還會向賈皇後告密。所以,事不宜遲,眼下之計,隻有速去說動京城中的趙王司馬倫,讓他起兵滅掉賈皇後。不過,我倆人微言輕,趙王難以聽從我們的擺布,但有一人,可為我們所用,他就是趙王的親信孫秀,趙王對他,言聽計從。隻要我們先說動了孫秀,孫秀就會說動趙王,到那時,大事必成矣!”

張保聽了,不敢耽擱片刻,急忙趕到孫秀府上。別看孫秀當年在**齊萬年造反上沒有能耐,但在玩弄宮廷權術上卻是個出類拔萃的人物。聽了張保的來意,孫秀“嘿嘿”地一聲冷笑,然後問張保:“你可知趙王與賈皇後的關係?趙王曆來受到賈皇後的重用,豈能讓你借他的刀殺了賈皇後?你這是飛蛾撲火,找錯地方了!”

張保聽了,大笑一聲:“說得好,說得切中要害!我來問你,你們與西北反賊齊萬年打仗,打了敗仗,賈皇後為什麽不治罪於你們?相反,好吃好喝的哪樣少了?說白了,還不是賈皇後與趙王的關係密切,才被如此厚待。現在,賈皇後廢了太子,眾王爺和大臣無不義憤填膺,但都知道趙王和賈皇後的關係非同一般,且趙王樹大根深,朝中親信頗多,又握有一定的兵權,萬一動起手來,趙王站在賈皇後一邊,事情就不好辦了,所以也隻能暫時忍耐。現在,從金墉城傳出話來,說太子衣食不保,艱難度日。太子是皇上的親生骨肉,又是司馬家族的血脈,眾王爺和大臣怎能不心疼?更讓人憤怒的是,從宮中還傳出了消息,說賈皇後準備立自己的兒子為太子,想想看,眾王爺和各位大臣怎能讓一個野種當了晉朝的皇帝?確實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所以,近日他們開始蓄謀,準備聯絡藩地的王爺,殺進京城,滅了賈皇後,讓太子複位。如太子真的複位了,就憑你們和賈皇後的關係,你與趙王的腦袋還能保得住嗎?所以,孫大人如能在此關鍵時刻,倒戈一擊,就有複立太子之功,不但保住了腦袋,還會借機升遷,這樣的美事,為何不做?”

張保的這番話確實點中要害,說得孫秀如夢方醒,他晃動著腦袋,眨巴著小眼睛,想了好一會兒,終於對張保說此事可以商量。張保見孫秀心動,心中格外歡喜,他捋了把下巴上的短須,端起香茶喝了起來。張保喝過香茶之後,就要起身返回東宮。此時,孫秀卻一把拉住了他,對他甜言蜜語地說:“我觀張將軍將來必不是一般人物,讓我孫秀不勝仰慕!既然張將軍來到我的府上,何不在我的府中多歇些時候,我會讓人好好伺候你,保管讓你眉開眼笑,心滿意足,再也不想回家了。”說罷,就見孫秀手一揮,立刻,一個美貌女子掀簾走到張保的身邊,嬌聲柔氣地獻起媚來。

張保這人不近女色,心中又惦記著複立太子的大事,所以他立刻將那個女子推開,然後對孫秀說:“承蒙孫大人美意,張保不勝感激!但此時我哪有心思與女色纏綿,東宮主事許超還等著我的消息呢。”說完,起身要走。

孫秀見了,臉色突變,他上前一把將張保摁在椅子上,不高興地說:“我是真心待你,否則,怎能將我府中的女色讓你享用?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不要太不識抬舉了!”說到這裏,孫秀向那個女色使了個眼色,女色自然明白主人的意思,媚笑著,一屁股坐在張保的腿上,摟著他的脖子不撒手了。孫秀見狀,再不與張保費話,幹脆將房門鎖了,又讓人看住房門,沒有他的同意,絕不能放張保出去。到了此時,張保才明白,他是被孫秀軟禁在屋中,是福是禍也隻能聽天由命了。

孫秀從府中出來,匆忙奔向趙王司馬倫的王府,將張保的來意說了一遍。

趙王皺著眉頭思索了一陣,然後說:“賈皇後對我不錯,是因為她還用得著我,如果我沒了用處,還不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成了卸磨該殺的驢子!依我看,這個賈皇後也確實太不是個東西了,她廢了太子,已是罪大惡極,而今還要將她的那個野種立為太子,真是欺辱我們司馬家族的人太沒能耐,太好欺辱了!我是司馬家的子孫,怎能睜著眼睛讓外姓人胡作非為!既然如此,張保所為,正合我的心意!”說到這裏,趙王又皺了皺眉頭,然後笑著對孫秀說,“隻是我不明白,你為何將張保軟禁在你的府中,還讓自己府中的女人跟他睡?”

孫秀的兩隻小眼睛眨巴了幾下,得意洋洋地回道:“我府上供養的女色頗多,她們不是我的妻妾,隻要能成大事,送幾個給他人玩耍算得了什麽?”說到這裏,孫秀站起身來,神色嚴肅地說,“我的王爺,扳倒賈皇後非同兒戲,鬧不好,你我都要掉了腦袋。張保雖說信誓旦旦,但人心隔肚皮,誰知道他心裏想的是什麽?所以不得不多幾個心眼,以防不測。不瞞你說,我是想起了兩句話,才將張保軟禁在我的府中。一句話叫做‘打草驚蛇’;另一句話叫做‘引蛇出洞’,張保真假,全靠這‘兩蛇’的故事了。”

趙王自然沒有孫秀的點子多,忙問:“請細說這‘兩蛇’的故事?”

孫秀微微一笑:“這張保雖說是東宮的偏將,但太子倒了,他是否會賣身投靠賈皇後這樣的新主人?人心難料,不得不防。如若他真的投靠了賈皇後,我將他軟禁了一日,賈皇後見不著他,豈能無動於衷?這就叫作‘打草驚蛇’;賈皇後見張保一去不回,就會派人來我府中打探消息,進而露出蛛絲馬跡,這就叫做‘引蛇出洞’。如我軟禁了張保,賈皇後那裏依然是風平浪靜,沒事兒一般,這說明張保與我們預謀除掉賈皇後的事,真實可信,我們就可以和他們一起,幹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了!”

趙王聽了,拍著孫秀的肩膀,高興地說:“孫秀,你真是神人妙算,非常人可比!既然如此,就將張保軟禁起來,看那賈皇後是怎樣的反應?如若賈皇後真的成了聾子,成了瞎子,她的死期就到了,我們就將這賈皇後滅了!然後迎立太子複位,到那時,你我就是天大的功臣了!”

孫秀一聲冷笑,直言不諱地說:“難道王爺真的想讓太子複位?你就不擔心此事還會節外生枝?依我看,即便我們幫太子複了位,就憑我們和賈皇後的關係,隻要有人在太子麵前說上一句壞話,恐怕他也饒不了我們。再說了,我們費盡心機,冒著掉腦袋的風險,難道就是為了給太子做嫁衣嗎?趙王也是龍子龍孫,何必要摘了桃子讓別人吃?難道你就不想嚐嚐當皇帝的滋味嗎?”

趙王聽了,幾乎高興得跳了起來,眉飛色舞地說:“知我者,孫秀也!如若我當了皇上,定虧待不了你這樣的功臣!”此時的趙王心潮澎湃,再也顧不上擺王爺的架子,他上前拍打著孫秀的肩膀,急不可待地問,“我的孫大人,怎樣施此計謀?”

孫秀說:“賈皇後最愛耍弄的伎倆就是‘螳螂撲蟬,黃雀在後’的故事。想當年,她殺楚王和汝南王,學的就是這個故事,隻不過汝南王命大,僥幸逃脫,回了封地。依我看,前有車,後有轍,我們可照此行事,讓她也嚐嚐此計的絕妙和無情!行計之前,必須要先派出人去,在京城和大臣中極力造謠惑眾,說有人要迎立太子複位。然後再假戲真做,查出幾件官員或百姓要造反的事來。之後,再將東宮府中的張保與許超密謀複立太子的事告訴賈皇後,真的、假的一起來,賈皇後得到風聲,依她的性格,當然不會坐以待斃,必然會立即行動起來,將太子置於死地。然後我們再興兵,以賈皇後枉廢太子、濫殺太子的罪名,捉拿賈皇後,那了那時,賈皇後就是一隻被拔掉牙的老虎,就是一隻被拔光了毛的鳳凰,還能有什麽威風和風采?”

趙王聽了,終於明白,不由“哈哈”大笑:“一箭雙雕,絕好妙計!此計不但讓賈皇後死無葬身之地,太子也要命歸西天。到那時,僅剩下個又呆又傻的皇上,擺布他如同耍弄玩偶!”趙王說得唾沫飛濺,眉飛色舞。說到興奮處,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翹起了一隻腿,猛地又揮了下拳頭說,“如果我心急的話,就立刻廢了他,我就是皇上了!”

孫秀與趙王密謀了許久。見天色不早,孫秀急忙回到自己的府中。此時,張保已被軟禁了大半天,而賈皇後那裏毫無動靜,說明張保並不是賈皇後派來刺探趙王心跡的人。孫秀放下心來,急忙將張保請到內室,躬身下拜道:“明人不說暗話,我將你暫時軟禁在我的家裏,實在是怕你在耍弄陰謀,讓我與趙王都掉了腦袋。現在真相已經大白,張大人確實是要匡扶正義,為國除害,既然如此,我與趙王當然不能袖手旁觀。請張大人速回,加緊準備,讓太子早日昭雪,重見天日!”

張保聽了這話,仿佛絕路逢生,急忙樂顛顛地跑到許超那裏報喜去了。

張保與許超正在暗暗高興,卻沒想到第二天京城內外謠言四起,說的都是有人要將太子重新複立的事。大臣們得知這個消息,相互之間抓緊串聯,生怕準備不足,秧及自己。也有的大臣為了升官發財,急忙將這個消息稟報給了賈皇後。至於老百姓,則交頭接耳,議論起來,嘴上更是沒了遮攔。更巧合的是,有一隊正在京城街頭巡查的將士,突然接到一個叫劉春的人的告密,說東南角的鐵匠鋪中有人在暗中打造兵器,還自告奮勇地要帶路。巡查的將士不敢懈怠,急忙去鐵匠鋪中搜查,還真從鐵匠鋪中搜出了不少兵器。帶兵的頭領見了,不敢隱瞞,馬上將民間的反情稟報給了賈皇後。賈皇後是個眼中揉不得沙子的人,頓時暴跳如雷。趙王見假戲已經演了起來,自己就要認真進入角色,於是,他也偷偷地跑到賈皇後那裏,將東宮偏將張保、主事許超要複立太子的事,加油添醋地說了一番,當時就把賈皇後氣得七竅生煙,眼中冒火。她命大司徒豐正立刻追查,不管什麽人參與了此事,都要嚴加懲治。然後,她又咬牙切齒地念叨著太子的名字,恨不得將太子立刻生吃了。自然,這些惟恐天下不亂的事都是孫秀安排的。隻是可憐了鐵匠鋪的鐵匠,明明看見那些兵器是幾個官府模樣的人帶進來的,卻偏偏說是他私自打造的,麵對有權有勢的人,說破了嘴也白搭,橫豎是你的罪過。鐵匠初時不肯認罪,到頭來,身子被酷刑折磨的支離破碎,隻好按審官的意思,說是受東宮偏將張保、主事許超的指使,私自打造了兵器。而此時的張保與許超見京城中謠言與事端接二連三地發生,而且全與複立太子的事有關,就知道上了孫秀的當,被孫秀當猴子耍了。兩人見大事不好,顧不得再收拾什麽細軟,急忙僑裝打扮了一番,就要逃出京城。哪知走到城門,就被守門的士兵認了出來,立刻被摁在地上,綁了個結實。張保與許超被押到刑堂,開始時都是不肯招供,後來張保見鐵匠被折磨得死去活來,生不如死,這才長歎一聲說:“世上之人,皆可交之,惟有小人不可交也!我錯與小人孫秀謀事,是自尋死路了!”歎畢,張保讓人拿過筆來,心一橫,在供詞上畫了押,又在上麵按了手印。許超見事已至此,沒了活路,就苦笑一聲,也學張保的樣子,在供詞上按了手印。大司徒豐正見人證物證俱在,急忙進宮將此案結果稟告給賈皇後。至於張保在刑堂上所說“我錯與小人孫秀謀事,是自尋死路了”的話,豐正隻當沒聽見,因孫秀是趙王的心腹,揪孫秀必然涉及到趙王,不但辦起案來費力,弄不好還要惹火燒身,因為趙王與孫秀都不是省油的燈。

第七回:宮廷奇事貴人經商賈後冷眼太子被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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