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鬼1
餓鬼（1）
“對、對不起，我……我先下車了。”蘇冬慕尷尬地脫離對方的束縛，快速拉開車門下了車。紀程春跟出去，神色比剛才更加難看，冷聲道：“上車。”
蘇冬慕搖搖頭，快步向前走。這是他認識紀程春以來第一次拒絕他的要求，對於紀程春的親昵，包括看到的畫麵，他都自我理解成是‘玩笑’。兩個關係好的哥們兒見親密一點無可厚非，可是今天的親吻似乎不太對勁，還有紀的話，都讓他一時之間難以消化。
紀程春在蘇冬慕的心裏無疑是一個不可動搖的偶像，像所有的粉絲一樣，蘇冬慕對自己的偶像喜歡、崇拜，甚至可以說是深深的愛慕，但那種感覺僅限於粉絲與偶像來說，如果跨越出那個界限，那麽著一些都變了味兒。蘇冬慕揉了揉腦袋，想起網絡裏常說的‘腦子裏一團漿糊’他的腦袋裏現在大概就是如此的情形。蘇冬慕不理會身後紀程春的呼喊，越走越快，一直在回想和他們相處的時光，還有那幾次看到類似於‘前世’的畫麵。也許是走得太快，讓他的心髒跳動的特別快，也許是他感覺到了自己不尋常的情緒，比如說他對於性格大變的紀程春感情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雖然他很怕，但卻理智的一麵卻又不得不承認，他對於改變之後的紀是有感覺的，那是一種莫名的悸動。
那樣的悸動不屬於粉絲崇拜偶像的範疇，也不是朋友之間的互相欣賞，而是單方麵的被對方所吸引，情不自禁地去矚目他。
蘇冬慕沒有戀愛過，平時的朋友也不多，蕭煬整日忙於佛事，也不會醉心情愛之事，蘇冬慕自然也不懂。他不曾對誰有過這樣的感覺，紀程春是第一個，也是目前為止的唯一一個。
蘇冬慕停下來的時候茫然地看著四周，發現自己好像迷路了，他頹然地摸出手機，竟然沒有信號。“居然迷路了嗎？”
汽車喇叭的聲音響起來，蘇冬慕驚喜的順著聲源看去，發現不遠處的路邊正挺著一輛汽車，而車主人不是別人，就是紀程春，原來他一路都跟著蘇冬慕，而後者因為一路都在胡思亂想，所以竟然也沒有發現，直到剛才。
“上車。”
“我……”
他又按了兩聲喇叭，蘇冬慕舔舔嘴唇，又看了看周圍，乖乖地上了車。
“對不起……我……”
紀程春歎了口氣，繼續開車。
到了預定的咖啡館時間已經不早了，咖啡館裏人挺多。服務生看到兩人進來，熱情地迎過來，紀程春樣貌出眾，而蘇冬慕也長得俊秀，這樣的組合也贏得了不少青睞的目光。
“先生，請問幾位？有預定嗎？”
“有預定。”紀程春拿出手機，把預定的短信遞給服務生。
“紀先生是嗎？請跟我來。”服務生在前麵引路，紀程春預定的時間很早，所以位置很不錯，在二樓的貴賓區。
“我去下洗手間。”
蘇冬慕用冷水衝著自己的臉，看著鏡子裏的人，他有些惶惶不安，鏡子上騰起了一層薄薄地霧氣，讓他的樣子更加模糊。
‘嗡——’熟悉的耳鳴感，讓蘇冬慕警惕地用餘光看著四周，但過了好一會兒，他也沒聽到什麽異樣。
‘滴答————滴答————’在並不大的洗手間裏，被拉長的滴水聲顯得格外突兀。蘇冬慕深呼吸，極其緩慢地抬起頭，天花板看起來很新，像是剛裝修過一樣，根本沒有漏水的跡象。滴水聲卻是不絕於耳，就在這時，一種刺耳的嘎吱聲打斷了滴水聲。
這下子，蘇冬慕判斷出了聲音傳出的地方，就在身後不遠出的隔間裏。
蘇冬慕本想一走了之，可是又想到自己將來的打算，他不可能一輩子都靠著蕭煬的保護過火，他必須學著克服對他們的恐懼心理。他走過去，指尖已經變得冰涼，盡管蘇冬慕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可是看到隔間裏的畫麵的那一刻，還是驚得連退好幾步。
隔間的衝水器上坐著一個麵色青灰的‘人’，他手裏抱著一隻布滿了血色糊糊的□□正往嘴裏填充，他塞得滿嘴都是，幾乎要吐出來，但他還是孜孜不倦地咀嚼著，似乎不咽下去就不肯罷休。而他手中的那根□□還正往下滴著血，血液落在地板上發出‘滴答————滴答————滴答————’的聲響，蘇冬慕雖然怕，卻還是抬頭看了一眼，那根被他啃著的□□仔細看來竟然是一隻人類的手臂，搭在外麵的部分還能看到一個圖騰，想來是這手臂可憐的主人為了趕時髦而紋上的刺青。咀嚼的‘嘎吱’聲和‘滴答’聲交融在一起，那人好像不滿意被打擾，突然抬起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蘇冬慕，他的眼睛也非常怪異，就像是故意翻著白眼，大半的黑眼珠根本看不到了。
開門的一瞬間，蘇冬慕還以為自己是遇到了變態殺人狂，就在他考慮要不要報警的時候，他意識到一件事，如果眼前的是人類，為什麽那樣血腥的畫麵他一點點血腥味都聞不到？如果對方是人，他的麵目為何看起來那樣像蕭煬筆記中記錄的‘餓鬼’？
‘餓鬼，因常年不得進食或者難以飽食，口鼻和喉管極其細小，需化解後方能進食超生，餓急時以小鬼或者腐肉為食’。
‘咕嚕——咕嚕——’
蘇冬慕渾身不對勁，眼看那餓鬼已經靠近而來，餓鬼的眼神就好像蘇冬慕是什麽好吃的點心。□□裸的眼神讓他他有點亂了方寸。
洗手間的設計多為封閉式，難以見光，本就缺少陽氣，雖然男士洗手間要好一些，但由於場所的限定，這裏的汙穢之物甚多，也引來不少陰物。蘇冬慕冷得全身發抖，幾乎不能動彈，他現在已經完全確定幾乎要飄進他麵前的就是一隻‘餓鬼’，且他身形的扭曲幹瘦也證實了對方是一隻餓到極致的‘餓鬼’，他顯然已經饑不擇食，完全不限定食物是不是腐肉了。蘇冬慕身上散發出的人氣對於餓鬼來說是相當誘惑的美味，吸收人類陽氣可以彌補陰靈在人間的不足，所以有許多陰靈冒著魂魄被驅散的危險也要吸人陽氣。更何況對象是既需要陽氣又需要肉體來填充饑餓感的餓鬼。
“小慕。”是紀程春的聲音，他回過頭，又看了看考過來的餓鬼，他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腳踹上了隔間的門，餓鬼的速度不快，一下子被們撞得一個踉蹌，又重新跌坐回衝水器之上，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好不容易塞進口中的血肉全部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紀程春見他臉色不對，又發覺這裏的氣場異常，說道：“不舒服的話先回去吧。”
“嗯。”
兩人先後回到車上，蘇冬慕還在發愣，紀程春替他扣上安全帶，安慰道：“累得話就睡一會兒吧。”
“紀……我……”蘇冬慕本想問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又能看到，想起來之前紀程春的那個吻，又想起在湖邊他看到哇頭時紀的那個吻。他突然有點明白原因，感激的看著他，紀大概是想讓自己早點接觸到靈界的朋友所以才親了他，自己真的想太多。
“對了，紀，我們係要提前吃散夥飯，說是在城南的帝皇閣餐廳。”
“哪天？我送你。”
“不用，我坐地鐵就很方便。”
“好。”
見紀程春也沒有堅持要送自己，蘇冬慕笑了笑，覺得車子裏特別暖和，沒多久竟就睡著了。紀程春看了看他，抿了抿嘴，是自己表現的不夠明顯，還是他太遲鈍？
開啟車子，他從後視鏡裏看到一團黑色的東西，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不知死活的東西，既然你不珍惜投生的機會，那就繼續吧。
扒在車後的黑霧口中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用幹癟的舌頭舔舐著後車窗。
蘇冬慕半夜是被手機短信聲吵醒的，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車上睡著了，而現在安然地躺在被窩裏肯定也是紀程春的功勞。“是阿煬的短信啊，怎麽大半夜發。”
蕭煬這次又要去外地，還是跟嗣司一起。
“阿煬和嗣司的關係什麽時候變這麽好？”
‘餓——好餓————’
蘇冬慕剛閉上眼睛，就聽到了一個細碎尖利的聲音。在咖啡館洗手間裏看到的一幕重新在他腦海浮現，他有點怨念這個時候怎麽記憶力就變得這樣好了？
他隨手抄起了壓在枕頭下的木劍，是嗣司送給蕭煬防身的，蕭煬說自己用不到，蘇冬慕覺得有趣，蕭煬也就將木劍轉送給了他。手裏拿著木劍，他覺得稍稍安心一點兒，但耳邊的聲音讓他心裏煩悶不已，睡也睡不著，卻也看不到那家夥到底在哪裏，是那個吻的時間失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