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友1

故友(1)

淨慈湖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嗣司和蕭煬在淨慈湖邊做了一場法事,兩位專業人士同時出手,成效不管如何,卻像是給了鎮子裏的人一顆定心丸。

其實無論是佛家還是道家,都有一個規矩,就是以‘仁善’為基準,無論是再邪惡的靈物如果能夠收服就盡量不趕盡殺絕。哇頭謀害人命,嗣司的意思是收其精魄以驅散,讓其永不超生。蕭煬的意見則是堅持將它們封入湖底,雖然有罪責,但驅散精魄的手段的確太過殘忍,雖然他常說自己是俗家弟子,不講那麽多死規矩,可是真要不顧佛教中講求的‘慈悲為懷’,他做不到。哇頭多是嬰孩的怨氣所致,他們上輩子就無法善終,再隨意奪取他們投胎的權利太過嚴苛。

“阿煬,你應該很清楚它們屬怨靈,淨化封印能否化解它們強大的怨氣還很難說。”嗣司難得嚴肅的神色讓蕭煬無法反駁,多數人對於怨靈以及惡靈的處理都會選擇驅散,他非常清楚,但對於嬰靈幻化的怨靈,他真的不願再次剝奪它們投生的機會。

“阿煬,我這樣跟你說,它們謀害過人命,就算是被淨化後有了重新投胎做人的機會,也有好結果,你知道害一條人命要經曆多少次輪回嗎?”

蕭煬低頭,但他的一隻手還緊按壓著嗣司手中桃木劍的劍柄。

楚梓靈和翎兒站在不遠處看著兩人,翎兒不禁搖頭:“梓靈,你有沒有覺得師嫂一點都沒變?”“嗯,一樣固執。”

翎兒笑著不再說話,心中卻道,你這丫頭還好意思說別人固執,自己不也一樣嗎?

“翎兒,我真的有點怕……”

“怕什麽?”

“天命難違。”楚梓靈向著一個地方看去,紀程春和蘇冬慕並肩走來。“即使是喝下了那碗孟婆湯,卻還是能把上輩子的人和事重新來過。”

“還真是難得,紀家和蘇家的人也真是有趣。”翎兒應了一句,突然被細微的窸窣聲吸引了目光,可是看去的時候卻什麽都沒有。

“其實我還挺喜歡他現在的身份,網配圈的歌手什麽的,不是挺符合現在的氣息嗎?下次推薦你聽他最紅的一首歌,這首歌表達出的氣場最接近他本人。”

“我聽師兄說過呦,那位蘇同學也是你家主人的粉絲,有空你們倆交流交流感情。”

“我對他的ID比對他本人熟。”楚梓靈笑道,她也是‘梟祭’粉絲團的元老級會員了,怎麽會不認識元老級裏難得的男粉呢?

“我還以為你除了你家主人,對其他人都不會關注。”

“既來之則安之,我很容易接受一些有趣的人和事。”

蕭煬的堅持終於換來了嗣司的妥協,他聳聳肩,對這家夥還真是沒辦法拒絕呢。如果真的有什麽問題,就等問題來的時候再解決吧。

將所有事情處理妥當以後,已經是三天以後的事了,幾人也回到了各自的居所。楚梓靈和翎兒住進了嗣司的工作室。回來以後,蕭煬鬆了口氣,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一想到翎兒看自己的奇怪眼神,他就渾身發毛,特別是隻要他跟嗣司意見不合,嗣司的那位師妹看他的眼神就愈發地怪異,甚至還有那讓他不寒而栗的笑。翎兒長得不錯,笑起來也算甜美,可蕭煬就特怕她用曖昧的眼神看著自己笑。蕭煬狠狠地搖搖頭,想要甩掉頭腦裏越來越不走常規路線的想法。

蘇家,蘇媽媽和往常一樣在佛龕前拜了拜佛龕裏供奉的神像,在香案上的香爐中插入了三根紅香。但當她看到香爐裏瞬間燒完的紅香時,著實嚇了一跳,又拜了三次之後,趕忙退下。她再回來的時候,已經叫上蘇爸爸。

“芳如,你先別擔心,我先給他大伯打個電話。”

“老蘇,我真的很擔心小慕,他要是……要是……”

蘇爸爸擁住妻子的肩膀,安慰說:“不會的,這是孩子自己選的路,他已經是大人了,我們的兒子我相信他的。”

蘇媽媽應了聲,心裏還是充斥著難受和不安,哪有父母不擔心兒女的呢?

回去以後,蘇冬慕也開始著手畢業的事情,對於未來似乎有了新的定義和看法。“在想什麽?”不知道什麽時候,紀程春正站在他身後,他停下手裏的動作,回頭看。

紀程春正背對著窗戶,身體很自然地和窗外灑進來的陽光融為一體。

蘇冬慕感覺很溫暖,很舒適,也越發地熟悉這樣的場景,就好像……經常這樣看他,也不因為大家都是男人而感到尷尬或者羞赧。

對方似乎也是,回看向蘇冬慕的眼神一點也不避諱,狹長的雙眼深邃的很,可是很好看,如果他這樣看某個女孩子,恐怕早就讓那女孩迷醉得難以自拔了。

自從那天感受到了奇怪的影像,蘇冬慕就越來越搞不懂,那天到底隻是幻覺,還是一種暗示,亦或者真的是自己的前世?

“我在想畢業後要做什麽。”

“想好了嗎?”

蘇冬慕說著突然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個盒子,正是放有紀程春送給他掛墜的盒子。“嗯……其實之前我就已經做了決定……不過要是告訴我爸媽恐怕會被他們念叨一陣了。”

“這是……”

“我想和阿煬做同事。”

“你生日快到了吧?”

“啊?”

“想聽歌嗎?”雖然是詢問的語氣,可是不等蘇冬慕回答,他就緩緩開口。

他的嗓音似乎受過上天特別的眷顧,用‘完美’形容一點也不誇張。中抓圈裏和‘梟祭’聲線最像的要數‘翼燃品’,很多人甚至說無法分清兩人的聲音,但蘇冬慕卻是一次都沒有弄錯過,就好像記憶體對‘梟祭’的聲音有格外深刻的記憶。紀程春雙手撐著窗台清唱著,蘇冬慕幹脆盤腿坐在旋轉椅上,鼻腔裏酸酸的,這首歌,是他自己最喜歡的呢。還記得第一次聽到的時候,他甚至不敢相信,世界上怎麽會有人能唱出這樣好聽的歌曲呢?

“聽過‘記憶’嗎?”

“是你和易燃品大人的……”

“叫他炎逸就好。”紀程春笑笑。

“炎……”蘇冬慕想要念出他的名字,手裏拿著的玉墜散出一股熱度,他以為是錯覺,低頭看的時候,原本白色的玉竟然透著微紅的光。

“這……”

“它大概有點興奮吧。這塊玉和炎逸很有緣分,不過炎逸是無法擁有它的……”

蘇冬慕不理解他的意思,既然有緣分,為什麽卻無法擁有?

“就像人和人,就算有緣,也不一定能相守。”

“紀,這個墜子……可以請你幫我帶上嗎?”

“我一直以為……嗬……”他苦笑,嘴角溢出的血將他的臉色襯托的極為慘白,幾乎呈現出半透明狀。“咳咳……”他不在意地摸了一下嘴角的血,那血液竟然慢慢地變成銀白色。“安雲天,竟是要我安於天命的意思嗎?哈哈,還真是諷刺……天要擋我,我可逆天,可你為何也要棄我而去?好好……你要輪回!我便等你輪回!縱然是千世我也不會再放你,我偏不信什麽天命。”

一瞬間風起雲湧,從他身體裏湧出的能量漸漸化作一隻瑞獸將他所有的能量封印。

大雨傾盆,將世間的塵埃皆衝洗幹淨,包含著被他封印的記憶和逆天的情愛。

“紀,總覺得好像生活裏的每一個人都不一樣了,也許從來都不是我想的那樣,甚至不是平凡人。比如你,比如阿煬,比如炎逸……可能這樣說有點玄,但的確是……我好像在做一場夢,但即使是夢,我也想不總是躲在人的身後。”蘇冬慕說著站起身來,他眼中的光芒很炫目,就好像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

“好。”

“紀,也許從喜歡上你聲音的時候,就已經是我人生奇跡的開始了。”蘇冬慕有點不好意思,自己的話越來越像劇本裏的台詞,有那麽點兒矯情的意思。紀程春一直看著他,又好像是透過他看著另一個他。

安逸。

一個安逸,一個安雲天,卻無法安於天命地安逸。

蘇冬慕的父母打來電話,讓他回家過生日,蘇冬慕拿著手機有點為難地看了看紀程春,之前剛剛答應他要和他一起過,也算是感謝認識這麽久以來紀程春對自己的照顧。可現在父母突然要他回去,他懊惱要怎麽開口才好呢?

“幹嘛一直看著我?”

“紀……那個……你公司忙嗎?”

“還是老樣子,怎麽了?”

“那個……我生日……爸媽……”

“他們要你生日回去過?”

“嗯。”蘇冬慕頭低低的,很是內疚和不安。

紀程春輕笑,似乎蘇冬慕為難的事在他看來根本不是問題。“那我就去蹭飯,可好?”

“嗯,好!”

‘噗通——噗通——噗通——’在抬頭看見他笑容的那一刻,蘇冬慕的胸口像是揣了一隻不安分的小兔子,鬧得他心跳速度快得厲害。

蘇媽媽聽到了門鈴聲,她以為是兒子回來,一邊將手上的水漬抹在圍裙上,一邊回到:“你這孩子怎麽總是忘帶鑰匙?來了來了……你是——”

門口站著的哪裏是她兒子,而是一位打扮得體,相貌清麗的女孩子。

“阿姨,您忘了?我是紀瑤,小時候老是去你們家玩的。”

“哦哦,原來是瑤瑤啊,快進來,真是女大十八變了。”

“您搬走的時候,我才不到十歲呢,也難怪您不認得我。”女孩說道。

“別說你的確看著有點眼熟……老蘇,你快看誰來了。”

“是不是兒子回來了?”